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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狐狸应该是怎么叫的呢 ...


  •   回到家中,安母却比南安想象的下班时间早了很多,南爸从报纸上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看了南安一眼,又低下头看报纸。
      客厅沉默诡异的氛围一直蔓延到了厨房和卧室。
      南安将文件夹放回书房的书架上,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
      她拿着纸擦手出来的时候,安母的脸色还不是很好,南爸推了推眼镜,又轻咳了一声,才开口:“安安,不是给你妈妈送文件的吗,怎么又拿回来了?”
      南安脸上还带着水,她抬手擦掉下巴上带着的水珠,然后将擦手的卫生纸扔进垃圾桶里,语气没什么情绪,“不小心在轻轨上面睡着了”
      安母又看了一眼南安的脖子,眼神说不出的怪异,然后起身去了厨房。她脾气向来不好,南安没太在意,只淡淡看了一眼她压抑着怒气的背影。
      “咳咳”,南爸将安母今天下班特意去超市买的电蚊香液往南安坐的方向推了推,“拿回房间插着”
      南安体质很招蚊子,这几天房间里面的电蚊香液没有了,她没说,又懒得出门,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都会挠身上的红点,一挠就会红一大片。
      一家人都不大善言辞,南安回了一句“知道了”,然后去洗澡。
      渝州这天待在家里都像水洗过一般,更别说出去了一趟,身上黏腻腻的,十分不舒服。
      南安洗澡时发现后颈沾水了有点痛,她偏着脑袋费劲地看了两眼,只看见一条指甲划出的红痕。估计是被蚊子咬了,挠的时候没注意挠破了。
      她冲了一遍水,快速将衣服穿上,将浴室墙壁上的泡沫冲干净后,出来在外面的洗手间扣衣服。
      扣好的Polo衫衣领露了半片红皮肤出来,南安靠近镜子,多看了两眼,明白了方才安母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
      她将衣领往下拉了拉,周围还有两个蚊子咬的疙瘩。而后她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脸色不大好地皱了皱眉,转身去热气还没散干净的浴室又冲了一遍澡。
      晚间父母歇下时,南安也跟着进了卧室,她端着水杯站在窗前,九点多钟,小区灯火通明着,时不时有一两声汽车的鸣笛。
      她近视的度数不高,不常戴着眼镜,今晚却戴着眼镜,脚尖抵着墙壁,想要眺望地更远一些。
      这种发泄式的放空,让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愈盛。
      放肆凌虐众生的火球破坏了一天的好心情,轻轨的凉爽在酷热的天气中,为人们提供了微不足道的庇护,加上好梦被打搅的烦闷,那般连暧昧都算不上的氛围,自己连欲行不轨的想法都没有,哪里会莫名其妙做那样一个春梦?
      房间里没有开灯,从大开的窗帘跃进来的光亮还有繁星的身影,这般晦暗不明的氛围像极了梦中酒店的房间。
      突如其来的酥麻感渐渐从尾骨漫上后背,那声低吟后残留的余韵在各处感官被放大,南安后知后觉,突然回想起今天下午在轻轨上,自己意淫了那个女孩。
      水杯不大,半杯水洒在书桌上的图案,像极了白色床单上的藏宝图。
      寂静的房间里,水滴在地板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比水滴在地砖上更清脆的声音,是电灯开关被摁下的声音,南安轻轻拉开门,拿了拖把进来拖地。
      收拾完房间,南安合上窗帘,躺在床上,没拿稳水杯的手依旧是软的,更没什么心情玩手机。
      无论她怎么绞尽脑汁地回想,脑海里也只是闪过断断续续模糊的画面,倒是那只白狐,以俯视苍生的姿态、戒备地盯着她的画面,在脑海中愈渐清晰,随后画面定格,无论怎么用力,也挥之不去。
      南安索性放弃,开始端详脑海中那只九尾白狐。
      白狐周身似雪,纯洁得没有一丝杂质,它威严耸立在南安身前,毛发反射着金黄的太阳光线,高贵得敢于天地竞寿,日月争辉。只是前脚脚腕处一只红线套着的古铜色铃铛,那丝隐约间透露的被驯服的意味,让它看起来多了一丝乖巧。似乎做出藐视苍穹的姿态,也只不过是虚张声势。
