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番外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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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女儿好看吗？”
“和你一样美。以后我会给她找个好人家，让她风风光光地出嫁。如同你那时候嫁入赵家一样……”
正月初一，十岁的忆萱陪着祖母去为家人祈福。这也是第一次忆萱代替王娘子随祖母踏进庄严的寺庙。祖母说父亲与祖父皆在战场为陛下分忧，必须虔诚地与菩萨保佑他们平平安安。
“祖母，我想四处逛逛。”忆萱见祖母要跟着大师去听经，不愿浪费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央求道。
杜夫人点了点头，简单嘱咐几句：“别跑太远，就在寺院里。”
忆萱笑着带着小丫鬟快步走出大殿。
“没想到，小娘子已经长这么大了。”大师望着离去的人影，与老夫人感慨道。
“是啊，一转眼这丫头长得愈发像她娘亲了。”想起自己那可怜的儿媳，杜夫人眼眶顿时微红。
忆萱早就听说这里的寒梅开得很好，想着摘一株回去送给姑姑。
“小姐，你看，在那——”小丫鬟眼明手快，指着不远处欢喜叫唤。
果然看见一片熏红的梅花挂满枝头。忆萱小心翼翼黏着裙角，小跑过去。
主仆二人还未靠近梅林，远远便看见几个大孩子围成一团对着中间拳打脚踢。
“住手，寺庙之中你们胆敢如此。”忆萱胆子颇大，又得姑姑教授一些武艺，自然不怕他们人多势众，立刻冲上前去呵斥那几人。
只见他们停下动作，回过头来见忆萱衣着华丽，一看便知是富家小姐，害怕她身后还带着家丁，飞快作鸟兽般四处散去。
忆萱主仆两人缓缓靠近，瞧见一人蹲在地上，蜷缩一团。
“没事了，你还好吗？”忆萱好奇地挨近那人，并伸出手来，欲试探他是否受伤。未曾想，那人突然反手打掉她的手，另一只手抹了抹脸，站了起来。
“你放肆——”好在丫鬟在后面扶住忆萱，不然自家小姐怕是要跌倒了。
那人站起来居然比主仆两人还高，虽然衣着破旧，可那双犀利的眼睛扫视过去，不禁令忆萱心惊胆战。
“我没事。”男孩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猫崽子，原来刚才他不是不想反抗，而是一直在小心护住怀里的小东西罢了。
“好可爱。”忆萱见那只浑身白色的小猫崽子，毛茸茸的，情不自禁地挨近男孩身旁。
男孩低头瞧了瞧她，突然将猫崽子递过去：“你喜欢？给你。”
忆萱被突如其来的小猫吓得花容失色，只觉得一团暖和和靠近自己的心口。
这只小猫在熟悉忆萱的气味后，安心靠在她身上打起呼来，十分招人喜欢。
“那……那个，你的手受伤了。”忆萱注意到男孩手臂上一个破口，想都没多想掏出一块绢帕，递了过去。
“你拿这个先捂着。”忆萱怯怯地仰头看着他，不知为何此人总是给自己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心里怕得要命却又总忍不住靠近。
男孩盯着好一会儿后，这才接过那条帕子。
“小姐，老夫人似乎出来了。”小丫鬟回头着急地看向两人。
忆萱抱紧身上的小猫，鼓起勇气说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这猫我带走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它的……”
“无所谓，反正它也是只野猫，你若喜欢，拿去便是。”男孩冷淡地回答。
忆萱闻言，心疼地摸了摸小猫的脑袋，笑着看向他却发现他正深沉地直挺挺地盯着自己，尴尬地收起笑脸：“那多谢你了。”
她丢下这话，急忙慌地朝着祖母的方向而去。
“小姐，你的绢帕。”小丫鬟瞅着男孩手里的东西，有点着急。
忆萱一把拉着她的手：“没事的，我今晚再绣一个，保准王娘子看不出来。”
“可是——”小丫鬟还是觉得不妥，眼神直直回看着男孩手中的绢帕。
