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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气壮山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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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府后院武场上,一身月白锦袍的赵匡义大步走了过去,站定中心,“嗖”的一声从腰带中抽出一把剑。而紧随其后的便是身着靛蓝色绫缎的高怀德,只见他四顾一圈场上的兵器,上去就挑了一把/长/枪,这是赵匡胤惯用的武器。
“请——”话毕,高怀德劈腿压低身躯,本来还懵懂的神情此刻分外严肃。须臾之间,便举着/长/枪/朝着赵匡义飞扑而来。而赵匡义身子一偏,躲过了攻击,/长/枪/落了空,重重地敲在地面上,发出剧烈的声响。
“哥,三哥不会有危险吧?”赵小妹担忧地问向身旁的赵匡胤。
“小妹放心,老高是个有分寸的人。”见赵匡胤专注于前方的情况,一旁的石守信急忙安抚道。
就在他们说话间,场上的两人已然打了七八个回合,暂时还未分出个胜负来。
“有意思。”高怀德手背拂去额上的汗水,精神分外亢奋地看着眼前的赵匡义。
“完了完了,这家伙认真了。”石守信看懂高怀德眼里的兴奋,“不过,元朗说实话,你三弟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平时也看不出来啊。”
赵匡胤转身,面对他回答:“三弟的武艺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他还赢不了老高。老高家的/枪/法扬名在外,就连我应付起来也是吃力。”
果然不出他所料,赵匡义逐渐处在下风,面对高怀德的进攻,只能用手上的软剑去抵挡。就在他措手不及间,经验老道的高怀德一眼看穿他的破绽之处,用力一挑,那剑瞬间从赵匡义手中飞出,“哐”的一声,接着掉落在地上。
“得罪了。”高怀德收起兵器,举手作揖。
“好——”突然,身后一声苍劲有力的声音传来。众人回首,却见赵弘毅站在后面,显然已经站了许久。
“高家/枪/法,果真名不虚传。”赵弘毅甚是满意,看着高怀德有理有劲的模样,赞许道,“高家有小高将军,我想令尊可以放心了。”
“世伯过誉了。三公子的/剑/法也是精湛,在下只是胜在经验上。”高怀德谦虚地回答。
闻言,赵弘毅抬眼看向一脸挫败的赵匡义。
“比试上胜败平常而已,技不如人就需好好自省。”
“是——”赵匡义低头受教。
赵弘毅想到什么似的,对赵匡胤说:“你母亲准备了不少小食,你们快回去品尝。”
赵匡胤俯身与父亲拜别,领着其他人离开武场。
“你站住——”赵弘毅忽然叫住赵匡义,“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要与你谈。”
赵匡义停下脚步,轻轻推推赵小妹示意她快跟上其他人。然后毕恭毕敬地跟着赵弘毅来到了书房。
“将门关上。”赵弘毅的语气极为冷冽,唬得赵匡义一愣一愣的,进来后顺手将门关好。
“啪”的一声,赵弘毅的手重重拍在书案上,指着赵匡义的鼻子,怒道:“逆子,你还不跪下——”
赵匡义一惊,却熟练地弯下双膝,但还是不服气地辩驳几句:“孩儿自知今日失态,与小高将军比试有损赵家颜面……”
“我说的是此事吗,若是你行为端正,与何人比试,输了便是输了,我全然不在乎。但是你……你……”
这下轮到赵匡义不解了,如果不是为了比试的事情,为何赵弘毅会如此气愤,面红耳赤地大声呵斥他。
“既然如此,那孩儿就不知道……”
“你真的只是把小妹当做妹妹吗?”赵弘毅猝不及防的一句话,顿时令赵匡义闭上了嘴。
四周沉默了片刻,赵匡义迟疑的神情,顷刻间转为狼狈不堪。他以为自己一直隐藏得很好,无人能看得出来,未曾想赵弘毅竟一眼看穿自己/龌/龊/的心思。
“你……你……”赵弘毅气得喘不上气,“你糊涂啊,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啊。”如果不是那日自己在杜夫人的劝说下,自责对这个逆子太过苛刻,亲自去屋里找他,也不会从窗外看到屋里两人相拥而眠的场面。开始还道自己是想多了,但后来思来想去愈发觉得赵匡义的一些奇怪行径。今日见他又是因为小妹,才与高怀德比武。知子莫如父,此时此刻他算是确定了。
