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病》容浊

1、背叛

　　“沈应归…”有人在叫他。
　　俊美的男人穿着白衬衫，骨节分明的手指有条不理地处理着几张药纸和花花绿绿的几颗药丸，他只站在那里，就能让人感觉到无穷的摄人压迫感和上位者的气势。

　　陈九临悄悄走了过去，视线触及男人的那一刻修长的指节不可察觉地蜷缩了一下，随后便毫无犹豫地攀上沈应归的腰肢，不容抗拒地环住了他，把头埋在沈应归的脖颈里。

　　悄悄抱人的是他，害羞的还是他。

　　穿着病服的男人英俊的面容上布满红晕，耳根子更是红到滴血，抱着沈应归就不肯撒手，沈应归身子一僵，略有些无奈，“阿临，你先松开，这样我不好给你配药。”

　　“不…”陈九临歪了歪头，不同拒绝地在沈应归耳边低声说，温热的气息打在他脖颈，本就狭小的室内更加氤氲缱绻而暧昧。

　　“沈应归，我想抱着你。”
　　他这样说道，眼底满是依赖和欢喜。

　　沈应归叹了口气，俊美的男人锋利的剑眉蹙起，他一个一八几的大男人被陈九临强行拥着，行为受限不说，更有种不自在的别扭。

　　但他知道陈九临性子如何，倒也没再说什么。

　　“沈应归。”
　　陈九临用额头蹭了蹭他白里透红的脖颈。

　　“沈应归……”

　　陈九临喃喃道，他习惯性地重复这三个字，似乎多咀嚼几遍就能将面前这个一身清冷的男人拆吞入腹，永、远、在、一、起。

　　陈九临嘴角勾了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沈应归，我能亲你吗？”

　　他低声问道，毛茸茸是脑袋却已经凑了上去，细细密密的吻落在沈应归嘴角，微长的碎发挡住他的眼睛，沈应归看不清他的表情。

　　“等等…”沈应归无助地攥着他的手腕，指尖泛白。他的手缺不安分地顺着沈应归的衬衫下摆探进去，抚摸那柔韧白皙的腰肢，沈应归后退半步，不受控制地喘了口气。

　　“为什么要等，我不想等。”陈九临笑得眯起了眼，话里满是孩子气的的恶劣。

　　沈应归重重地吐了口气，心里明知道自己不该这么纵容他，可是望着他深不见底的黑眸，他嘴里只能无力地吐出几个字：
　　“阿临，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当然是恋人啦。

　　他和沈应归，一直都是恋人哦…只不过分开了三年，沈应归居然忘得这么干净呢，真是该罚。

　　-

　　三年前的那个夜晚，漆黑的幕布上缀满繁星，霓虹灯闪烁着点亮城市的宵夜，灯红酒绿间众人穿梭在车水马龙的柏油路中。

　　豪华的舞厅被租下来，沈家独子、沈家的大少爷沈应归与何家千金何书怡的订婚宴就在今晚，京城四大家中的沈家与何家订婚，那是轰动整个上流社会的劲爆消息。

　　可能陈家一家独大的局势会被改写，商业场中风云愈发诡谲。

　　所有人跑遍了关系想要拿到请柬，就为了能与里面的太太小姐们攀谈上几句，指不定就能一步高升，走上人生巅峰呢。

　　但在这大喜之日，豪华宴会的角落里，却出现了极其不和谐的一幕。

　　“哥…你……”陈九霄看着眼前闷头喝酒一言不发的哥哥，想起这几天歇斯底里言语愈发神经质的男人，不经有些毛骨悚然。
　　但更多的却是心疼。

　　哥哥陈九临为了男友沈应归和父亲大吵一架，但放下狠话之后被沈应归甩了，还被告知对方即将订婚，他这几天状态都不好，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疯癫。

　　父亲本来就气得打算把哥哥送到精神病院眼不见心不烦，但今天哥哥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很正常地告诉他他也要来参加晚宴。

　　父亲自然是不许的。但陈九霄这个人特别兄控，他本来就很心疼他哥，现在看他哥好不容易稳定一点了，不就是想来参加个宴会吗？百般央求父亲才得以让哥哥也被允许过来。

　　只希望，哥哥见到那人不要太过激动，出了什么岔子。

　　陈家英俊潇洒才貌双全的大少爷陈九临喜欢男的，单就这已经让他们丢过一次脸了。
　　所有人都想看他们的笑话。

　　想到这里，陈九霄挺了挺身板，挡住那些带着好奇窥探自己身后陈九临的目光。

　　不过陈家到底是陈家，家大业大，陈九霄只轻描淡写瞟过一眼，那些人就得吓得缩起脖子悔不当初。

　　毕竟人家一句话就能让他们全家彻底消失在这偌大的京城之中。

　　“……”

　　意外来得很突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在沈应归牵着何书怡的手准备走到台上时，陈九临突然站了起来，表情阴鸷地抽起椅子，冲到何书怡面前。

　　他没有半分犹豫地砸了下去，黑沉的眸子里充满嗜血和疯狂。

　　高大健壮的保镖迅速伸手替何书怡挡住这疯狂的一下，木板砸在血肉上的声音沉闷，保镖闷哼一声，额头沁出冷汗，表情痛苦而扭曲。

　　陈九霄隔着人群粗略地看了一眼，他哥那力道可不轻，保镖不用说肯定是骨折了。如果那一下落到何书怡身上…他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

