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念前事 ...
-
“天罗地网”，我听见这个词本来想冷冷的讽刺几句，后面萧放苦笑了一声，再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一叹气，本来冷冷的火气一下子给熄了，一时心软下来，于是抬起头来瞅着他，他看我瞅他，咧开嘴对我一笑，表情单纯无辜的很，仿佛这么多陷阱下下来等我跳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怎么到了醉卧红尘呢？不是说是被一个白衣男人救了么？”萧放眉头稍微皱了下，又消隐了去，仿佛平静无波。
“遇到有过节的两个山贼，半路被抓了卖过去的。”真是悲催的往事，被顾倾城救，或者被白夜抓回萧放那里，都很安全，偏偏遇上这个事情中唯一的漏洞，然后被李瘪三和陈棒子抓了。
“难怪。”萧放轻声低低的说，“我那日在你住处等你到第二日凌晨，可惜你却再也没有回来。”
我一呆，在我住处等到半夜，我突然想起我被山贼扛到醉卧红尘的路上，经过段老丈家，槐树花香下，听见的那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本以为听错了，却没想到是真的，居然，居然有人在那里等我。心中突然有些觉得发苦，自婆婆死后，从慕容家出来，一直是孤身一人，居然还有人说，在等我回去，我心中突然泛起来一点暖，暖得让人想落泪。
顿了一下，神色还是淡淡，轻声道：“谢了。”
突然想起一个事来，忽然一笑：“难为你还自制了桃花酒的方子，那酒倒是颇有一点四不像的样子。”
萧放立马叫屈：“我是被逼的，那该死的桃花花期那么短，只能喝一个春天，山下的桃花开完了，又去把山上的桃花喝完了，如今只剩梅花了，梅花酒泡出来的味道和桃花酒不一样啊，要清淡凛冽些，总不是当初你酿的那个味道，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发挥本公子的聪明才智调出来口味相近的酒。”手舞足蹈的对我一眨眼：“我很厉害吧？”
说到山上的桃花，我忍不住一笑：“桃花酒你那个喝法，如焚琴煮鹤。”
手舞足蹈的某人忽然一呆，手上刚摘的半朵梅花轻飘飘的落下来，掉在小白的脑袋上。他顿了小片刻，安静下来，苦笑道：“原来那日竟然是你。”
“恩”我轻轻点头，“只是那天你嗓子哑了，没听出你声音来。”如若不然，我那时还挂着他的岁忆之毒有没有清除，定然出去帮他再诊一诊脉的。
“作孽啊——”想象中的抓狂顿了刚才那句苦笑之后，这时才爆发出来，萧放剑眉一横，咬牙切齿，“我就说跟着死破船这天煞孤星的命盘不会有什么好事，当初推开门就只差一点点，就一点点……老子一定要找人抢他生意，正好让他没事做闲在家里整天对着西风纠结，而且最好这次西风能成功挂了他……”突然摸了摸下巴，奸笑，“果然是个狠毒又智慧的好主意，老子真是天才！”
我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忽然忆起那天在山上萧放哼的那首七零八落的歌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心里头又受用了些，想来想去，竟然有些许不好意思了，偷偷瞧了他一眼，他那边正蹲在地上拿着半朵梅花哄小白，小白脑袋上别了半朵花，过来蹭我的脚给我看，我扭过头去不理它，小白于是又去蹭萧放的脚。
萧放于是思索了一下，酝酿了一下情绪，挪过来看着我，我待在原处等着看他能无端找些什么废话来说，却只见他看了半天，轻声道：“冬天了，手脚还是去年开春那样容易僵着么？”
我低了低眼睛，手不可见的缩了缩。我从小在苗疆长大，习惯了那的炎热天气，即使是冬天，也是温润如春的，到江南之后就一直有个毛病，天气冷的时候手脚冰凉僵硬，只瑟缩在屋子里不敢出去，去年开春捡到尸体之后，要养活两个人，只好冒着春寒去采药，经常回来冻的动不了，后面幸而他能动了，就陪我采药，每日去山上捡柴火，在灶里烧了之后放在暖炉里给我烤，才没生那么多冻疮。
“还好，已经慢慢习惯些了。”我轻声道。
洛阳的冬天的确很冷。
萧放伸手过来探了探我手背的温度，我手又缩了缩，被他握了，笼在袖子里，挣了一下，没挣掉，暖和的感觉从手背的皮肤慢慢的渗下来，一直到手心都暖了，我呆站在原地没有动，小白摇着尾巴眨巴着眼睛看着。
顿了片刻，想了想，还是把手抽出来，寒风刺在刚刚暖和了的手上，有些许刺骨，萧放，你不用跟谁都伪装那么熟好不好？我垂下眼睛，抱起小白，没说话。
萧放立刻摸了把小白的毛，嘴角弯弯的一笑，道：“小白也浑身冰凉的，不如先去梅花坞那边烤烤火如何？”
小白立刻吱了一声。
我拍了一下它的头，心里总觉得不好，又想不出什么话来说，终于还是道：“还是不打扰了。”这话说的干巴，一点客气婉转都没有，不过也只能这样。
萧放站在那里瞧了我一眼，嘴角向上一弯：“不打扰不打扰，梅花坞那里从来冷清的很，向来没人，也就是我来住的时候折腾几天，一大所房子，折腾暖炉被子热水什么的，就供我一个人实在是很浪费，梅婆婆又每顿都给我准备一堆吃的，吃也吃不完，为着节约粮食想，我整天的拉人做客呢，哪里会有打扰……啊，对不对，小白？”
小白听到吃的，眼睛睁的跟杏一样圆，哪里还有脑子，自然在那流口水。
“况且，你就当我欠债还钱来了，不就行了？”萧放怕我不去，又插一句嘴，“我这人生平最烦欠人帐，钱不还清了总是睡不着，你这要是走了，整晚上想着你的脸，更睡不着了。”
胡扯，你的爱好不就是赖账么。我默默腹诽。嘴上一撇，只是淡淡说：“你方才带我逛这园子逛了那么久，药钱就当抵消了，你我两清。”
萧放应变极快，眉毛一扬，嘴角一挑，脱口道：“还有个债没还清呢。”
“什么债？”我奇怪道。
“月娘那那晚上的赠金……”萧放突然闭了嘴，已经晚了。
人太过话痨总是有翻船的时候。
我稍微一想就明白他说的什么，那日软玉温香在怀，青楼的规矩是要给钱的，给的钱姑娘和楼里分成，且客人满意的话还可以单独赠钱，我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一股子的火立即就窜上来了，眉毛一横，袖中防身的匕首出了袖口就朝那边扎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念前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