男孩愣愣地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待人影消失后，缓缓展开手里的绢帕，只见上面绣着一株绿绿的小草。
开宝三年，已经是大宋皇帝的赵匡胤，正与赵普在商议今年的科举之事，却见王继恩匆匆走进了书房。
“何事？”赵匡胤不满地瞥了一眼。
“回陛下，是太后与昭庆公主求见。”
一听是母亲与宝贝女儿来了，赵匡胤紧锁的眉头顿时放松，连忙起身去迎接。
“臣赵普叩见太后，叩见公主。”赵普紧跟其后，对着进来的雍容的贵妇与少女行礼。
杜太后笑道：“原来赵学究也在，真是巧了。快坐——”
一旁的忆萱扶着祖母小心落座，看到赵匡胤用眼色示意，无奈耸了耸肩，表示是祖母突然想来的。
“儿臣不知母后是有何急事，居然找到书房来了。”赵匡胤小心问道。
杜太后冷笑一声，答道：“若不是来这堵你，你这个大忙人还记得有我这个老母亲。”
赵匡胤面色一红，尴尬地看向女儿求救。
“祖母真是厉害，一猜父皇就在书房。”忆萱挨着杜太后，奉承道。
杜太后哪里不知这对父女的默契，转头看向一旁的赵普。
“赵学究，你也是为人父母之人，你来为哀家评评理，断断这家务事。”
赵普慌了，平时让他在大殿上与群臣理论简单，可断家务之事，还是皇家的，似乎有点困难。
“太后对臣的信任，臣心中自然窥喜。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微臣自愧能力不足。”
“无碍，你就听着好了。”杜太后转身正色面对赵匡胤，埋怨道，“你说说天底下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吗，女儿到了婚嫁年龄，你也不着急。”
“祖母——”忆萱娇娇地喊了一声，却被杜太后瞪了回去，猛然转头看向父亲。
“母后这话说的，儿臣只是觉得萱儿还小，再多待在身边几年也不为过。”赵匡胤解释道。
而杜太后却反驳：“那贺怀浦想多留敏儿几年，你却早早为德昭去下聘。怎么到了萱儿身上，你就不急了。要知道萱儿与敏儿也差不了几岁。敏儿可是与德昭成婚都已有两年了。”
几番话下来，赵匡胤被问得毫无招架，倒是身旁的赵普上前为其解围。
“回太后，微臣是听出来了，您是在着急公主的婚事。其实陛下也不是不着急，只不过放眼天下挑选如同陛下一般无二的人，实在是困难。”
杜太后闻言，将目光转到赵普身上：“你们都稀罕他，哀家可不稀罕。我们萱儿啊，要找个像赵学究这般有学识的文人才好。”
赵普听明白了，老太太这是有备而来。
“如果太后属意文臣，微臣这里倒有几个人选。今年的三甲皆是人中龙凤，相貌倜傥，年纪与公主也差不多。不如就从三人中选一个。”
杜太后欣赏且满意地笑了。可身旁的忆萱却不乐意了。
“太后与父皇偏心。”
“萱儿，不可对祖母无礼。”赵匡胤厉声道。
杜太后却摸了摸忆萱的头，和蔼地说：“你说说祖母怎么偏心了？”
“你们都让哥哥自己选，为何到我就不能自己做主。”忆萱仰起头看向赵匡胤，“女儿也想同母亲一般，找一个自己属意的郎君，难道这也不可以吗？”
听到女儿提及爱妻，赵匡胤陷入了沉思，他与贺贞，德昭与敏儿，皆是知根知底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情分，现在让忆萱听从父母之言去和陌生人成婚，他心中自然也是十分不愿的。
“既然公主有此要求，一定心中已然有了主意。不知公主想如何做？”赵普对昭庆公主很是欣赏。
忆萱弯眉浅笑道：“如果你们愿意配合我，我可以试着从三人中选选看。”
经过好几天的考试，好不容易放了榜，开封酒楼中又开始忙碌起来。
此时有三人一脚踏进来后，便吸引了大家的注目。三人皆是身形俊俏的郎君，却各有各的风格。左侧身着白衣的男子，脸上带笑，眼中含春，惹得许多小娘子面红耳赤。右侧的灰衣公子，模样稍显嫩了点，看到众人的眼光，急忙低下了头，好生可爱。唯独中间的黑衣郎君，虽不苟一笑，双眼冰冷，自身散发出的压迫气势却更受女子喜欢。
“承洐兄，今日来此不要如此严肃，这都放榜了，我们难得三人同聚，莫要扫兴了。”周永安边笑边展开扇子，故作潇洒。
王承衍瞪了他一眼，不作声，抬脚便进了厢房。身旁低着头的陆明紧忙也跟了进去。
