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晴难终》Axie99

21、检查

　　“谁是病人家属？”
　　听到医生询问，钟晴急忙上前：“我是她女儿，我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病人头部受到严重外力撞击，我们已经采取了相应急救措施了，暂时应该没有大碍，不过目前她还没有苏醒。我建议让她今晚先住院观察一下，明天再做进一步检查，”医生向她交代道，“为防万一，今晚你可能要辛苦一点，好好照顾你妈妈。”
　　“谢谢医生，我会的……”钟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稍稍放了下来。
　　还在昏迷中的钟云红被推进病房里，看着在病床边忙前忙后的钟晴，莫宇哲走上前来：“你今天一下子经历这么多事情，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在这边照顾阿姨。”
　　“我没事……今天谢谢你。”钟晴摇摇头，“你先回去吧，折腾这么久，你也累坏了。”
　　“不行，你一个人在这里，身边也没个帮手，”莫宇哲看着神色苍白的钟晴，不由分说接过她手上的毛巾和热水壶，“这样吧，我们换班，你先休息一会儿，等晚一点我叫你。”
　　眼见莫宇哲态度坚决，钟晴不好推脱，只得坐在钟云红身边，这一晚上的变故让她心力交瘁，脑海里却毫无困意，内心就像面前的床单一样灰白而空洞。
　　她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梦。今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顾仲军也从未出现在她们母女身边，甚至，她的父亲还在，一家人仍然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其乐融融。
　　漆黑的病房里，只有门缝下隐约透出走廊上的微光。钟晴将手轻轻放在母亲的被子上，感受着手心下方呼吸节奏的微微起伏，仿佛是这漆黑而陌生的环境里，唯一慰藉的一点温暖。
　　她忘不了钟云红拼死保护她，将手里的台灯砸向顾仲军时的眼神，那样决绝的惊怒与恨意。
　　仿佛就在那一瞬间，过去六年母女俩之间的隔阂与摩擦，全都灰飞烟灭了。
　　钟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只知道她一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上午，钟云红已经醒了过来，神色比昨晚看上去和缓了许多。
　　“小晴……”看到她醒过来，钟云红抚着她的头，语气歉疚，“昨天晚上你没事吧？”
　　“妈，我不要紧，我是担心你……”钟晴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事情经过我都听小莫说了，”钟云红转头看向一边，莫宇哲和衣靠在旁边的座椅上还在沉睡，“这孩子真是不错，多亏了他昨天报警，还跟你一起把我送到医院来。我早上五点多钟醒来，他还在旁边守着，听护士说昨天一晚上都没睡，等到护士查房完了，这才稍微眯了一下……”
　　“他怎么没叫我，说好了我们俩轮着照顾你的……”钟晴看到莫宇哲眼眶下淡淡的乌青，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感动。
　　“小晴，昨晚的事情，是妈妈对不住你。”钟云红拉着她的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是我眼神太差，竟然没看出来那姓顾的是披着羊皮的狼！这禽兽，千刀万剐都不能解恨！”一想到昨晚自己女儿差点被人玷污，她就自责得不能自已，如果不是昨晚警察及时破门而入，她都不知道以后要怎样面对钟晴了。
　　“妈，都过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千万不要有事。”钟晴安慰道。
　　似乎是听到了母女两人的对话声，莫宇哲也睁开了眼睛，看到钟晴醒了过来，他像是松了一口气：“你醒了？阿姨一早就醒来了，看上去精神挺好的，放心吧。”
　　“小莫呀，昨天真的谢谢你，”钟云红满脸笑意地看向莫宇哲，“幸好我们小晴遇到你了，有你照顾她，我很放心。”
　　莫宇哲怔了怔，看向旁边神情尴尬的钟晴，似乎明白了几分：“阿姨，你太见外了，这是我们晚辈应该做的。”
　　“对了小晴，昨天医生怎么说的？”钟云红看了看表，“都九点多了，我昨天晚上吊水也吊完了，今天应该能出院了吧？”
　　“妈，你先别急。”钟晴急忙扶住她，“医生说了，今天还要再给你做个详细的检查呢，现在你还不能出院。”
　　“可是……”钟云红似乎还有些不甘心。
　　钟晴电话铃响了，是派出所打过来的，让她过去做个笔录，她接完电话，对钟云红说了一声，让她在医院先好好休息，自己很快就会回来。
　　“我陪你去吧。”莫宇哲也站了起来。

