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汐彦

60、人怀前岁忆

　　“我……”我欲言又止，实在是思绪有些乱，从第一次见到海风开始，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的想。海风老爷子既然能解岁忆，必然和婆婆有什么关系，那天他说岁忆这个制毒的套路他熟的很，这更加证实我的猜测。
　　当时我还记得他说过这么句话“只是不知道那个死丫头怎么整天闲心搞出这些个恶毒的东西来，还一堆梅花纹。”
　　这个人必然是说的婆婆无疑了。
　　那下一句话又是什么意思？“一个祸害勾搭了了另一个祸害，死丫头就为这俩祸害搞得神神叨叨的，搞这些个东西出来，祸害了我一个晚上没睡。”
　　我刚才用药粉随手在桌子上画了一个记号，那个记号是以前时常在婆婆的香囊上看过的，海风和阿九的反应那么大，证明我的猜测没错，婆婆并非是我从小所见那个普通的苗家老妇人，她的身份是……她的身份可能是……她……
　　我突然头疼起来，思绪缠绕在脑海里就像是一团一团的棉絮，把整个脑子都给堵住了，头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所有的千丝万缕一时间都像泉水一样涌出来，但是却找不到流向大海的出口，我眼睛痛苦的闭起来，像是掉进了记忆的碎片之中，脑袋像是要爆掉。
　　隐隐约约之中，额头上有了冰冷的触感，感觉有人正在给我揉着额角，刺痛之感微微舒缓，我睁开眼对上一双狭长漂亮的眼睛，压了一帘蝶翼一样的漂亮睫毛，正担心的看着我。
　　我挣扎着坐起来，几次想说什么，又都沉默下来，身边是萧放。绵长的回忆突然带着铺天盖地的忧伤扑向我，那个大胆的猜测在心里慢慢成形，我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我突然扑向萧放怀里，沉默的哭泣。他虽有些讶异，却也没说话，就这么抱着我，轻轻的拍着我的背，低低的在我耳边说：“一切有我在，没事的。”
　　半响，我轻声说：“萧放，我婆婆死了，是真死了。”
　　“恩。”他低低的应我，把我抱的更紧一些。
　　“萧放，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我黯然道。
　　萧放像是着了炭火一样把我松开，原本狭长的眼睛蓦然睁大，他俯身按着我的肩膀，立即便沉着脸说道：“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阿青，你再说一遍？”
　　他的样子有些吓人，我看得有些呆，一时没说出话来。
　　“一定是哪里你搞错了，话可以乱说，亲不可以乱认，就算是亲可以乱认，你也不能认我——”萧放在床前走来走去走来走去，鼻子里哼了一声，“就算是认顾倾城我也批准……”
　　我心里嘀咕，为什么我认亲要经过你批准。
　　萧放在床边走够了，又坐回床沿来，捧着我的头说道：“阿青，你听我讲，我知道你一直心里面有些放不下的和疑惑的东西，我也知道你愿意跟着我来竹里馆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区区一个“岁忆”么，并非为我，我知道。我一向随你胡乱猜测，但是这一次，这一次你胡思乱想的过了，你有任何疑惑，我帮你弄得水落石出，我的心就是你的心，但是我绝非会是你哥哥一类的胡七八糟的东西。”
　　“我……”我一时却不知道怎么说。
　　“你猜了什么就说什么，也许我知道的东西会比你多，你信我。”萧放揽着我的肩膀，沉沉说道。
　　“我婆婆，我猜她是云青桑，”我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就是你师父。”
　　“恩，继续说下去。”萧放的神色没有我预料之中的惊讶，平静无波，这却让我稍微有些迷惑了。
　　“‘岁忆’是婆婆亲手所制，我亲手看她制成，药成的时候，婆婆曾对我说这样一句话‘那儿的梅花快要开了吧，便叫它岁忆好了。’我一直不知道岁忆是什么意思，直到那日我在梅花坞你师父的房间翻到一本《庾子山集》，里面有一首诗，叫做《梅花》，梅含今春树，还临先日池，人怀前岁忆，花发故年枝。意思是满树含苞待放的梅花已经是今年新春的新梅，然而倒映着新梅的池塘却不肯跟着梅花的新生儿起什么变化，人永远在心里怀着往昔的回忆，花开也是生长出故年的枝条。”我忍不住稍微有些笑得凄凉 ，“人怀前岁忆，婆婆心里一直放不下过往，我原本不知道是什么过往，如今却知道了。”
　　“因为海风老爷子的出现是么？”萧放嘴角亦向上冷冷的一勾，看不出悲喜。
　　“是，他能解岁忆的毒，可见婆婆的医术和他定有些关系，而后他亲口说出来制毒的人和他有莫大的关系，我方才在他桌上画了一个婆婆曾经用过的香囊上的记号，他果然大为诧异，我听见他对阿九说这个标记是‘云丫头’的，本来我还不怎么确定，谁知他后面说他要为云丫头掀了段苍火的墓，我此时便知道，婆婆原来便是云青桑，段苍火负了云青桑，导致她一气之下弃了家国天下，奔赴苗疆，成为我婆婆。”
　　“就这些？”萧放继续勾着嘴角冷笑，“那怎么就说我和你成亲人了？”冷哼一声，“你说不出所以然来我会让你把这个‘人’字去掉。”
　　我有些没反应过来，呆了一下，发觉不对，瞪了他一眼。
　　“我听茶馆说书的时候，有知道外面相传你和云青桑，也就是婆婆的关系比较扑朔迷离，你是婆婆最小的入室弟子，却并非是乱世世家贵族的孩子，我猜想也许你是婆婆和段苍火的孩子，否则怎会让你继承乱世？如果事实是这样的话，很多我之前疑惑的事情就明了了，比如为什么我看到你手上的戒指图案会很眼熟，为什么你吹箫的声音我觉得就一直在我心里一样，为什么……我看见你我心里就会很安定。我如今终于想起来，戒指的图案在婆婆常年用的香囊上就有，箫声，在我很小的时候，婆婆时常抱着我对着北方吹这个曲子，而你……”
　　“而我怎么样？”萧放的语气让我琢磨不透，他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是谁？你以为云青桑，就是你眼中的云青桑么？”

作者有话说

　　把这个“人”去掉。。。。。去掉。。。去掉……
估计还有些阵子才有可能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