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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十九]流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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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婉坐在床边傻傻地望着床位,对于怀孕的事她一点都不知道。乐翎看着她这样,难受的要命,坐在床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才好。
“姐姐……这样就叫怀孕了吗?”
“婉儿妹妹……”
下人来传话,说大夫人来见乐婉。
大夫人虽然清瘦,但身子骨还硬朗。乐婉同宇文琰退到一边,让给大夫人。
“婉儿……”看着自己的女儿遭这番罪,大夫人心里也不好受。
“大夫人……”乐婉突然抱着大夫人猛哭起来,“大夫人……”
这才觉得乐婉看起来向来是坚强,只不过脆弱的那一面很少对人开放。乐翎从来没有看到过乐婉会哭成这个样子。
“婉儿,真是苦了你了……”
让乐婉趴在肩头哭着,过了很久。
近了傍晚,乐婉也哭累了,便在二姐的床上睡着了。不吵着她,乐翎与宇文琰退出门外。
“现在要快点去找到太子才行……”乐翎看着房门,实在不放心乐婉,“而且乐婉这个样子,皇后要他们明天就……”
“我去找太子,你在这里照顾好乐婉……”
宇文琰说完就要走,却被乐翎拉了回来。
“你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应付的了?”乐翎这么说,并非不是不相信他,“我和你去。”
“你去了谁来照顾婉儿妹妹……”
一家子里没有主人,断然也是不行的。
“我来照顾婉儿吧……”原来熙管家把阮清禾也请来了,大致的事情,恐怕阮清禾都知道了。
“阮大人……”乐翎向他行礼。
“阮兄!”
见到阮清禾来,自然是把乐婉交给了他。
乐翎同宇文琰两人来到城西,这里是出了名的花街一条巷,从里到外明的暗的不少。街巷子最里面的那头是最大的,京城上的公子哥都爱去那间——雀屏楼。
说爱去,无非是两个缘由,一是雀屏楼的李妈妈手上有三位花魁,个个都是善歌能舞,个个都是美艳动人;二是京城的公子哥们爱干净,花街柳巷容易惹得一身骚。有谁去过雀屏楼,任你再有钱,也是查不出来的。
乐翎同青楼倒是鲜有来往,不过李妈妈和乐翎还是相熟的很。以前通过介绍乐翎常常卖上乘的丝绸缎子给李妈妈,而且价格很优惠。乐翎知道这些在青楼做的姑娘都不容易,也就不多赚什么了。
李妈妈见乐翎来,反而很奇怪,还带了个公子过来。李妈妈知道乐翎除非有生意,是绝对不会踏进这里半步。
“呦,翎儿当家,今天怎么来了,来挑我李妈妈的生意啊?”见她进来,马上亲自去迎接。
由宇文琰说明来意,“我们是来找人的,有没有见过各自大概这么高,身着上等绸缎,腰间有一块青玉配的……”宇文琰向她比划着。只是李妈妈也不理他,转身向乐翎说,“翎儿当家,你若是生意来挑挑我,李妈妈我也不少感激之话,只是你来找人的,恕我李妈妈不伺候……”
看李妈妈这语气变的这么快,宇文琰气都都想拔剑了。
被乐翎压下来,她对李妈妈说:“翎儿知道这次过来实在打扰了,不过……”乐翎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还是麻烦李妈妈了,能不能告知我们……”
“这可不行,你知道的,雀屏楼做的是送往迎来的生意,迎的全是公子哥,送走的是谁李妈妈我就不知道的,你这不是为难李妈妈我吗……更何况,这西街一条巷子里全是做这个的,谁知道你们的朋友……”她看了一眼宇文琰,好像知道他的来头,“你们的朋友是不是真来我们这所……”
“李妈妈你知道的,你这雀屏楼可是西城最大的……有些闲钱的都爱来这里……倒不如我这样问,今天三位花魁是不是都接了客了?”说罢,乐翎又往李妈妈手里塞了银票。
拿了那么多钱,李妈妈说话也客气多了,“翎儿当家,你既然这么问了,我也就告诉你,三位花魁的确都是接了客的……”
“那李妈妈还能再告诉我,哪位接的客是个生脸呢?”
“真不好说……”
李妈妈这样无非是为了钱,乐翎索性把带来的票子都塞给了李妈妈。看着那么银票在手,李妈妈马上笑脸道:“今天呀,只有这玲香姑娘接了生脸的客,倒不一定是你们的朋友……”
“在几楼?”
