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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那夜,只有北极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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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外闪过一排排杨树和一座座山丘的暗影,太阳悬挂在天边像是熟透了的橙子,霞光烧红了大半边天。已是傍晚,车内没有人说话,安静的像是坟墓,所有的人一动不动的坐着,像是石雕一样,仿佛在等待着无穷无尽的黑暗来吞噬他们的躯体,然后是灵魂。
毕竟是夏天,就连傍晚的空气也流动着潮湿的闷热。在这种情况下,坐在这样一个安有空调的豪华巴士里确实称的上是一种奢侈的享受。然而有两个人正在饱受煎熬,他们就是坐在第二排的谪小柝夕涯。
谪小柝和夕涯双双皱紧了眉头,乍一看像是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太,此时此刻他们俩拼命忍着没吐出来已经很对得起满车的乘客了。其实他们是想坐火车的,但当他们风尘仆仆的赶到火车车站时火车正好大摇大摆的开走了,还特好意思的朝两个倒霉蛋叫唤了几声。于是二人决定等下一班车顺便找了个地方安慰一下饥肠辘辘的肚子,其实要怪只能怪中国不够发达,交通阻塞比吃饭还平常,当倒霉蛋们(我就暂时称呼他们为倒霉蛋吧,因为他们确实够倒霉的)刚刚刚从中国最大的麻烦之中逃脱出来时,便产生了一种想哭的冲动,因为他们看见最后一张车票刚刚被一个满脸青春逗的女生买了去。无奈他们只好去坐自己最为痛恨的交通工具,现在两个人对巴士的感情已经大有改观,那已经不是痛恨所能形容的了的了,而是深恶痛绝。
如果在这时有人大发慈悲给二人一点口味重的东西吃,他们一定会感激涕零的。天遂人愿,后坐的两个盯着谪小柝看出了神的女生不忍心看自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如此痛苦,于是把吃了一半的薯片递了谪小柝,是谪小柝而不是夕涯!实际上别看谪小柝女生人缘不错可是平日里除了和小羽和夕涯两个女生闹,一般是不和女生搭讪的。他转过头去文质彬彬的道了声谢,声调里略微带着羞涩和腼腆,弄的两个女生面红耳赤的。谪小柝赶忙回头,这种场面见多了可是还是不习惯,虽然不习惯和是还是很自豪的。谪小柝侧头看了看口水流成河的夕涯忽然觉的她很可爱,一瞬间绝的自己是一个哥哥,有小妹妹需要照顾。于是特够意思的把薯片后放到坐位中间,示意夕涯自己去拿。夕涯也不客气了,仔细想想自己在谪小柝面前也还没客气过,于是就更放开手脚吃起不要钱的美味来了。
“小羽考的也是澈源高中?”谪小柝说着将一片薯片送进了嘴里。
“恩。”也许是刚才消耗的精力太多了的缘故,夕涯竟不是很想说话。然而谪小柝刚才的话题像是在平静的湖水中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夕涯忽然想起刚才在路上哭的情景,觉得16岁的人了站在马路上哭的像个没糖吃的小孩,于是觉得很尴尬,好象刚才被小羽的一句话感动的溪哩哗啦的是另外一个人似的。夕涯将头转向窗子看自己的影子在车窗上跳动,而背景就是车窗外越来越浓的夜色。
“这么说咱们三个人又聚到一起了。唉,一年不见你们还都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喜欢和人贫。”谪小柝像是站在生命路口的折翼天使,说着很深刻、很深刻的话题,人间的悲欢离合,分离聚散,物是人非事事休,带出了几分欢喜,而更多的是忧愁。
