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到最后我咸鱼翻身》云苗

5、决心

　　阿杰和小马、小宝三人飞奔过拐角，直到完全看不到王大保时，才恨恨骂出声。

　　这里人都很会骂人，半个小时重复一句算你输。
　　不然跟人吵架时，没优势。很要命。

　　但阿杰只低低骂了几句。
　　他似乎想起什么，便拿出手机，脸色顿时阴转晴。

　　小宝腰还在疼，但他很会察言观色。
　　“杰哥，又是嫂子？”

　　阿杰笑吟吟地拍了下他脑袋：“乱说什么。”

　　小宝的鼻环被推得跟着晃来晃去，跟耳环似的，亮得反光。

　　偶尔路过的人，都不禁对这三个打扮拉风的“社会人”，侧目而视。
　　但也只是匆匆一瞥，便迅速转开目光。

　　阿杰表情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以及无限遐想。
　　明显是恋爱中人才有的花痴神情。

　　小马看两人聊起来，忘了自己鼻梁疼得像塌了似的，也笑眯眯地加入聊天局。

　　“杰哥，你看你整天神神秘秘的，嫂子到底长啥样，给咱哥几个瞅一眼呗。”

　　阿杰一笑，脸上的肉被撑开，像是划桨荡起的一圈涟漪。
　　他但笑不语。

　　三人又走段路，阿杰才咬牙：“谁跟你哥几个——你看你干的好事！整天正事没有，光知道添乱！这都多少回了！”

　　小马和小宝也想起他刚才的优秀表现，不约而同地黑了脸。

　　丢东西还在其次，主要是太降他们的逼格。传出去太丢人。

　　“杰哥，我也不想，但从小胆子就小，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小儿那么厉害，你叫我咋办。”

　　阿杰也无可奈何，毕竟小马和小宝从不上学就跟着自己，交情太硬。
　　他再气，也不能真拿小马怎么样。

　　只不过，该说的还得说。

　　“那你就不能不哭？”

　　阿杰说着，又想起以前的事，越说越来气。
　　“你一个大男人，到底有啥好哭的？！”

　　小宝也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手指戳他脑袋：“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小马的黄毛头颅重重地垂下去：“我也不想，当时不是控制不住嘛。”

　　“你怎么都有理！”
　　阿杰摩挲着手机，鼻孔出气地看小马。

　　“要不是你，那项链，我不就能给你嫂子。这几天，我听见她念叨什么珍珠项链，要是这个送她，还不开心得立马跟我结婚了。”

　　“你们年纪小，不着急。我妈愁得那个样，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小马也自觉没脸见他杰哥。

　　毕竟干他们这行，只对债主和路人威风，手下连套房子都没有。
　　这又不算什么正经工作，相亲市场的门都摸不着。

　　要是杰哥真因为他这个事黄了，他自刎谢罪都不够。
　　这下一说，肠子都悔青了。

　　阿杰看他不好受，便安慰道：“没事。其实她也不是多爱钱的人。她还带我一起赚钱呢，我跟着她赚了快一百了。这两天她忙，都没来得及回我。”

　　小宝眼冒红光：“啥玩意儿这么赚钱？杰哥，也带着哥几个一起赚呗。”

　　阿杰本来想拉他们一起，但一想这两人赚了就花，没什么本钱。他跟着投了好几千块钱。
　　想起他对象说的，这钱回收周期长，便没说话。

　　两人还经常打语音电话。
　　他往上翻聊天记录：“看，这是她照片儿。”

　　“娘来，嫂子这是哪来的天仙儿。”
　　照片上的女人长相甜美，前凸后翘，小宝眼都看直了。

　　小马也附和：“嫂子长得跟网红似的。”

　　这么一说，他还真觉得在哪见过这女人。

　　有点眼熟，可能是刷小视频看见的。
　　小马心想，嫂子难道就是网红？

　　一想起杰哥好不容易找个对象，还是个漂亮得不得了的网红，他就更没脸说话。

　　小马踌躇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杰哥，我一定得把这个珍珠项链给夺回来！”