“东厢房最里头那间……”
说罢,宇文琰就冲了进去,乐翎跟在后面。还听到李妈妈在那里说,“呦,你们俩别撞到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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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东厢房外,就听到里头隐隐琴声。宇文琰都想破门而入了,乐翎挡在前头,先敲了敲了门。里头的琴声戛然而止,听得有一女子说,“请进……”
乐翎推开门,正瞧见玲香坐在琴边,而窗台那儿,就是段骁。
“终于找到你!”宇文琰冲进去,拉起段骁,“你还敢来这种地方!”
段骁又是浑身酒气,这两天他喝得酒可真不少了。
乐翎走到玲香身边,让她继续弹琴,别让他人听到声响。玲香姑娘很聪明,她向来知道有些话该听,有些话半句都不能听。乐翎卖给她们段子乐器,这个面子还是要给。
玲香的琴声四起,只是淡而静。
“你怎么可以去当那个安乐王爷!我们为你做的事不都付之东流了!”
段骁甩开宇文琰的手,胡乱地往窗台边上倒去,四仰八叉的,“你管我那么多!你做好你的官就行了!”
生怕他的话会传到外面,宇文琰赶紧伸手去关窗,却被段骁阻止,他说,关了没法透气。
“你还敢说!”
宇文琰怎么劝段骁他都不听,也不走,说了就待在这里哪儿都不去。
见怎么劝也不听,乐翎在旁边看着,突然上来拉开宇文琰,俯身对着段骁说了一句话,“婉儿流产了,中午,你的孩子……”
说完,乐翎把宇文琰拉到一边,不再让他吵段骁。
“过来,你不来这种地方,玲香的琴艺了得,听一下不吃亏……”
两人坐在玲香桌前。
玲香姑娘不愧是雀屏楼的花魁,见他们俩来听,便换了一曲其他。随着玲香的琴声,宇文琰平静了很多。
“你怎么会知道……他一定来这里?”宇文琰指了指段骁。
“你要是十分失落谁都不想见的时候会去哪里?”
宇文琰想了想,说:“靶场……”
“所以,如果是王孙公子,想找个清净地儿,肯定会是来这里……找人说话也好,喝酒也好,没有人会认得你……”乐翎说的句句在理上。
玲香依然很淡定的弹着,也不抬头看,也不说话。
段骁就在玲香的琴声中躺在那里,他一动不动的抬头看着窗外。眼泪顺着眼角边流了下来,段骁头一回哭,没有表情没有声音,可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带我去婉儿那……”他坐起身,看着宇文琰同乐翎,“快带我去!”
宇文琰赶紧起身,两人先后出了房间。
看他们出去,乐翎转身给了玲香一锭银子,“方才的事,请不要向别人透露了……”
“玲香自然明白,况且……”玲香把银子推还给乐翎,“翎儿当家那么照顾我们姐姐妹妹们,虽然李妈妈不说,大家都是记在心上的……所以翎儿当家就别和我们客气了。”
朝她点了点头,乐翎也离开了。
赶回到了乐府已经入了夜,段骁跳下马车直接冲进了房内。乐婉醒着,和阮清禾说话,看到段骁竟然回来,一时喜极而泣。
“婉儿……”段骁紧紧抱着乐婉,“对不起,真让你受苦了……”
“以后不准突然消失!不准一言不发的离开!不准丢下我!混蛋!”乐婉被他抱着,不断地打着段骁后背,“听到没有!答应我!”