　　自己的未婚妻满是惊恐地拉着自己向后退，沈应归却愣愣地站在原地，身上清冷的气质不复存在，他捂住额头痛苦地呻.吟，“你是陈九临，陈家少爷陈九临……陈九临，陈九临是我的谁……”

　　“啊……”他蹲了下来，陈九临放下椅子也蹲了下来，黑曜石般的眼睛和他对视，绽放了一个璀璨的笑容，语气缠绵，“沈应归，你要订婚啦。”

　　“骗子。”他嘟囔着，好像是小孩子被抢走了心爱的玩具，“还记得你被我按着草到哭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

　　“你说——”陈九临笑得很甜很少年气，“你的身体只有我能碰，你只给我一个人上。”

　　“啊呀，真没意思。”
　　“我现在啊，绝对不会，再相信你的一句话了。”

　　宴会中心两个人蹲下，脑袋亲密地靠着，好像情人般的低语，四周静的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到清。

　　陈九临那么嚣张，却没有一个保镖敢上前拦一拦，只因为他是陈家陈九临，就算他刚刚要杀了何书怡，只要何书怡没死，就没人能给他定罪。

　　沈应归捂着耳朵：“我头好痛，你别说了……”他声音低沉，却带了点未知的彷徨。

　　“不想听我说话啊，沈应归，你怎么能变心变得那么快呢？”陈九临从口袋中掏出一把小刀，神情依旧是病态的微笑，“如果我在你的心上刻满陈九临三个字，你是不是得记我一辈子。”

　　沈应归抬头茫然地看着他，眼睛莫名其妙就红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陈九临没说话，他听到后方熟悉的脚步声，熟悉到他甚至不需要回头就知道那是谁。

　　“把他抓起来！直接，直接关进精神病院！！”陈父气的吹胡子瞪眼，陈九霄吓得直接拦住他爹，不断哀求，可陈父还是一意孤行。

　　“哥，你快求求爸，他以前那么疼你，你只要说一句就好了……”陈九霄哽咽着，当事人陈九临却无比淡定。

　　他暗沉平静的眸子直直对着陈父，那一刻陈父甚至有种遍体发寒如坠冰窖的错觉，刚才还怒火冲天的他忽的就冷静了下来，他看了眼陈九霄，最后只是深深地说了句：
　　“他不是你哥哥了。”

　　“他现在就是一个疯子…一个……怪物。”

　　高高在上的陈家又一次被看了热闹。

　　订婚宴被搞得一团乱，谁也不明白为什么沈家不趁机联合何家将陈家拖下神坛，就像没人知道为什么沈应归会抛弃偌大的家业突然想跑去当心理医生。

　　-

　　三年后，陈九霄问沈应归能不能进人那家特殊的精神病院，帮自家哥哥疏通心理。

　　他本来不抱希望，但是沈应归却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明明他什么都不记得，关于他和陈九临，关于这个毁了他订婚宴的男人。

　　-

　　这家精神病院是有名的严格，可以看出陈父是真的动怒了。陈九临在精神病院的房间虽然是顶配，但是他就是不爱睡床，就是喜欢蜷缩在角落。

　　有人叫他他会应，但只要稍微靠近就会有生命危险，碎掉水杯的玻璃碎片，锋利的硬木片，闪着银光的针尖，甚至是……刀。

　　明明已经收走了他房间里所有危险物品，可是他却总能从普通的生活用品中创造出新的危险。

　　他不会让任何人靠近他。

　　其实一般情况下，他都很像一个正常人，精神病院每月一检，院长问的所有问题他都能很理智的回答，除了……

　　“你能理智对待沈应归吗？”

　　“可以啊。我可以很温柔地用刀尖划破他的皮肤，让他在心里'刻满'我的时候不要那么痛苦。”

　　“……”

　　所以院长觉得只要他能忘记沈应归，一切都可以完美落幕了。毕竟这么好的男人，到底为什么……唉。没有人会忘记陈家大少曾经有多优秀。

　　-

　　沈应归的到来没人知道，陈父不知道，沈家人不知道，已经接手陈家的陈九霄心中轻叹，既然他能让哥哥坠入地狱，那再救回来…应该不难吧。

　　白衬衫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男人的气质淡然清冷，他从院长手中接过文档，只是微微颔首表示礼节，却没有多说一句话。

　　院长在他身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沈应归也是真的冷，从见到他到现在对方就赏了他一个字：“嗯。”

　　-

　　陈九临的病房有一股很清新的味道，像阳光混着白山茶，沈应归觉得莫名熟悉，忍不住多走了两步，怔愣的目光却撞进了少年黑陈的眸中。

　　或许不应该称之为少年，陈九临已经二十一岁，不过长得毕竟有少年气，身上气质也多是玩世不恭的不羁，与之相比沈应归就显得沉稳多了。

　　两人目光相撞，却是沈应归先后退半步，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反应这么大，情绪缓过来之后慢吞吞地开口道，“你好，我是沈应归，你以后的心理医生。”

　　“啊，沈应归。我知道你是沈应归。”
　　角落的男人站起来，仅是一个眼神就牢牢?住了他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