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汐彦

162、落水狗

　　萧放英俊的脸上顿时出现一副苦兮兮的表情来，着实有些有趣。他一向脸皮比洛阳城墙还厚实，难得捉弄一下他，心情大好。
　　心情一好，行程就快了些，萧放轻装出行，什么东西都没怎么带，木棍子上挑着的包裹轻飘飘的，他是打定了主意过去白吃白喝，他老娘思念儿子都快发了疯，精神都快要不正常了，这要是一认亲，少不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萧放就准备当大爷享受着。我对他的这个主意嗤之以鼻，想着苏叶舞要是知道之前骂她骂的那么歹毒的小混混就是自己儿子，一定五味陈杂悲喜交加，我白了一眼准备混吃等死的萧放，心中腹诽，你娘真不会再给你下个毒？当初那杯毒酒可是差点要你小命。
　　萧放得意洋洋挑着小木棍上的行李，吹着口哨，四处看山看水看太阳，突然他那个好看的眼睛突然就眯了起来，对着对面山道上某棵树愉快的把口哨吹了个弯儿，我定神看了看，果然那草木窸窣之间，有几个人影窜动，他们一瞧被人发现了，赶紧的转移了隐藏地，草叶子簌簌的在那里摇晃。
　　“山贼？”我问。
　　萧放眯着眼睛像个狐狸：“豪血寨的人，什么时候得拜访一下呀。”
　　“流氓和山贼，原本是一家，是该亲近亲近。”我笑着说一句。一路上听萧放和顾倾城拌嘴，实在是再口笨也学了几句，一不留神，话就溜了出来。
　　萧放一脸悲愤：“该死的顾美人，把我家阿青都带坏了。”
　　我颇为开心，笑着问他：“怎么想着拜访那里，里面两个小山贼和我还一直有过节。”
　　萧放也是爽朗一笑：“那两个小喽啰，我当年就想把他俩给办了，可惜刀老大拜托地瓜来求个人情，看在他俩也没怎么伤着你的份上，就算了。其实说起来，豪血和我乱世，也算沾亲带故。以后还有事情要用到他们，这事儿得从长计议。”萧放略微眯着眼睛看着远处，思绪翻的快，也不知道他又计划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扬了扬下巴，指着下面蜿蜒一道碧水：“秋林渡到了。”
　　萧放有些兴奋，性子又开始有些欢脱，只见他两手合拢成一个喇叭，欢快的朝对面长声喊了一句：“娘——”
　　我有些不忍看这场面，别过头没看他那张神经亢奋的脸。
　　对面茅草屋一点动静都没有。春风从河面上吹过来，带着草木的清香。
　　我们却没有看见船，萧放捡了几块破木板，放在我手上：“拿着。”我心知他有办法，乖乖把带着污泥的木板放在手上，只见他突然一脚运内力踹了一块小的，木板破风而去，我还来不及反应，早被他一搂腰抱着朝木板飞去。他轻功了得，脚尖在木板落水处轻轻一踩，就又腾跃而上，一边顺手把我手上的木板飞一块出去，故伎重演，又这么踩着过河。基本上顺利行到一半，那江风吹的他有些微醺，萧放体内亢奋犯愣的天赋又得到了无比的舒展，只见他意气风发，一边抱着我施展轻功，一边又高声唤了一句：“娘——”
　　山鸣谷应，这一声，就算是聋子也听得到了。
　　于是那茅屋里面低低的传来一声冷笑，也回了一句：“乖儿子——”
　　那冷苍苍的声音是苏叶舞的。
　　随着笑声破风而出一排的飞镖，银光闪闪的镖尖上面赫然是绿油油的颜色，一看就知道淬了剧毒。那镖的角度很是毒辣，基本上全部直指要害，萧放木板一挥，叮叮一阵乱响，那飞镖入木三分，钉的极深，萧放看着啧啧两声，翻过木板开看，镖居然还是两层，如果是用剑打掉一层镖，另一层就会直刺心脏。萧放对着我哀叹一句：“虎毒不食子啊，真是最毒妇人心。”
　　“有其子必有其母。”我看着那层毒辣的飞镖，感慨一句。如果是萧放的母亲，自然不是心慈手软的角色。
　　“这话倒说的是，我就当是表扬了。”萧放一脸笑嘻嘻的神色，倒也没被那暗器吓到，抱着我的力道猛然加大，木板随即从手中飞出，轻功也加快了步伐，我感觉就像是在水上面飘着一样，有一种懒洋洋的错觉。即将要随着萧放腾跃而上时候，空中突然硬生生劈过来一个什么东西，迎着阳光一顿一顿的破出风声，那东西速度极快，一瞬间就追上我们尚在半空中的木板，只见那木板“啪”的碎成了数片，然后那物又直愣愣的朝我们俩的面门劈过来。我一时被骇住，只能抱紧萧放的腰，隔得很近了，才看清楚原来是一个朽坏的斧头。
　　萧放紧盯着那斧头，抱着我愣是在空中一转身，躲过斧头的攻击，不过这一转，那轻功的气劲就不容易续得上，只得赶紧把最后一块木板草草丢在脚下，然后向前面对岸一跃而去。萧放一边抱着我计算着路程，一边叹口气：“阿青，你说我娘怎么那么抠门，扔个斧头还扔把生锈的，我这趟过来，待遇实在是糟糕，她老人家肯定想断子绝孙。”
　　我好笑看他：“看来你抠门这个，原来倒是遗传。”
　　萧放苦着脸看着前面还颇为遥远的水域，只能抱着我转了方向朝有芦苇的地方落脚，他原本是打算踩着芦苇上岸，谁知那茅屋里头突然又迸发出之前我们领会过的可怕的笑声，一时间这个山谷里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那软绵绵的芦苇被吹的趴伏在水面上，同时一根胳膊粗的拐杖横空而来，直劈萧放落脚之处，苏叶舞的笑声乱人内力心血，要萧放的碧玉箫才能抵挡，可惜萧放现在也没有手来吹碧玉箫，就算吹，他也难得吹正确调子，我虽然不惧这笑，可是随着萧放内力一滞，猛的就被萧放抱着滑到了水里。两个人直接掉水里成了落汤鸡。
　　万幸的是我和萧放水性都不错，于是两个人老老实实的朝岸边游过去。
　　难得看萧放在水里郁闷的浮着，一脸的忧郁，我想，姜实在还是老的辣，似乎萧放对上他娘，难得赢过。
　　正全身湿漉漉的游着，却听见沉沉的步伐朝我们这边一步步迈过来，那拐杖在空中打了个旋又往里面飞，稳稳的落在一只手上。只听见拐杖的主人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些笑意，显然，把萧放打落下水这件事让这人颇为高兴。
　　“萧小子，老太婆教育教育你，随便乱喊娘亲，是要被痛打落水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