看到他们这样,阮清禾退出到房外,正好遇到归来的宇文琰同乐翎。
“真了不起,竟然能让你们找到他……”阮清禾合上门,反身对着他们俩说。
宇文琰指着跟来的乐翎,“是她想到的,不愧是在道上混的……”
乐翎瞪了他一眼,“你在说什么呢……”
“不过……明天他们就要……”
“不行,明天我就去辞官,跟他们去到杭县封地……”
怎么看宇文琰都不想是冲动的人,可是这话却是从他的嘴里说出,阮清禾劝他别太冲动了,这样一点都帮不了他们。
“你辞了官,以后朝廷里就只有谢氏的人了……”乐翎到是说真的,“更何况说一句犯上的话,新立的太子段骄,我不认为他会有多大作为……不管怎么说,你们俩一定要好好辅佐……”
阮清禾自然是明白,就怕这宇文琰还会做些什么冲动的来。
但乐翎要他这么做,宇文琰便是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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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段骁同乐婉直接从乐府出发了,听阮清禾说,宫里那些陪嫁品之类的,只要是他们的,都给先送去封地的王爷府了。段骁都明白,这个时候,他们俩人无论去到哪里,皇后也好,太子也好,都无所谓了。不再出现在京城里,就行。
而对于段骁来说,这些算是放下来了,做个王爷,或许也不错。
两人同去江南,更可以说是去游山玩水,让段骁来说,他要还给乐婉的一个约定。
走的是水路,看遍了江南美景。
乐翎给他们买了条船,直接沿着运河南下。乐婉刚刚流产,身体就需要静养,反正不需要赶路,走水路也慢一些。不比陆路来的颠簸辛苦,段骁很感激乐翎为他们这么打算。
已经去了第五天,周围的景色也变得美丽起来。乐婉坐在船头,靠在一边段骁的肩膀上。
“江南果然景色够好。”最近段骁的心情很好,总是会把乐婉带到船头来看风景,还说,终于还了乐婉的心愿,回了江南。
乐婉问他:“景色当然好,和你那时来江南有什么改变吗……”
段骁看了一眼臂弯中的她,说:“当然有改变了。”
“嗯?有什么改变?”
“那时来只有我一人……现在,我有你嘛……”
乐婉听了笑起来,“就你会说,等等到了建康,让我下船逛一逛……”
“都听你的……”
靠在段骁的肩膀上,只是乐婉在想,如果南下的时候这片江山都还是段骁的,那该多好。
乐婉如愿的回到了建康,看着老宅还在那里,心里有些酸酸的,她不敢走近,只是远远地观望了一会儿,便走了。段骁旧地重游,想到了那时的山。
从建康西行,来到了临安,乐婉说她身体好多了,想去爬山。
段骁自然依了她。
来到山顶,正好和当时是同一个时期,见着漫山遍野的桃花林,乐婉心情大好。
“骁,你看,和当时的一模一样!”她在桃花林里转着,也和当时的一模一样。
段骁也微笑着看乐婉在林子里跑来跑去,“小心一点,别摔到……你身体刚好,注意点……”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见花开的正丰,折下一枝来,想跑去戴在乐婉的头上,又觉得乐婉会笑他,便把花给收了起来。
这是江南才有的景致,也只有段骁才能享受到得景致。
随后,他们又坐船去到了杭县王爷府,做他这个“恭武王”。王爷府是遗留物,本来是住着另一位王爷,他是跟着段骁的太爷爷打天下,后来被赏赐了这府邸。可是年事高了,又膝下无子,西去后,这府邸也就空了。现在,段骁正好是去填上。
下人都是新买的,乐婉看不惯那管家,自然是没有乐府的熙管家好。
总是板着脸,又不爱做事,刚一去,乐婉就把他给换了,颇有王爷夫人的气势。
段骁又似乎对这个安乐王爷之头衔很是乐意,也不管许多事,平时总爱带着乐婉在江南到处玩,好像是个孩子般。
过一年,世子段骄登基,封为王,鸾文皇后封为皇太后,四皇子段骏封为王,命恭须王。
登基礼,鸾文太后是发来了信函邀请段骁,可是段骁并没有去,写了信,让宇文琰捎上贺礼,带去就是了。
乐婉也不问他为什么不去,如果段骁不愿去,谁也拖不去。
只是这一年后,就在段骄登基后不到三个月,出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段骄登基为王,本六个附属国都该送上贺文,邦交大契国该有使节前来,可是没有一国送上,而大契国也已内事繁忙为由拒绝参加。
这让鸾文太后气愤不已,可是段骄却没有什么态度。不过三月,大契国便起兵发难,联通东南附属国闵匙国与睿国一起,左右夹击。
战事又起,且是在新王刚刚登基完。朝廷大乱,百姓惶恐。
段骄一纸诏书要在南驻扎的大将军江瑜西去对抗大契,却临江瑜抗旨,以希望平定了闵匙国为由,依然驻扎在南方,迟迟不回。
大将军抗旨,而且江瑜手上还有十万兵权,如果他不回去,没有谁能在西边抗衡大契。
恰是此时,一封书信送到了江瑜手上,看完,将军马上挥军西去抵抗大军。
人人都在猜测这封信到底是谁写的。
第二件事,对乐婉来说是件天大的事,那就是在京城的乐府,遭遇大火,大夫人同二夫人,双双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