“如果她不是我的妹妹,我便不会如此痛苦了。父亲除了责备我外,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赵匡义毫无羞愧之心,抬眼看向赵弘毅,“对,父亲从来就未曾喜欢过我。我不像二哥那样出色,也不如四弟那般讨你欢心。”
赵弘殷万分心痛地跌坐在椅子上:“人以自是,反以相诽。我对你严厉本是阻你入歧途,结果事与愿违。你万不可因一己私欲,害了小妹啊”
赵匡义缓缓起身,对着赵弘殷一拜:“孩儿谢过父亲的关心,但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了。你放心,在这个家里,我最不愿伤害的便是小妹。我曾发誓要护她一生,说到做到。孩儿会听父亲母亲的话,迎娶尹家小姐,作为条件,希望父亲再多给小妹三年自由,高家虽与我们家门当户对,可毕竟小高将军是在战场上舔血之人,我会尽力帮小妹相一户平凡安稳的人家。希望父亲成全。”
赵弘毅见他如是说,知道小妹在他心中的重要性,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好——今日此话只有你我知道,希望你以后自省行为,莫要行差踏错了。”
普天之下为父母者,皆为子女谋而计深远。而病重中的郭威亦是。
眼见国主病逝日重一日,其军国重务,都是柴荣传禀而行。而他更是久居后宫,侍奉左右,昼夜衣不解带,食不知味。
这日,郭威虚弱地抓住他的手,对他交代道:“想我前半生戎马战场,后半生授命登基。一直以来见过太多支离破碎的场面,此生唯有一愿,便是统一大业。”
柴荣扶着他的手,轻声应道:“孩儿知道,必定为父皇完成心愿。”
郭威反手握住他的手,欣慰道:“你什么都好,就是阅历不足。有事可以与王相好好商议,他会像辅助我一样忠心于你。还有,军权方面切记以信任之人为主。张永德看似粗狂,但他毕竟与你有着姻亲关系。以前的误会一笔勾销,他会为你守住军队……”说了太多话,郭威咳嗽不止,柴荣急忙为他抚背。
“我死之后,汝等以布衣披我,瓦棺殓我,墓中不许用石,只用砖砌。不用那些劳什子之物,只需立一碑,一切从简,休要烦扰百姓。我出身微寒,尝尽人间疾苦,也经历了国与家的灾难,天下百姓苦难久矣,切莫因为我再受到伤害了。切记切记。”
“孩儿谨记——”
“你虽是我义子,但我待你如亲生一般。可你膝下只有一子,还望你多为我郭家开枝散叶。”说到最后,郭威眼神迷离,不停叫唤着大娘娘的名字。柴荣拂去泪水,转身扶着大娘娘上前与他话别。
一炷香后,郭威驾崩了,在位三年,寿五十三。宫中上下哀声一片,惋惜这位平民帝王短暂的生涯就此结束。
国丧期间,柴荣谨遵郭威生前的叮嘱,一切从简,不铺张不扰民。将其葬后,在王朴等人的主持下,柴荣顺利登基,改年号为显德,并延续郭威在位期间的一切政策,文武百官各照旧职。
当柴荣向王朴求教统一大业时,王朴提出了“先易后难”的主张,即:先攻下江南(南唐)、岭南(南汉),再取巴蜀(后蜀),其后是辽国的燕云之地,最后是河东(北汉)。柴荣听完觉得甚妙。
即使再精妙的计划,也架不住刘崇作死。当他听闻郭威死后的讯息,心中大喜,立马与契丹借兵,向潞州打去。
接到星夜告急的军报,柴荣大怒,与众臣商议,并急切表示御驾亲征的想法。可知被老臣冯道拦下了。
“陛下初登宝位,人心未定,怎可亲征?只命一员大将前去征讨即可。”
可柴荣却不乐意了:“这刘崇欺人太甚,趁着国丧之际发兵攻打潞州,朕若不亲自去,岂不是被笑是怕了他不成?”
“陛下千金之躯,亲临不测之地,臣以为不妥。”冯道还是劝谏道。
王朴知道柴荣年轻气盛,竭力想用军功稳住人心。因此上前说出自己的想法:“刘崇以十二州之地,兵力单弱,其所依仗的不过是那借来的契丹兵。而我们兵甲之强,远在他之上,破刘崇易如反掌。臣觉得陛下亲临,可行。”
柴荣见王相站在自己这边,莫不欢喜,当下下诏亲征,请太后监国,留韩通守卫开封,命学士窦仪、平章范质参理政事。以赵匡胤为亲军使,张永德为监军,王朴为军师,并点选大兵十万。整顿队伍之时,但见旌旗蔽日,剑戟凝霜,人如猛虎,马赛飞彪,士气十足。
赵匡胤看到此时此景,心中莫不感慨。原来这便是君王的气派,豪情壮志都不足以形容。乱世之下,能留下姓名的又有几何。此战,必须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