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一缕星光为引》夏生四月

35、第 35 章

　　细细地上妆，挽好头发，抚好一对莹润的珍珠耳坠，众喜娘把头冠给她戴上。

　　正待披盖头，门边出现了一个浅黄色的身影，是萧慎远。

　　月儿便示意众人一起出去了。

　　江雾月转头看他，微笑。

　　他缓缓走来。

　　算算时间，与他也快两年没见了。如今的他，比起之前要更沉稳，少了很多那时候的阴郁，倒更像正人君子了。

　　她知道，他做得很好，很好很好。

　　萧慎远站在她身旁，说了一句：“小五，好久不见。”

　　她弯腰施礼：“一直找不到理由见皇上，小五想着皇上今天可能会过来。”

　　萧慎远勾唇：“为什么？”

　　她歪头：“皇上送了那么多嫁妆，不来看看吗？”

　　他似乎被她逗乐了：“那些都已经是你的了，朕今天来也不是来看嫁妆的，是来看你的。”

　　她点点头：“哦，原来如此。”

　　萧慎远开口：“你的本名是雾月，为什么从不告诉朕？”

　　江雾月微愣，而后释然道：“名字而已，一个代号，无论是陈小五，还是江雾月，都是我，皇上只要认识我不就好了？”

　　萧慎远却摇了摇头。

　　他没说什么，拿起桌子上的凤钗给她戴上：“朕来送你一程，从今以后，你便是朕的嫂子了。”

　　江雾月乖乖地任他动作。

　　然而，她心里还有一个问题：“皇上，那天在城下，如果不是我，而是一个普通百姓，皇上也会放下弓箭吗？”

　　萧慎远把凤钗给她戴好，端详了一下，才缓缓开口：“会。”

　　他知道，不会。

　　如果真的是一个普通百姓，他会毫不犹豫地射杀。

　　毕竟谁都不能威胁他。

　　但她，永远是那个唯一的例外。

　　他放下手，冲她笑了一下：“很美！朕走了，祝你和表哥一生安乐，白头偕老。”

　　说罢转身离去。

　　江雾月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不见，转头之间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细长的眉，大红的唇，干净的脸，是今天的主角，是陈祈川的新娘子。

　　外面闹哄起来。

　　该走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露出笑容，把盖头拿起来，盖在头上，等着他。

　　大红盖头被盖上那一刻，一片赤红。她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了一句，祈川，我来嫁你了，我等你带我回家。

　　大约上辈子，若是配得上，自己也是会愿意的。

　　纷繁的红色里，只有那个人，提着一盏灯，长袖微摆，越走越近，越走越近。他拉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在灯海里穿梭。

　　闹哄哄的，有人进来了。

　　她看不到，可是能感觉到他的走近，沉稳的脚步声，雨后青松的浅浅香气，早已穿透时光，刻入心扉。

　　一双大手，将她稳稳抱入怀中。

　　“夫人，将军来接你了！”

　　她羞涩点头：“好。”

　　入花轿，上厅堂。

　　清平公主是唯一的长辈，旁边坐的是……

　　皇上。

　　江雾月觉得，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大概在旁人看来，就是一群神经病的狂欢，但是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自己究竟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站在这里，面对着什么样的以后。

　　放手。

　　牵手。

　　托付。

　　执子之手，不离不弃。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进入新房。

　　陈祈川被宁之修带着一群人闹腾着拉走喝酒去了，她在屋内安心等着。

　　红色，鲜艳的红色。

　　脑海中忽然就想起了上一次成亲的时候，那时候并没有这么多仪式，大约宫里娶妃子的习俗终究跟寻常人的婚礼不一样。妃子太多，而寻常人一生只有一个新娘。

　　是唯一，所以格外隆重。

　　但也有那么个人，努力地把她当成唯一，唯一的光。

　　萧慎远。

　　其实她离开皇宫，冥冥中是做了最正确的选择。君王独爱一人，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而将军可以。在将军身边，她可以放肆，可以要他独一无二的宠爱。

　　君王面前，不可以。

　　所以，江雾月觉得自己终究是幸运的。她看看自己身上用金线绣着鸾凤的大红喜服，落下眼泪来。

　　嫁人了啊。

　　哥哥，你看，月儿有家了。

　　月儿有将军，便真的有家了。

　　从今往后，江雾月与陈祈川这两个名字会永远连在一起，再也没有什么能把它们分开，死亡也不行。

　　陈祈川，是她的夫君了。而她江雾月，是陈祈川唯一的妻子。

　　夫，与妻。

　　听着外面隐隐的闹闹哄哄推杯换盏，江雾月只觉得分外美好。

　　门被推开了，有人进来了。

　　是她等待的人。

　　她没有说话，等着他走近，挑起了她的盖头。

　　他穿红衣的样子便一点一点由脚开始，映入眼帘：一身红衣，清瘦遒劲，眉如墨画，眼如星辰，正望着她，满目深情，是最好看的将军。

　　“月儿。”

　　她笑：“是我。”

　　陈祈川拿起桌上牵着红线的酒杯，递给她：“夫人，请！”

