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色醉》汐彦

3、第 3 章

　　暗夜，天上的月光一点一点摇下来，零零碎碎撒在水面上，像是涟漪着的银色丝线，荡漾得水中的荷花都显得捉摸不定，花瓣一晃一晃，风景绝美而恍惚，夕颜雪的心情也就跟着那点银光悠悠的晃来晃去，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定不下来。
　　背后却传来温柔的声音：“雪儿，今天怎么不在束河玩，却来了夜西湖？”
　　“这里月色好。”夕颜雪没有回头，把身边的采药镰和钓竿收了收，腾出个地来让身后的人坐下，“我最近心有些乱，好像要发生什么似的。”
　　“我——”醉追枫欲言又止，给她披上狐裘的披风：“别胡思乱想了，也许是采药累着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就好。”
　　“嗯，”夕颜雪依旧安安静静的望着水中的月亮，远远的有一朵云飘过来，把月色掩了，明明暗暗的，光线恍惚不定，终究完全被遮住了。她回头眨巴着眼睛看醉追枫：“枫哥哥你怎么来了？”
　　“呵呵，我睡不着，过来看看你。”醉追枫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发丝染了秋露，凉透。
　　“枫哥哥，我在想——”声音顿了一下。
　　“你说，你要的事情，我都帮你办到。”
　　“不是的，我在想，枫哥哥你真的能一直这么陪着我么？我也不能像紫韵姐姐那样帮你打架。”
　　“我——”醉追枫轻轻叹了口气，“雪儿你终究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呢，至于紫韵——”
　　夕颜雪等待他说下一句话语，纯黑的眸子里清澈得仿佛漾了水，安安静静的。
　　“雪儿，有些事情，身不由己。”
　　“我不明白。”
　　“我和紫韵明天结婚。”终于把这话说出来，醉追枫觉得心已经沉到湖底。
　　没有说话，夕颜雪就那样用同一个姿势呆呆的坐着，良久，轻轻说一声：“哦。”然后安安静静的起身离开。
　　出云的月光洒在她的头发上像是碎裂的琉璃瓦片，清冽寒冷。
　　醉追枫没有动，坐在散落的采药镰和钓鱼竿旁边，没有说话，就那么一直坐着，他自己用来解释的所有的话一句都没有说出去，比如只有紫韵才可能帮他复仇，比如夫妻技能能够提高武功，比如他会一直把她当最爱的妹妹……
　　可惜他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已经失魂落魄的安安静静离开，这些话堵在心里像是发酵的酒，没有酿好，酸了。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回响，紫韵才能帮自己报仇？笑话，爱情是报仇的工具么？把雪儿当妹妹？古往今来最烂俗最无耻的理由。
　　可是那又能如何？他身不由己。
　　她的采药镰还在身边，零零碎碎的泥土，枯木的碎片，她是这样一个单纯的孩子，终究被自己给伤到了，雪儿，等我死后，你是否依旧原意与我同去新区？怕是——不会再原谅我了。

　　“呵呵，找到能杀我的新情人，老情人就随手丢了。”身后传来清冽的笑声，语音却带着霜，笑得寒冷。
　　醉追枫猛然回头望去，靳寒烟正站在自己身后，纯白的衣衫在月色下显得单薄，她抱臂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没有说话，就那么安安静静微笑着，笑容里，醉追枫总觉得有些自己看不透的悲凉。
　　“今晚我不想和你打。”她到自己身后多久了？醉追枫竟然一点没有察觉，不过他今晚实在没有心情思考这些，他心里闷闷的痛着，像是用最钝的刀一点一点的撞击。
　　“笑话，我何时曾想和你打过？都是你自己来找死。”
　　“你滚开！我不想说话。”
　　靳寒烟深深吸了口气，心情稍稍按捺下去，望着他的眼睛，笑：“你以为我又想说？”
　　说罢不再理他，径自在他身边坐下，望着月影下斑斓的荷花，像是凋零的前的音韵。
　　“我不准你坐在雪儿的位置上！”醉追枫闷闷的低吼。
　　“那又如何？你身边已经没有位置可以容纳她。”靳寒烟冷笑：“你有什么资格让我走？”
　　醉追枫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闷了头，不再说话。
　　靳寒烟从身后拿出一个酒坛，单手开了封，直直的向喉咙里灌去：“还是小剑说的好，一醉解千愁。”
　　她回首忘了醉追枫一眼：“你难道不知道么？这个位置，是整个夜西湖里面看月色最好的地方，总要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