“谁说我们喜欢和人贫了,我们充其量就是喜欢和你贫。”夕涯及时的转移话题,她不想让悲剧的气愤笼罩自己和自己关心的人,她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抬眼看了一下谪小柝英俊的侧脸。人家都说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眼前这个家伙虽然不是女生但绝对是对得起这句古话。先前的没有棱角充满稚气的脸露出了英气,线条优美的下颚,挺拔的鼻梁上是棱角分明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如水,踌躇满志。皮肤更是拥有男生少有的白皙细嫩,即不长青春逗又不长雀斑。用小羽的话说谪小柝的根本就是浪费美女资源。
谪小柝横了夕涯一眼,夕涯全当作没看见。谪小柝低声嘟囔了句什么夕涯也没有听见。其实当她发现后边的两个女生听的脸都绿了的时候她就再也没听见谪小柝在说些什么。,无论在什么地方像谪小柝这样帅的男生都会成为焦点,然而夕涯也无一例外的被误会成他的女朋友。虽然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但这次夕涯还是忍不住要笑,于是她再一次把头转向窗外,此时的她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憋的爆炸了。
车子忽然来了个急刹车,夕涯就再也不想笑了。她飞身起来撞到了前面的靠背上,此时她正一边揉着撞的生疼的头,一边用近乎呢喃的声音骂开车的家伙吃错了药。司机下车看了看然后顶着一张苦瓜脸上车来,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车胎漏气了,现在请大家等20分钟,20分钟后准时起程。”司机面无表情的说完后下了车,原本安静的车厢开始发出蚊子般的翁翁的声音,然后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喧哗。沉睡中的人们也都醒了,向身边的人问清情况后也加入抱怨的行列。
谪小柝忽然站起身来腿上宽大的休闲服微微的起了褶皱,他低头对夕涯说。“我去帮忙。”
“你少在这充好人了,你要是会修车我就会造航空母舰了。”夕涯不屑一顾的说。
谪小柝带看都不看夕涯一眼,径自迈开修长的腿很帅气的走下了车。夕涯赌气的跟了下去。
谪小柝这个混蛋似乎完全不把夕涯当女生看,一会让她拿扳手拧她根本拧不动的螺丝,一会又让她拿卸下来的硕大的车轮。这会儿他居然像使唤仆人一样使唤夕涯去找石头。夕涯也懒的跟这家伙一般见识,一甩手仍下手里的扳手,去找什么石头。
天空已经完全黑了,没有月亮的天空显出一派宁静与安详,像是深秋十大明湖的水一样宁静安详,浓浓的黑色之中只有北极星高高的挂在头顶,显得孤独而耀眼,桀骜不驯。一个女孩浅碧色衣裙飘然晃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背后是一辆巴士和两条长长的灯光在空无一人的路上安静的延伸,最后汇聚成一条。
忽然,促不及防的,黑色中闪出一个人影。紧接着她被什么东西拌倒了。女孩的本性让她发出尖叫,可是在次之前那个人就像是预先知道似的被捂住了她的嘴巴让她发不出声音,只是从鼻子里蹿出一些气体发出“呜呜”的闷响,声音小的连自己也听不清楚。于是她放弃了呼救的希望,因为那不是理智的选择,那只能浪费自己的体能,她害怕的闭上眼睛。
奇怪,如此细嫩的手怎么会是绑匪的手那?没有坚硬的老茧,没有肥大的手掌,没有粗糙的皮肤。而是十分的细嫩修长,光滑如玉,冰冷没有半点温度。她睁开了紧紧闭着的双眼,一半是好奇,一半是为了记住他的模样好上公安局报案,可是当她睁开眼时她就再也不用担心记不住这张脸了,他的脸深深的刻在夕涯的心里,就像是用刀子刻在墙壁上的字,如果不把墙毁掉,那些字就会永远的呆在那里,就算经过再怎么大的风雨也不会被腐蚀。
像是绝世的艺术家精心雕刻的美玉,甚至更甚于美玉。他的双眸朦胧如同长年雾气缭绕的秋水,波光敛敛,星光点点,如同朦胧的诗韵,让人沉醉其中难以自拔;樱花般白嫩的皮肤,星目剑眉,下颚绝美的线条,挺拔的鼻梁,还有十指微凉有着淡淡的芳草香气,一切犹如梦境.