　　*

　　傍晚，叶嘉从做家教的孩子家出来。
　　今天白天没太阳，他没想到晚上，天边竟然有晚霞。

　　有新消息进来，叶嘉打开手机。

　　晚家教妈妈：【叶老师，真是对不住啊。
　　孩子昨天吃东西拉肚子，上吐下泻，送进医院医生说是食物中毒，现在在住院，可能这半个月不能让你来上课了。等孩子好了，马上跟你说。】

　　两分钟后。
　　【叶老师，告诉你妈，千万别把排骨和苦瓜一起炖，会食物中毒的。】

　　“……”

　　叶：【好。浩浩早日康复。有不会的题，微信问我就好。】

　　叶嘉骑上自行车，晃晃悠悠地往外走。

　　他眼神没有焦点，走的不是回家的路。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走的是什么路。

　　叶嘉赚的钱，要给安沐买药打针，要给李阿姨工钱，还要应付时而来催债的三人。
　　现在没办法，又得出去租房子。

　　即使只能躲一阵子，也能稍微获得些喘息的机会。

　　只是没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下收入的一大来源又没了，叶嘉一筹莫展。

　　远处看，这是座漂亮的海滨城市。

　　等到晚霞散尽，浮现在海上的点点波光消失。
　　巨大的夜幕笼罩下来，海鸥展翅起飞。

　　叶嘉没意识地停下来，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海边。

　　冬天傍晚的大海，风也大，温度相当的低。因此人很少，几乎没人。

　　他把自行车扔在地上，想了想，还是上了锁。

　　无论世事怎么变化，大海都是那么的一望无际。
　　浪花扑卷着海沫，一同撞到海滩上。

　　叶嘉在一处礁石上坐了很久，从黑得不分明到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不远处的灯光照过来，依旧能看清东西。

　　他微抬冻得发僵的手指，拍打丧失知觉的脸，往前走了走。

　　海水正在不断地涨潮，海丝裹挟着风和潮水的力量，气势汹汹地朝他扑打过来。

　　叶嘉闭上眼睛，抬脚走进海里。
　　水太凉了，像冰刀一样，直往人身上割。

　　他像完全感受不到一般，仍是闷头往里走。
　　先是鞋，再是裤脚，都沾满晶莹的水珠。

　　冷到极致便是暖。
　　叶嘉察觉自己的腿和脚又有了热度，仍继续往前走。

　　自行车……项链……名片……
　　叶嘉无法思考的大脑，忽然不受控制地飘过这些名词。

　　像是老天的安排，手机铃声又在这时候响起来。
　　微弱的铃声本来可以被海浪声掩盖，但叶嘉听到了。

　　他四肢麻木，通体僵硬，努力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机从口袋中掏出来。
　　是家教妈妈。

　　“喂，叶老师，浩浩说怕落下功课，问您能不能来病房……呃，或者网上补课。”

　　叶嘉像是在听一门陌生的语言，好一会儿，才转换成自己能理解的。
　　“嗯，好，都可以。”

　　“那具体时间，咱们再商量。”

　　挂断前，他听到家长开心地跟浩浩‘邀功’。

　　叶嘉把手机放回去时，触到一处干燥的物件，知道是安沐的项链。

　　他擦了把湿润的脸，艰难地从冰凉的海水中拔出脚来。

　　而后借着远处的灯光，把口袋中的塑料袋拿出来，想确认项链没有丢零件。
　　没想到，却带出两张名片。

　　王大保，派出所警察。有事请电联：178**
　　叶嘉端详片刻，把王大保的号码输入手机。

　　另一张，卡片昏暗，像是沾上过什么东西。可能是烟灰。

　　周门，拳场经纪人。
　　电话：158**
　　等您，风雨无阻。

　　叶嘉撇了撇嘴，想扔出去。
　　但在手中转了转，还是放回口袋。

　　他冷得直打哆嗦，颤着腿蹬上自行车。
　　回头望向一派风平浪静的大海，自嘲地笑了笑，骑车远去。

　　*

　　“宁子，我还是害怕，你说他们不能找来吧——”