“你们——”周永安收起扇子，摇头随后，“真是不解风情。”
“承洐兄，周大哥，小弟最为年幼，却能同两位一起进入三甲，实在荣幸之至，小弟以茶代酒敬哥哥们一杯。”陆明这番话在家演练多遍，总算可以说出来了。
“小陆明你这就没意思了，喝酒就喝酒，作甚喝茶。来来来，哥哥给你满上。”周永安最喜欢逗他了。
王承衍拉住他：“你忘了他喝醉后是什么情况，还想灌他。”
当下周永安停下动作，想起上次陆明喝醉后抱着自己的样子，实在是有损形象。
“对了，你们可都接到明日宫宴的邀请了？”陆明好奇问向二人。
周永安狐狸般的笑容浮现，展开扇子，故作神秘道：“告诉你们，明日可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宫宴。”
“哦？是什么？”陆明好奇地靠近，追问。
“明日啊，其实是给公主相看选驸马来着。”
王承衍眼中飞快闪过一道光：“公主？是哪一位公主？”
周永安还是第一次见到王承衍对读书以外的事情感兴趣。
“听我家老头说，应该是陛下的长女，昭庆公主。她似乎早就到了婚嫁年龄，却迟迟未曾有婚配。”周永安想起自家老头的叮嘱，不由摇头道，“老天保佑，不要选中我。这皇家的公主最难伺候了，我可不想为此放弃这天底下美貌的小娘子。”
“我也不行，我胆子这么小，我怕公主。”陆明也跟着连忙拒绝道。
反而最为沉稳的王承洐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如此甚好。”
陆明与周永安四目相对，好奇他到底所谓的好，是何意思？
次日，三人赴约而至，一同在人的带领下走进了御花园。要说宫里可真够大，几人绕了许久，还没走出这片花团锦簇的花园。
“喵，喵……”突然不远处，一个宫女装扮的小丫头在大树下跳着脚，学着猫叫。
“这宫里甚是有趣，都开始学猫叫了。”周永安看着眼前的景色，觉得好笑。回头想王承衍说笑，却见他忽然停下了脚步，饶有意味地看向那个小宫女。
“这位姐姐，可是遇到麻烦了？”陆明最为善良，第一个跑到跟前询问。
小宫女指了指树上，答道：“主子的猫跑上去了，一直不下来。”
陆明仰起头看着高高的树枝，摸着脑袋，小声回道：“我……我试试看。”说着，卷起衣袖，趴着粗大的树干，爬了几下又滑溜地掉落下来。
小宫女捂着嘴，发出扑哧的笑声。却感受到身旁那个严肃的公子盯着自己瞧，立马收住了笑声。
“你这小身板，算了，还是不要丢人。”周永安用扇子敲了敲陆明的脑袋。
陆明不满道：“你就只会耍嘴皮子，有本事你去试试。”
周永安为难地转向小宫女：“实在对不住，在下对猫毛过敏，帮不了。”
“还是我来吧。”王承洐看不下去了，直接隔在两人中间，利索地爬上大树，小心靠近那只猫。
半柱香后，只见他从树梢上跳了下来。
“给你——”王承衍低着头，毫无表情地将猫递到了小宫女面前。
两人手指相触之时，小宫女脸色微红。
“咦，你的衣裳脏了。”小宫女发现他的袖子上沾染了脏东西，急忙掏出帕子附在上面，抬头温柔道，“圣驾面前不可失了礼数，你可以用这个好好擦干净。”
王承洐没有说话，只是俯身看着她，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多谢几位大人，宫宴就在前方，奴婢要先把猫送给主子。”小宫女羞得低下了，与众人道谢后，抱着猫，快步离去。
“你怎么了？”周永安觉得王承洐今日有点不一样，平时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不知为何今日却一直看着小宫女，就像是旧识。
“咦，这帕子怎么与王兄的那条如此相似？”陆明像似发现了什么似的，大叫起来。之所以印象特别深，是一次他不小心碰了一下而已，王承洐当时的嫌弃眼神就像他有什么病似的。
王承洐将帕子收进怀里，冷冷地回答：“你看错了。”
“不可能，你一向很宝贝那条绢帕的，我绝不会看错……”陆明还想说什么，直接被周永安推着往前走。
“别废话了，快走吧。迟了小心你的脑袋。”
赵匡胤环视一圈三人，十分满意。
状元王承洐，榜眼陆明，探花周永安，皆是今年冲出重围之杰出人才。
“朕看过你们的文章，分析独特，见解到位，希望日后你们能在朝堂上大展拳脚，为国效力。”
