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德之夏》飞鸭

34、第 34 章

　　陆仲一愣，“同学没对你说什么？”
　　“爸爸，你今天好奇怪，以前做手工你最积极了。”
　　“知道了，知道了。”陆仲撇撇嘴。

　　傍晚，赵静训坐在桌子边上看陆仲做幼儿园手工作业。
　　“老公？”
　　“……”
　　“老公？”
　　“嗯。”陆仲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那个，对不起啊，生气了吧。”
　　“没有！”
　　“那最好了。”赵静训笑着拧了他的脸。
　　“嘁。”

　　“说在意的话，我怎么可能不在意呢。”赵静训低声说，“如果我是个正常人的话，就不会不在意。”
　　“那你还这样。”
　　“但我真的没有后悔和你结婚，真的。”赵静训说，“偶尔会想起你为了我，直接换了个行业，我还是会想着如果当初没有耽误你的话……”

　　“别说这话，我不爱听。”
　　“我知道。但是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跟着你走。”
　　“真的？”陆仲怒着嘴，听着还算满意。

　　“对啊，跟着你讨饭我都乐意。”赵静训说。
　　“嘁。”
　　“哎呀，真的啦，我知道，讨饭的话，你也会分我一口。”
　　陆仲忍不住笑起来。她总能很好地照顾他的情绪，反正两个人就没有隔夜的争执，长则一天，短则几个小时。她总能将他哄好了。

　　第二天，两人商量之后，还是给青葵办理了转学手续。
　　他们不主动招惹的话，还是希望日子能过得平静安稳一些。
　　青葵的适应能力很强，很快在新的幼儿园和别的小朋友打成了一片。

　　赵静训重新找了一份工作，但是收入不高，好在没有外人的闲言碎语。
　　这样心情倒是能舒坦一些。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陆仲想在镇上买一套房子，老是租房子住，搬来搬去麻烦得很。
　　加上赵静训这些年工作赚到的钱，还是差一些。
　　陆仲想着反正海边有小半年的休渔期，他可以在休息的日子，做一下批发生意。他听人说起来，批发还是很赚钱的。
　　毕竟，自己是个男人，生活不止谈情说爱，还有柴米油盐。

　　为了多赚点钱。
　　他经人介绍，在市场上找到了不少档口，店家看上他的货新鲜，挺有合作的意愿。
　　但是就是要新鲜，不新鲜的不要。
　　所以，全程冷链运输，加上送货时间要快，这样才能保证有源源不断的订单。

　　一日很晚了，陆仲想着晚上送过去的话，第二天不用送了，于是就踏着夜色出发了。

　　这一去，断送了他的性命。

　　货车在盘山公路的弯角处，发生了侧翻。车连人一路滚下山坡。

　　赵静训接到这个通知的时候，已是两天后了。派出所的人通知她，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她进去的时候，没有哭，只是愣愣地看着民警掀开了白布。
　　一刹那，她觉得有些眩晕，蹲下身大口大口地喘气。

　　-

　　几日后，陆仲的亲人们都来参加了他的葬礼。
　　赵静训穿着一身白色，和青葵站在一起。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陆仲的父母。

　　他们结婚的时候，双方家长都反对，所以连婚礼都没办，两人就只是简单地吃了一顿饭。
　　陆仲的父母还断绝了他的生活费，对于儿子的这种行为，他们也伤透了心。

　　本来一个大好青年，有稳定的事业，飞行员累积到一定的飞行时间就可以升副驾，升机长。
　　他为什么会和一个离过婚的女人一起私奔。而且在他们这个城市里，名声都臭了。
　　这种离经叛道，背德又乱搞的事情，让他们被人指指点点。
　　太让他们失望了，希望没有这个儿子。

　　但是，当陆仲死亡的消息传到他们耳中时，他们先是不信，然后又大哭一场。
　　陆岩松带着宋岚也来了。他忍着悲痛，看了弟弟一眼，眼泪不可抑制地从眼眶里滑落。
　　这些年，他也想在生活上帮助弟弟，可是他每次都是拒绝的。

　　陆岩松低头看了一眼赵静训身边的小女孩，孩子四岁了，长得有半人高，像陆仲小时候的样子。

　　“叫什么名字？”
　　“青葵，陆青葵。”赵静训低低地说。她低着头，额头的头发挡住了眼睛，看不出什么表情。

　　“节哀顺变。”陆岩松道。

　　陆仲的遗体要在灵堂里停留三天。
　　这几日，他们轮流守夜。
　　等到第四天的时候，陆仲的遗体被送去火化了。

　　室外，阳光火辣辣的。赵静训一身黑衣，抱着陆仲的骨灰盒出来了。陆岩松在后面给她撑了一把黑伞。
　　几个人就这样回到了家。

　　人已经走了，还是要考虑活人的生活。
　　陆岩松想问赵静训一个人带孩子会不会吃力。毕竟他们在这里的生活条件并不算很好。

　　“这里没有你的亲人，你要不要搬回去？”陆岩松问道。
　　赵静训摇摇头，她不愿意回去。
　　“那你又要工作，又要带孩子，我怕……”陆岩松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知道如果劝得动的话，两个人也不会背井离乡，搬到海边住了。