　　阿风手中拿着剪刀和外卖员的衣服，眉头紧皱，似乎在纠结从何下手。

　　两人此刻回到“菜岛驿站”中。
　　一个要剪衣服，一个正拿着飞镖，眯着眼，往墙上戳。

　　房间里到处乱七八糟，衣服乱扔，泡面桶摆了一地。
　　仔细看，有些泡面桶里的油水，都已经发霉，漂浮着黑黑白白的菌状物。

　　到处都是没处理的包裹和垃圾，整个屋子充斥着难以描述的味道。

　　房间里摆着几台电脑，背面落灰严重。
　　但屏幕和键盘却很干净，看得出经常使用。

　　飞镖盘前面，挂着一个春风得意的中年男子画像。
　　日历般的硬纸质。
　　此刻，被飞镖扎得千疮百孔。

　　从眼睛到嘴巴，再到要害，体无完肤。

　　宁子砸中他脖颈，觉得不满意，阔步上前，取回来。
　　他准备再来一次。

　　阿风看宁子不搭理他，便又问一遍。

　　“从回到家，这问题，你问了有八百遍了。”

　　宁子看他磨叽，推眼镜，有点不耐烦。
　　“咱们做得天衣无缝，谁能找过来！”

　　“再说，做都做了，咱们犯的事还少吗？”

　　阿风听见，苦笑。
　　宁子说得对。

　　他一使劲，把两件衣服剪了个粉碎。

　　“我怕留下什么证据。”

　　“怎么会？”
　　宁子不以为然：“咱们戴着手套，还学电视上那些人，故意避开监控。他们看见又怎么样，又不知道咱们长什么样子。再说，就看见个背影，福尔摩斯也不知道是谁。”

　　说着还有点遗憾：“早知道他们那么投入，多顺点东西，这叫劫富济贫。现在想想，真是老天爷在帮咱们，谁知道是那孩子来开门。”

　　“难不成还真订了外卖。”宁子喃喃。

　　“那个孩子……”

　　宁子眉间一黑，有点郁闷：“小孩的话，谁会当回事。咱们只说了两句话，不就把他弄晕撂家了么。”
　　是说服阿风，也是说服自己。

　　他想到什么，嗤笑道：“有钱人玩得可真花。老公不在……幸亏这杀千刀的不在，要不也不能咱们走出门外，才让他们发现。”
　　“这就是报应。”

　　宁子发泄完恨意，起来烧上热水，准备吃泡面。

　　“阿风，你套路熟悉得怎么样了？”

　　阿风好像突然回到上学时候，被老师提问到问题，顿时紧张得不行。
　　他磕磕巴巴地说：“也就那样。不是转来几千块钱吗？”

　　宁子坐下，刷了会手机，觉得眼花得没意思。

　　正好水开。
　　他把面饼放进桶里，挤上酱料，用水一浇，味道很香。

　　“咱也不是非得增加这项业务。但是，你原先不是着急付首付。二花她爸妈我是真的服。”

　　“咱们原先做空包，一个月顶多赚个一万块钱。再去掉房租和攒的首付钱，啥啥也不剩了。”

　　宁子把两碗泡面端过来，吹散热气，喝口面汤，辣辣咸咸的，很对味。
　　他吸溜起来。

　　“这下可好，终于都能歇口气。跟这个谈，跟那个谈，真没想到你有一天，还能当海王来。”
　　宁子捧着泡面桶，在一片氤氲的热汽中，笑着调侃。

　　阿风唯有苦笑：“难哦。”

　　宁子推眼镜，刚想说什么，却听外面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阿风本就心慌，这么一来，差点吓得把泡面碗扣到地上。

　　“没事。”
　　宁子若无其事地嗦口面，“不可能找到咱们。”

　　“咚咚咚——请问有人吗？”

　　宁子的泡面碗，这次，是真的扣到了地上。

　　这朴实的语调。

　　他跟阿风都一下听出——
　　这是中午偶尔碰见、还要塞给他们名片的，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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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子过来^^
叶嘉：【高亮】大家千万别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