“钱”他说了一个字,声音很好听却在颤抖。不知道是从电视上学来的还是为了不使她怀疑,男孩亮了亮手里的刀,是水果刀。
夕涯赶忙从身上掏出三张一百的纸币来。隐隐的后悔刚才干吗不把钱放在车上,一分不剩的拿出来怕别人少劫点过意不去还是怎么招。不过,不管他是不是职业劫匪,此时此刻小命纂在别人手里,那么别人的话就是圣旨。就像是老师体罚学生可学生却没有一个还手的,是因为本性里有对强者的恐惧,还是因为麻木的尊敬?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
奇怪的是,他只从中间抽了一张就仓皇遁去了,虽然人家都说做了亏心是就回害怕更甚者是要逃跑的,但是好象没有几个劫匪在抢劫过程中打退堂鼓要逃跑的。夕涯一时间糊涂了坐在原地不动像是一尊石像。直到那人的身影完全淹没在夜色里她才回过神来,于是发了疯似的往回跑。
第一秒钟她慌张的站起来整理好衣裙。
第二秒种神色匆匆的跑向汽车。
第三秒钟用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停在了一脸不满的谪小柝面前。
“石头那?”谪小柝嗔到
“石头你个大头鬼”夕涯白了他一眼。
“没找着石头就别回来见我。”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和森林里的老巫婆打发可怜的小姑娘一个调的。
“小样的少臭美了你,你以为我怪稀罕看见你那张破脸。你姑奶奶我要不是被人劫了打死我也不回来和你小样的贫。”
“什么!你… …”谪小柝用聋子都能听见的声音见鬼似的大叫唤,车里的人立刻伸长了脑袋好奇的看这不要钱的好戏,要不是夕涯及时捂住他的嘴恐怕他就要喊出什么另社会不安定的因素了。她忽然觉得好笑,刚才自己还被另一个人捂住嘴巴发不出声音,现在自己又捂住了别人的嘴巴。那个男孩捂她的嘴巴是因为心虚,要掩盖些什么。而自己哪?也是因为心虚,要掩盖什么吗?她感到奇怪,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掩盖这件事情,尽管掩盖对自己毫无益处;她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隐隐不希望那个男孩被逮捕,尽管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因为害怕。也许,也许是那个男孩的眼睛打动了她吧。说不清楚,索性不说,想不明白,索性不想。
“上车上去我再跟你讲。”夕涯拉着谪小柝就走,丝毫没有注意到司机不满的神情。
夕涯小声的讲,谪小柝安静的听,除了夕涯说那个男生比谪小柝长的好看的时候谪小柝差点跳起来跟夕涯开战以外,一切都显得很顺利。
“这么说,你能安全回来真是个奇迹”谪小柝听夕涯说完后,他实在不敢相信就在刚才短短的几分钟内,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自己最要好的朋友遭到了打劫,而那个劫匪又是那么的怪异(居然比自己长的帅,这是16年来从来没有发生过的!呵呵,开玩笑的),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
“是呀,要是你是那个人我恐怕真就没法活着回来了。”回到了谪小柝身边,听到熟悉的人在跟自己开玩笑,特别是在经历了那么一件事之后,她感到异常温暖。神经又恢复正常,血液又开始流动,寒冷的空气中又找回了温度,夕涯又变回原来的夕涯。然而谪小柝绝对不是那种关怀呵护女生的人,其实他自己也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当他发现自己白紧张了一场之后,马上一盆凉水马上对准夕涯的头就泼了下来。
“他没一刀捅死你真是真实天大的遗憾… …”
夕涯回家后一头扎倒在床上,疲倦的像是刚刚跑完了马拉松一样。很柔软的床,和很柔软的枕头,外加很光滑如缎的床单,弄的夕涯像是坠如了云端一般,有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感觉,果然1分钟之后就听见夕涯均匀的呼吸声了。但是她睡的并不安稳,夕涯做了一个很长奇怪的梦,梦见那个漂亮的男孩穿着长长的黑色风衣拉着自己的手在雪地上奔跑,身后是一串很长很长的脚印,他们就这样一直跑,跑过了地平线,跑过了平原,跑过了空旷的原野,雪花落满了他的肩膀和头发,他回首一笑,眼里是一片浓浓的温柔,像是北极星让夕涯一瞬见失明。夕涯忽的醒了过来,摸了摸自己通红的脸狭,觉得奇怪而又温暖,但她只是摇了摇头又躺下睡了。第二天醒来她还是清楚的记得这个梦,记得每一个细节,记得他的眼睛,一切像是水晶雕刻的城堡,折射着绚丽的光彩,清晰透彻,好像是近在眼前,唾手可得;又像是远在天边,遥不可及。夕涯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于是闭上眼睛拼命的摇头,好像那些念头能由于惯性被甩出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