      白狐九尾张开,警惕戒备中带着一丝不耐烦,似乎在思考如此卑微的人类,怎胆敢闯入它的领地。但只过了须臾,白狐紧张的姿态便慢慢放松,眼前这个还没有它巴掌大的蝼蚁,虽害怕至极却佯装镇定。它好奇地打量这个见到自己还不卑不亢的动物,鲜红的爪子抬起,古铜色的铃铛随之晃动,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响起,画面一转到繁华的长安街。
      南安入了梦乡。
      夜晚的长安街道点着各种各样的花灯,直入云霄的烟花伴随着灯火通明,硬生生将黑夜撕破,露出一道白昼的口子来。
      即便到了子时,长街依旧熙熙攘攘,小贩的吆喝声一浪盖过一浪,此起彼伏的喝彩声比白天更加震耳。夜晚捏碎人的伪装,放纵无处遁形,繁华的街道载着疯狂,一起被放入了李氏盛世里。
      穿着胡服的少年在街边耍着马戏,浓妆戏子的腔调一飘,便落到美人琴弦上,大把的金银砸起箩筐里的铜钱,铜钱骨碌碌滚到地上打了两个转停稳,孩童手中祈福的孔明灯,便陆陆续续飞上了天。
      背着桃木剑的小道士收起血红的狐尾,背后箱笼遮阳的帷帘随着步伐扫头上的桃木簪,小道士沉浸在如此震撼的人间风景里,听着花魁的琵琶声入了神。师父的嘱咐全被抛在了脑后,带着无患子流珠的手将帷帘一掀,身旁的风景在一瞬间变换。
      雕刻墨画的红柱绿瓦顷刻间化成了残垣断壁,费劲心力搭建的戏台倒塌,焦黑的木头还冒着滚滚浓烟。悠扬悦耳的曲声不知飘向了何处,取而代之的是四处奔逃百姓的惨叫声。铁骑挥着长刀踏过,又来一遭挥着长矛的士兵,他们露出阴鸷贪婪的笑容,将屠刀挥向了承担重赋繁役以求安稳的百姓。
      皇宫上方突然出现一道身影,随着建筑被踩得粉碎的声音,九尾白狐的轮廓渐渐清晰。它露出尖锐的獠牙,又将血红的爪子,迈向另一座殿堂。
      每踏碎一座宫殿,它爪上的毛发便愈加光鲜亮丽。最后它张开九尾,愤怒地一声嘶吼,扫过的宫殿建筑完全变成一片废墟。
      惊惧的宫人顾不上主子,加入城民四散而逃的队伍,随着尖叫声越来越大,奔逃的人越来越多,原本惊恐的氛围又被加剧。
      白狐看向岿然不动的小道士,抬脚踏碎隔在两人身前的建筑,它每靠近一步,地面都会随之颤抖,不过须臾,白狐便到了小道士身前。
      白狐俯视着这个如蝼蚁般大小的人类。小道士脸上还存留这繁华长安街道带给他的震撼,不过此时,早已被茫然占据了上风,他僵硬地挺着脊背,不知为何人间乐土在一瞬间变成了炼狱。
      一脸茫然中带着些许惊恐的小道士还没有白狐前爪的古铜色铃铛高,发亮的铃铛映着小道士僵硬地挺着脊背的身影。
      在白狐那声震破人五脏六腑的怒吼中,南安惊醒。
      南安“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汗水早已浸湿了后背,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在那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中,南安第一次领略到敢与天地竞寿的白狐的威严。
      南安在床上坐了一会儿醒神后,下床去客厅接了一杯水。
      阳光前仆后继地堆在阳台的玻璃窗处,顺着窗帘缝隙,争先恐后挤进来不少小小的光束。
      她端着水拉开窗帘,失去阻挡的阳光以破军之势涌入客厅,刺得她睁不开眼睛,今日的阳光照旧没留什么情面,仿佛要将人的骨血榨干,才是极好的。
      南安站在玻璃窗前,直到衣服被晒热了,才转身去厨房烧水。洗漱好之后,锅里的水还没有沸腾,她从冰箱里拿出速冻饺子放到厨房,才去看卧室看手机。
      昨晚叶沐给她发了几条消息,她一一回了,才问:“你知道狐狸是怎么叫的吗?”
      晚起的南安已经足够反常,更别说睡到十点多钟。
      事出反常必有妖。
      “怎么了?”,叶沐问她。
      “没怎么,就是好奇”
      好奇?叶沐抱着手机轻笑了一声,她南安什么时候会好奇了。再说了,她好奇自己会去查百度,什么时候开始降尊纡贵地问她们这些凡人了,她怎么会让凡人知道她对什么好奇。
      “想听你学狐狸叫叫”,南安补道。
      “艹”,叶沐把手机一扔,就说了,她什么时候会好奇,纯纯过来犯贱的。
      “有病?”
      “滚”,叶沐只简短地回了一个字表达自己的愤怒和无语。
      南安将手机收起来,望着外面金灿灿又刺眼的一片。
      狐狸是怎么叫的呢?
      是昏暗灯光下的低喃,还是藐视苍生的怒吼?
      九尾白狐那样尊贵的身份,应该有一把无比清贵的嗓子;她那样妖而不媚的人,应该有一道浸润无声的嗓音。
      总之,不应该是自己亵渎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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