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却看青山

18、梦想成真

　　壹柒不喜欢人山人海的网红景点，南安也是。
　　盘山公路有小小的坡度，可以捏着刹车俯冲下来。壹柒坐在后座，夕阳撒在两人身上，在空旷的公路上留下两人的影子。
　　“下次不送红玫瑰了吧”，壹柒说，“有些俗”
　　俗气的红玫瑰配不上踏破俗世红尘来吻她的南安，配不上在红霞中等南安吻她的壹柒。
　　自行车越过减速带，南安手中的方向偏了一点，车身只是轻轻摇晃了一下，她在前面说：“好”
　　于是暑假去找壹柒的南安就真的没有捧红玫瑰，她捧了一捧香槟，背着黑色书包，照旧穿着白色运动球衫，黑色五分裤，一双运动鞋。
　　黑色棒球帽一压，将那个一板一眼的南安压下去，青春桀骜，带着几分刺儿。
　　壹柒从轻轨站出来，南安撑开伞，不舍得让她受一点夏日的荼毒。
　　她们去换乘，然后去露营烧烤。
　　高山上的确要凉快许多，不过蚊虫也多了一些，特别是扯着嗓子嘶吼的知了，没完没了的，似乎仗着自己只有几个月的光景，不要命地跟酷夏做殊死搏斗。
　　南安准备得很充分。壹柒打着伞站在一旁看南安忙碌，她好像什么都会，也太过聪明，能将壹柒所有动作里的潜台词猜个一五一十。
　　晚上洗漱完后，两人坐在一起看星星。
　　迢迢银河，繁星璀璨。
　　壹柒靠在南安肩上，与她十指相扣，“今晚有流星”
　　南安这次带了眼镜，她习惯性地推了推，笑着说：“没看见”
　　壹柒不大习惯南安带眼镜的样子，她偏头又看了看南安的侧脸，无框眼镜突显她沉稳又内敛，一看就是能将任何人办妥帖的学霸。
　　板正乖巧的样子让人心安，却让壹柒不大心安。
　　但她只是玩弄着壹柒的手指，并没有管莫名的、隐隐作祟的不安。
　　“你知道人们为什么想看见流星吗？”，壹柒重新靠回南安肩上。
　　“那我许个愿吧”，南安说。
　　“你都没有看见流星”
　　“人们想看见流星，因为他们希望梦想成真，所以重要的不是流星，是愿望，对不对？”，南安的另一只手也搭了过来，轻轻抚摸壹柒的手背，像是在安慰她没有看见流星的遗憾，又像是表达看穿她想法的得意。
　　“那你怎么许愿呢？”，壹柒问她。
　　“我对着你许愿吧”，南安说着，转过了身。
　　她声音一直很温柔，此刻语气里加了几分郑重，就更沉稳了。
　　“可我不是流星”，壹柒和她对视，第一次有了要落荒而逃的想法。
　　南安只要带着眼镜，连头上那几根不随大流翘起的呆毛，都散发着书卷气，一推眼镜，衣服上立起的绒毛都写着“腹有诗书气自华”八个大字，她的表情永远都很温柔，勾起的嘴角带了几分笑意，外静内韧，谋而后定，无欲则刚。
　　这样的南安柔声说出来的话都很庄重，即便是逗自己开心，也有一诺千金的郑重。
　　特别是她平静又深邃的眼神，壹柒眨了眨眼，觉得自己承受不了其中的情深款款。
　　“但你能让我美梦成真。我的辗转难眠，我的朝思暮想”
　　她富有底蕴的娓娓道来，像银河缓缓吐出繁星璀璨的天幕来，壹柒看着她的眼神，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然后南安虔诚地十指相扣放在胸前，闭上眼睛，郑重其事地许了一个愿望。
　　十几秒后，她像蝴蝶展翅那样睁开眼睛，脸上的笑意又深了一些，看着壹柒，说：“许完了”
　　“许的什么？”，壹柒没有去牵她的手。
　　“说出来就不灵了”，南安朝她挑了挑眉。
　　壹柒伸出食指抵在她嘴唇上，耳尖有些烫，她说：“犯规了”
　　语速稍快，眼眸垂了垂，动作带了一丝慌乱。难能在她身上看到害羞的影子，南安握住她抵在唇间的手，点了点头。
　　眉眼弯了弯，她就是那种，一眼看起来，就是深情的人。
　　壹柒也笑了，她穿着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白T恤，眉眼弯弯，成熟又淑女，经历过岁月静好的沉淀。
　　她们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有些晚了，便睡下了。
　　方才还没觉得，一睡下后，知了的叫声又开始没完没了了。
　　不过壹柒倒是睡得很安稳，或许是睡前她们抱着温存了一会，也或许是太热了。
　　只要壹柒能睡着，南安并不觉得知了烦躁，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新飞来的两只知了试探性地叫了两声开嗓，便不要命地嘶叫。
　　突如其来的叫声将壹柒吓得轻轻一缩，南安心疼地将人揽过来，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轻轻地拍着她后背，哄她入睡。
　　壹柒的呼吸平稳下来，南安将人轻轻放开，轻轻打开帐篷后又将帐篷拉链拉上，穿上拖鞋，昂头看着帐篷斜上方的大树。
　　南安走过去，大树旁边立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应该是这边的工作人员用来驱蝉的。
　　南安拿起竹竿，找到声源后，精准地对着枝干，搅了两下。
　　受惊的蝉嘶鸣两声，四散而逃，其中两只扑腾着翅膀往小池塘那边去了。
　　南安拿着竹竿追过去，装满了月光的小塘像一个巨大的银白色月光杯，就连周遭的草也淋上了月光浴，浅滩处一两只蚱蜢蹦起后落下，又传来几声蛙鸣。
　　方才被赶走的蝉到了池塘那边的小树树梢上，因着这幅月色，连嘶鸣也惬意了几分。
　　南安在旁边捡了一根树枝掷了过去，树枝飞出几米后便疲疲地钻入水中，连水花都没有溅起，倒是荡开的涟漪引起了蜻蜓的注意，不一会儿，便有一只蜻蜓落在树枝上。
　　不远处稻田传来“叮咚”一声，拉开了小池塘仲夏夜的序幕，此起彼伏的蛙声大合唱开篇，再是虫鸟群魔乱舞的狂欢。
　　南安有些懊恼，转头却发现自己已经跑出露营的营地很远。她拿着竹竿回去，夏蝉一枝独秀的歌声还回荡在耳边。
　　南安回去时，营地木栅栏旁边有个人轻轻将鬓边的头发别到耳后，双手交叠在小腹前，披着一身星光月色等她。
　　南安加快了步子，上前去牵着她的手，两人漫步回去。
　　天幕繁星点点，银河星光璀璨，没有人知道，今夜的蝉扰了一帘幽梦，捣了一竿盛夏，惊了一潭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