　　如果说有惩罚的话，他们两个人受到的惩罚已经够多了。

　　“那我们会经常来看看的。”陆岩松走的时候说。

　　他看着这个伤痕累累的女人，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刚开始他也怪她，但是弟弟拿命去爱的女人，他还能说什么好呢。

　　他看着陆仲的遗照挂在墙上，他死得突然，没有拍照，所以选了一张平时的照片。
　　照片里的他，目光炯炯，还在微笑，一点都不像个已死之人。

　　这更增添了他的伤心，那么好的一个男人。
　　造化弄人。

　　他离开的时候，又看了一眼赵静训。
　　她瘦了好多，脸色苍白，没有什么血色。
　　身边的女儿安安静静的，很懂事的样子，性子像极了她。

　　青葵的头上戴了外置的人工耳蜗，陆岩松一看就知道，这套东西，价格非常昂贵。可能就是为了这个，陆仲才把车卖了，然后买了一辆性能不太好的货车。

　　等所有人都走后，家里静得可怕。
　　赵静训一个人呆坐在房里，默默啜泣。她到现在还是不能相信陆仲已经离开她了。

　　他会回来的对吧？
　　他送完货，像往常一样，会回来的对吧？
　　一定是这样的。
　　这几日，肯定是假的。

　　又是台风天，屋顶又开始淅沥淅沥地漏水。
　　她默默地拿着一个水桶去接。
　　等陆仲回来让他补一下屋顶，这次一定要修好了才可以。

　　“爸爸是死了吗？”青葵问。
　　赵静训猛地拉回现实，这一切是真的。她抱着女儿大哭起来，现在所有人都走了，她总算能淋漓尽致地发泄自己的悲伤了。

　　-

　　半年后。
　　赵静训在厨房忙碌，她向身后看了一眼，“葵，画画的时候不要把彩色笔乱扔，掉在地上要捡起来！”
　　“好的，妈妈！”

　　没一会儿，青葵问：“今天伯伯还来吗？”
　　“他来了，你要做什么？”
　　“他说要给我带一个玩具。”
　　“妈妈不是给你买过玩具了吗？”赵静训走过去看她画画，“不能总和伯伯要太多东西哦。”

　　“可是这里没有。”青葵说。
　　“你要什么？”
　　“奥特曼。”

　　赵静训眼眶一下子湿润了，心脏也跟着一阵阵地疼。

　　“妈妈，是女孩子不能喜欢奥特曼吗？”
　　“没有。”赵静训哽咽着说。

　　“那你怎么哭了？”
　　赵静训捂着嘴，进了卧室，哭了起来。陆仲已经离开她183天了，她总想忘记，去好好生活。
　　但是，青葵总是让她想起陆仲。
　　她长得越来越像陆仲了。

　　吞下一颗美时玉，过了很长时间，她才将心情平复下来。

　　陆岩松来了，他每周末都会带着宋岚一起来看她们。
　　每次来，都带了很多生活必需品。赵静训想婉拒，陆岩松说这是带给孩子的。

　　他用孩子的名义，给了他们母女很多帮助。

　　“我想过了，我还是搬回去吧。”赵静训说。
　　“那太好了。”陆岩松说，“爸妈有房子，他们也一直在说这件事情。但我就没和你说，怕告诉你之后，你心里有负担。”

　　赵静训点点头，“青葵幼儿园的转学手续，我这边已经办好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你也知道市里的教学水平还是比这边要好的。”陆岩松说，“小区楼下就有直属的幼儿园。”

　　“嗯。”
　　“有东西要一起带走吗？我叫个车。”陆岩松问。
　　赵静训歉然道：“我还没收拾。”
　　“不要紧的，你慢慢来。什么时候弄好了，和我说一声就好了。”
　　“好的。”赵静训谢过陆岩松，就去收拾东西了。

　　这个家承载了太多她和陆仲的回忆了。要是再待下去，她时时刻刻翻起回忆，会疯掉的。

　　她听到陆岩松和青葵在玩奥特曼打小怪兽的游戏，玩得很开心。

　　宋岚走过来，和她一起收拾。
　　“嫂子。”赵静训叫她。
　　“嗯。”宋岚拍了拍她的肩膀，“最近气色稍微好了一点。”刚见到她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萎靡不振的。

　　“青葵，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吧？”赵静训问。
　　“不会，岩松很喜欢她。”宋岚说，“你为什么说话总是那么客气，大家都是一家人嘛，一点小事情不算什么的。”
　　“嗯。”

　　“你放心，爸妈不会为难你的，我们两个丁克，现在老两口就剩下一个独苗了，爱都来不及。”
　　“好。”
　　“他们也说了好多次了，和我们置气。”
　　“是我不好。”

　　“和你有什么关系。”宋岚叹了一口气，“这事情，说到底还是那个人的问题，如果他当初不逼着你们离开这个城市，也不会有那么多事情了。”
　　赵静训知道她在说谁。但他们既然选了这条路，不管有没有李元晦，还是会付出很多代价。

　　只不过，她不知道代价如此大。
　　她恨不得死掉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