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汐彦

153、万梅园解谜（二）

　　“这一联不也是孟卿你说的仄起平收，怎么不对了？”我看了联，奇道。
　　顾倾城含着微笑看向我，指给我看：“这一联没有对仗，‘情丝’对‘一入’，没有这个对法。‘芳心醉’和‘万事空’也是对不上的，万梅园里所有的对联皆是正常，就这两联，大大的有误。”
　　萧放在一边听的头大，连连摆手：“我在万梅园住了那么多年，完全没发现你说的这么些东西。这些书呆子的规矩，听着头都大了。”
　　顾倾城一笑，轻抚书卷：“幸好萧兄不擅此道，不然凭你绝顶聪明，云老前辈那密道恐怕早被你翻出来了，怎会存到如今？”
　　萧放一脸无奈，环视万梅园，也是笑了笑：“所以一切都在师父她老人家算计之中，真是自愧不如。”
　　我听了这话，好笑问了句：“我出嫁之时，婆婆就去世了，难道婆婆能算准你我相遇，日后来这万梅园挖树？”
　　顾倾城摇摇头，表情有些敬服和畏惧：“不见得她算不到，青衣，你想，这密道是萧放三岁时候发现，而如今那笔中留字，说苏叶舞之子与此有关，那岂不是此局将近二十年前便已布下。况且这对联多年未有人动，说明是建园之时便有。万梅园建立历经数年，中间正逢段苍火之变，苍火与苏叶舞出走之时，云清桑便已着手布置此事，心机之深，不可细想。”
　　萧放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顾倾城感慨，扬了扬眉毛也道：“不仅如此，还有，据说小慕容从苗疆回来之时便已身中蛊毒，如果不是阿青你的情蛊，那九成是我师父下的手，另外，美人兄拿到的毛笔是从慕容那里偷的，若不是师父给的小慕容，他从何得来？况且，岁忆之毒乃师父她老人家亲手研制，小慕容怎么会？我从小中毒无数次，稀奇古怪的药草也吃了不少，一般毒药奈何不了我，怎么偏偏就有了这个正好克我的岁忆？而阿青你身上的石头又是岁忆解药，哪有这么巧？还有个奇怪之处，我不便细说，不过这些东西太过巧合，而线头千头万绪，实在是理不明白。只是觉得师父她老人家心机深沉，布局辽远，天下皆为棋子，我实在是自愧不如。”
　　“是啊。”顾倾城也是叹气，“想当年九州乱世几位首领，都是不世出的枭雄，其中云清桑虽为一介女流，然而其排兵布阵之能无人能比。当年我曾研究过几人战风，云清桑战场风格大气、细密、万无一失，层层推进；段苍火之战风则勇毅、果决、势不可挡；苏叶舞领兵，灵动、狠辣、如闪电般快速鬼魅，若是当年这三人没有情感纠葛，能够相与一战，定然精彩万分，可惜造化弄人。”
　　我想了想，道：“这三人，但凡任何一个不是那么强势且聪明，故事皆不会如此写法。”
　　顾倾城点头：“确是如此，不过纠缠上感情的话，这三个都是可怜人，青衣，萧兄，你们来看这两副对联，连起来，是一首诗。”

　　飞雪连天暗香中，经霜小径染落红。
　　情丝催得芳心醉，一入须弥万事空。

　　“什么意思？前面几句我懂，后面的须弥是什么？”萧放看了一眼，不懂就问。
　　“须弥乃是佛教之山，佛家有云，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说的是须弥山那样大的山也可以藏在一颗芥子之中，不对！等等！”顾倾城前面尚温文尔雅解释，此番突然停顿。
　　“我知道了，刚才美人兄在那神神叨叨解谜的时候不是就说过一个‘芥’字？”萧放懒洋洋提醒。
　　“对！萧兄好记性！赏梅图整幅图可以算是一个字谜，谜底就是一个‘芥’字，须弥藏于芥子，原来是指的这个！还亏的我把整个万梅园找遍了，竟然原本就暗示了下联在此。太笨，太笨。”顾倾城跌足叹息。
　　萧放坐在石凳上，竖起一根食指敲着太阳穴，沉思片刻，突然起身道：“密道恐怕在须弥轩，走，我们过去！”他一起身，拉着我和顾倾城就往那边走。
　　我转过头看着他：“怎么确定的？”
　　萧放顿了一顿，认认真真给我解释：“我们把刚才的线索串起来一想就明白了：青白黑三色分别指东西北三方，独缺南方，南方对应赤色，面南吹箫，可见落红的‘红’字，带落红的对联不对劲，需要另一个不对劲的对联合成一首诗，整幅图字谜是一个‘芥’字，说明最终答案在这字中，且另一幅不对劲的对联正好便在须弥轩，须弥藏于芥子之中，那不就说明惊天大秘密藏在小地方里？这个地方定然是须弥轩无疑。”
　　我转头看了看顾倾城，他点点头，淡淡笑了笑：“萧兄确实绝顶聪明，虽然不懂诗词格律，却敏锐果决，没有你，我对此图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萧放哈哈一笑，拍了拍顾倾城肩膀：“谬赞谬赞啊，还是美人儿你比较厉害哈哈，那些个枯燥的玩意你居然能那么纯熟。”
　　顾倾城微笑看着萧放拍在肩膀上的爪子，也没说什么，三人一起去须弥轩，这里是个佛堂，萧放从小经历苦难甚多，不信诸天神佛，所以这个佛堂他基本没进来过，也就没发现云清桑的密道。我们几个东敲西打，寻找了很久也没找到机关暗格一类的东西。我无力看着正爬到天花板敲屋顶的萧放：“哎，断胳膊的，是不是你推敲错了？”
　　萧放趴在书柜上又敲了敲，袖子扫下来一堆灰尘，正好呛到地下的顾倾城：“没可能啊，爷这么聪明怎么会错？”
　　顾倾城捂着鼻子咳嗽：“咳咳……萧兄，是不是还有什么信息没有找到？缺了一环？”
　　萧放一溜烟蹦下来，凝神思索：“美人兄，要不你再想想？那图里面还有什么我们没用到的？把所有可能的都讲出来。”
　　顾倾城点点头：“图上一人吹箫，有个诗句叫做‘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又有箫史和弄玉在凤凰台上吹箫化仙而去的典故，不过我也不知道这个会不会和谜题有关。”
　　萧放突然说话。“等下！老顾！那图上画的时辰，是什么时候？阿青快把图拿出来。”
　　我赶紧把那幅图拿了出来，莹白飘落的花瓣泛着柔和的光芒，树梢上有一轮浅浅的新月，不仔细看根本无法看出来。
　　“有月亮，不过这个真的有所指？”顾倾城疑道。
　　“反正现在也是找不着，不如就吃点东西喝点茶，等着月亮出来我们再找呗。”萧放优哉游哉的走出须弥轩的大门，喊梅婆婆做点吃的送过来。梅婆婆做的糕点细腻清甜，吃的也极别致，我们在须弥轩院子里的石桌石凳上吃的颇有些狼吞虎咽的味道，慢慢的，夜幕降临，月亮升起，今日运气极好，正逢峨眉月，傍晚时候便能见到月牙了。
　　秉着呼吸等待月色下的须弥轩，有无特别的事情发生。
　　“萧放！”我突然抓住他的手，我看见屋顶上的一个极细小的缝隙对着月光，漏成新月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