　　“那个……刚才真不好意思，”坐在莫宇哲的车里，钟晴内心很是有些过意不去，“我暂时还没有跟我妈妈说咱俩的事情，所以她……她一直以为我们还在交往，刚刚才那么说的……对不起……”
　　“啥？哦，没关系。”莫宇哲专心致志地开着车，似乎完全没有介意。
　　“你放心，等我妈情绪好一点，我会找机会跟她说的……”钟晴急忙补充道。
　　“不要紧的，”莫宇哲笑了笑，“再说了，我本来就欠你一个人情，就当是我这次做了一点点弥补吧。”
　　“没有没有，你为我介绍副业，昨天还及时赶过来，又帮我照顾我妈……我真不知道要怎么谢谢你才好……”钟晴发自内心地说。
　　“行了行了，我们之间就不要这么见外了，”莫宇哲看向钟晴，“对了，我一直没有机会问你，昨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人……”钟晴苦笑了一下，“昨天差一点就成了我继父。”
　　“什么？！”莫宇哲差点闯了红灯，一个急刹车，两个人身体一同向前倾去。
　　“抱歉抱歉，”莫宇哲急忙向钟晴道歉，“我，我刚才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会……”
　　“别说你了，就连我自己都完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钟晴简单讲述了一下事情经过。
　　“真是老天有眼……”莫宇哲长长吁了一口气，“幸好昨天他们没能领证，不然事情就更麻烦了。”
　　钟晴垂下眼，摇了摇头，在心里一遍遍提醒自己，这些都过去了，然而，脑海里却不断放映昨晚的一切，每回想一遍，都让她胃里翻江倒海一般恶心。
　　顾仲军昨晚已经被关押拘留，经过一晚上的审讯，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再加上警察是在他犯案时推门闯入的，可谓人赃并获。所以对这个案子并没有太多疑点，只是叫了钟晴过来再了解一下情况。
　　“根据顾仲军供述，这次似乎不是他第一次有作案计划了。”年长的男警察看向钟晴，“他自己承认，前几个礼拜就有一次，在给你送的饭菜里放了大量安眠药，不过那次似乎没有得逞，你还有印象吗？”
　　“送饭？”钟晴愣了愣，忽然脑海里一个激灵，想到了顾仲军前不久给她送饭的那一晚，“是有那么一次，当时我母亲突然回来了，所以他很快走了。”
　　“对，据他交代，他原本想趁你母亲加班时对你图谋不轨，但是似乎因为你母亲提前下班，打乱了他的计划，所以才匆匆离开。”警察看向钟晴的眼神似乎有一抹同情，“你好好回忆一下，那次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我……”钟晴想了起来，“那次我只吃了几口，后来我母亲到家后，我不想她再做饭，就让给她吃了。后来……我那天晚上有点困，很早就睡了，第二天早上我去上班的时候，发现我妈还没起来，她说她头昏，身体不太舒服，还请了半天假……”
　　“这就对了，”警察点了点头，“这是服用过量安眠药的副作用，会让人头昏乏力。幸好那次你母亲及时回家了，没能让他得逞。以后生活中还是要多留心眼，特别是这种蓄意接近和讨好的人，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真的谢谢你们。”钟晴站起来向警察深深鞠了一躬，“另外，我想知道，后续诉讼方面，我们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这已经不是民事诉讼的范畴，他这个属于刑事犯罪，性质更恶劣，我们会对他提起公诉的。”警察仿佛知道钟晴的心思，友善地笑了笑，“当然了，你们可以提起附带的民事诉讼，请求精神损失赔偿。请放心，我们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从派出所出来时已是下午，莫宇哲父母已经打来了好几次电话，质问他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好不容易挂了电话，钟晴心里也很是过意不去：“你先回去吧，为了我的事情耽误这么长时间，别让你父母再担心了。”
　　毕竟一整晚都没怎么合眼，此时莫宇哲显然有些精力不支，但是想到钟晴的遭遇，他仍然放心不下：“可是，你母亲还没有出院，你一个人怎么应付过来……”
　　“没事，我可以的，”钟晴不由分说地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我先回医院去看我妈，你也快回家吧。”
　　“可是……”莫宇哲看着钟晴坐进车里，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路上小心，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给我打电话。”
　　到了医院，钟晴回到病房打算帮母亲收拾行李，却发现病床上没人，她叫住一个年轻的小护士：“请问一下，您看到4床的病人了吗？”
　　“4床？”小护士想了想，“你是她女儿吧？她好像刚才被医生叫去办公室了，你去那边看看。”
　　钟晴道了谢便急忙去了医生办公室，办公室门敞开着，里面空无一人，她沿着走廊绕了一圈也没找到钟云红，正打算打电话，突然看到应急出口的楼梯上，坐着一个熟悉而瘦削的背影。
　　钟晴轻声推开门，走到钟云红身边：“妈，你怎么坐在这……”
　　钟云红怔了怔，抬头望向她，一双眼睛像是刚刚哭过，红肿的双眼里透出茫然无助的微光。
　　“小晴……”
　　“你怎么了？”看到钟云红的眼神，钟晴心里没来由的一紧，一股不好的预感蔓延全身，让她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医生说……”钟云红的声音低沉黯哑，“给我做了个检查，发现我胸口有个肿瘤，很可能……是恶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