三人闻言，叩谢圣意。
此时，一名女子在众人拥簇之下，缓缓走了过来。
陆明先抬头，望了一眼，觉得颇为眼熟，似曾相识。
“儿臣来迟，还望父皇赎罪。”忆萱含笑地行礼。
“这是朕的爱女，昭庆公主。”赵匡胤为三人介绍，未了又多说了一句，“你们刚才似乎见过。”
陆明这才想起来，这不就是方才那个宫女姐姐吗，这一下子换上华丽的服饰就完全不一样了。
女子本就面容姣好，额上贴着金钿，红唇红润，长裙曳地，明艳动人。
“方才儿臣的猫跑到树上了，多亏了状元郎相助。”忆萱道出实情，说完抬眼与王承洐对上了眼，只见他嘴角微微一笑，自己的耳朵就微微发热。
赵匡胤看向一旁的王承洐，想起赵普提及过他的资料，好奇问道：“状元郎似乎会点功夫，不知师从何处？”
王承洐老实回答：“我曾在寿春受王审琦将军指点，会一点皮毛功夫而已。”
赵匡胤听到昔日好兄弟的名字，心中感慨岁月的流逝。没想到今日还会见到好兄弟的弟子。
“王将军不轻易收徒，你既曾在他麾下受教，为何弃武从文，走上仕途。”赵匡胤看向这个年轻人，希望他的回答能令自己满意。
“回陛下，若是以前，草民便是从军了也不在惧怕的。为国捐躯安邦，是每个男儿的梦想。可现今在陛下圣明之下，国泰民安，急需有才之人协助管理。草民便决心拿起书本，为陛下做一个文将军。”
“说得好，好一个文将军。我大宋男儿不凡如此人才。”赵匡胤越看他越满意，但最终选择权还是在女儿手上，只要忆萱不点头，他便不会轻易赐婚。
宴席开始后，忆萱本想聚精会神观看歌舞，不料总是受到一双鹰一般的眼神的注视。当她回视过去，发现居然是王承洐。
王承洐完全不看歌舞，反而是借着角度明目张胆地看着对面的忆萱。迎上对面射来的眼神，也没有在怕的，笑着抿了一口酒。
忆萱败下阵来，实在没有他的脸皮厚。决定待会儿定要好好教训此人。
“王承洐，你可知你放肆了。”当宴席结束时，忆萱不满地找上他理论。
王承洐俯身，举手相拜，接着缓缓解释：“草民不知公主所言为何。”
“你——”忆萱的脸顿时红了起来，她一个女儿家总不能明言道出实情来。
“对了，公主，你的绢帕，记得收好，不要再丢了。”王承洐难得露出笑意，将绢帕交了出来后，便转身离开了。
“咦，公主，这是两块绢帕？”小宫女发现里面的蹊跷，疑惑道。
忆萱闻言接过来细看，果真是两块差不多的绢帕，上面都是绣了一株草。不过，一块显得成色旧了些。
一个月后，王承洐被封为左卫将军，赐宅第于景龙门外。三个月后，赵匡胤下旨长女昭庆公主与王承洐的婚事，并其授右卫将军，驸马都尉一职。
深夜，男人从床榻起来，从后面抱住正在抚摸白猫的女子，并把自己的头抵在女子的肩头。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忆萱手上摸着猫，想起那次宫宴，不觉得王承洐会记得她。
王承洐指了指那只为他们结缘的白猫，笑道：“它还记得我，你却似乎完全不记得我了。”
白猫在忆萱怀里翻了个身，发出幸福的叫声。
忆萱放下它，转身双手挂在王承洐的脖子上，不想他的一只手探进衣内，不由发出娇嗔：“我怎会将你与那记忆中的少年联系在一起，总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
王承洐俯身压向她，眼里满是深情：“为了与你匹配，我努力习武读书。我是为你而来，我的公主。”
忆萱刚想说什么，却双唇被附，说不出话来。
王承洐的脑海里却浮现那年两人的初次相遇。
“孩子，那是赵大将军家的女眷，你可知？”大师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孩子。
“我现在知道了。”男孩抬眼，坚定地问他，“我想成为能匹配她的人。我想读书，我想学武。”
大师怜惜地摸摸了他：“可以，不过会很辛苦。”
“我不怕。”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番外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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