　　清凉的酒，是最好的味道。

　　接下来，就是洞房了。

　　虽然早已有过共枕，但是今晚意义非凡，她还是有点紧张。

　　喜床，和自己心爱的人，第一次。

　　陈祈川坐在她身边，缓缓靠近，方才喝下的酒早已入喉，香气却仍在，此刻浅浅地扑在她脸上。

　　他在细细地看她。

　　一双漆黑的眼睛如宝石般，让她不由得脸红。

　　以为他要亲过来的。

　　“我家月儿可真好看。”

　　她笑：“是……”

　　一张嘴，后面的话都被他吞下去了，温柔地舔吻之间，酒香便深深浅浅地缭绕着，期期然醉了人。

　　一直是她主动勾他撩拨他，霸王硬上弓，这次他主动，倒让她忍不住想羞涩矜持一下。

　　人家是新娘子，脸皮很薄的。

　　江雾月搂住他的脖子，在沉沦之前，还不忘问一句：“外面的客人都走了吗？”

　　“没有，有人替我招呼，将军怕你等久了，就来了。”他说，俯下身亲她的肩膀，“等久了吗？”

　　“没有。不过，晾着客人不好吧……”

　　“以后再赔罪吧，有的是时间……”他边亲她边说，“毕竟日后要在官场好好混了，不止一个人了，有家要养。”

　　江雾月也跟着着急，抬手抵住他的胸膛：“那，要不你现在出去吧，得罪人怎么办？”

　　陈祈川“嗯”了一声，呢喃道：“已经脱了，出去不好看……”看了她一眼，猫眼已醉，“月儿真的要将军出去吗？”

　　“不要……”但她还是努力保持着一丝清醒，“要，我帮你穿吧？”

　　要去捡起来。

　　毕竟来的都是皇亲贵胄，真不能得罪。他又生性冷淡，不喜交际应酬。

　　“嗯……”

　　陈祈川缓缓拉下她的裙子，半闭着眼睛，神态慵懒，去啃她的胸口：“不穿了，穿上一会儿还得脱……”

　　倒，也是。

　　话说她家将军这是又恢复本性了吧，平常表现再好，在床上嘛，原形毕露。

　　男人，呵……

　　门外好像有人，一圈黑黑的脑袋晃动着。

　　“祈川，门外有人偷看！”她又紧张，想要躲。

　　人家不喜欢被人偷听围观啦！

　　陈祈川抬起头，低笑：“月儿不用管，他们正希望我们如此！”

　　她扭来扭去，哼哼着继续推他：“帐子放下来……”

　　红帐放下，里面如何，是真的看不见了，只有神秘的声音飘出来，让外面的人面红耳赤，只想飘走。

　　实在是不宜再听了。

　　宁之修心满意足地背着手离开：“我家的娃娃亲，有谱了！”

　　小五果然霸气，专克陈祈川！

　　看来是世间万事如何，果然，自有定数啊！

　　喝酒去喽！

　　房内，激情初歇。

　　江雾月正裹着被子等着陈祈川给自己剥花生吃。

　　这两天，她怀揣着太多的期待，根本吃不下多少东西，又饿了一天，实在受不住了。

　　陈祈川穿着大红色的里衣，坐在床边一个一个地给她剥花生。

　　桌子上有很多吃的，也有剥好的花生。

　　不要，就要吃床上的花生，还要吃将军亲手剥的，否则就不吃，宁愿饿着。

　　陈祈川：“……”

　　只能认命地给她剥花生。

　　“那些花生都被你压烂了，不吃的话明天就得扫出去扔了，多可惜啊！”她鼓着腮帮子，“将军，你说对吗？”

　　陈祈川表示：“对……”

　　对什么对，小磨人精。

　　江雾月裹着被子又爬了过来，滚进陈祈川怀里，头枕在他腿上，对上他的眼睛，吃掉他喂过来的花生。

　　“做梦一样。”她笑得开怀，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里，“真的像做梦一样，将军，我们成亲了！”

　　动作间无意拂开了陈祈川的手臂，露出了红色袖子下那只蝴蝶。

　　生生死死。

　　她与他，都各死了一次，再复活，却还是逃不过。

　　江雾月抬手摸了上去，神色有些许凝重，下一刻变为开朗：“没关系的，若不是这只蝴蝶，我也找不到你，这是你我之间的印记。下辈子，我还会找到你，下下辈子，也会找到你，直到你受完罪，变回神。”

　　“我若变回神，你呢？”陈祈川一下一下地梳理她乌黑的长发，“跟我走吗？”

　　“我陪着你啊！你能娶我就娶，不能娶就不娶，反正我不会离开你的！”她说，“永远不会！”

　　陈祈川若有所思，片刻后接着剥花生，喂她吃。

　　“月儿，你要永远陪着我。”

　　“是。”

　　陈祈川扔掉花生壳，去掀她身上的被子：“吃饱了。”

　　江雾月抓紧被子角，一边笑一边踢他：“陈祈川，你流氓，我没吃饱……”

　　“吃的不少，饱了……”

　　“没有……”

　　自己选择的，自己受着。

　　地上花生壳都堆成山了，肯定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