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今天的我下班了吗》饼叔

2、前辈

　　[银座——▊▊]

　　他还没有找到贴着自己名字的宿舍，经常收到威胁短信的手机就响起了提示音，他又匆忙折返下楼，免费司机的黑色马自达已经驶出去一小段路了。

　　光希抬头瞧着东京都六月的天空，虽然不是很热，但也足够的让人烦躁。

　　“清野先生还需要去什么地方吗？”

　　因多瞄了眼后视镜，就突然发现本应该上楼又不知道为什么下来的‘前辈’站在原本停车的地方，像只被蝴蝶吸引的巨大猫咪，湖蓝色色的眼球转动着也不知道是走神还是真的看到了什么。

　　他开着车远远的看过来，就被那冷白的衣服晃的有些晕眩。

　　不过简朴的白衫黑裤搭配，瞧着真像颗茁壮成长的小白杨。

　　安室透耻笑着内心的感想，他还是将车驶近正发着愣的青年，摇下车窗。

　　不理智的情绪已经褪去，他始终是个心理调节能力很强的人，或许是年幼的时候某个医生给了他一发强大又特殊的强心剂，坐在驾驶座上的混血青年又露出灿烂又健气的笑容。

　　安室透今年也就二十来岁，穿着黑色套头衫的他像个趁着没课就跑出来玩耍的大学生，年轻又英俊的面容让他在女性群体里很有吸引力，麦色的皮肤和时而展露出的运动气质也让许多心态平和的男性非常看好。

　　光希自然地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没有犹豫和异色的动作就像是进的自己的座驾。“真是帮大忙了，安室君。”他脸上露出了‘得救了’这样的表情。

　　湖蓝色的瞳眸在扣上安全带时不由看向驾驶座上的人，从车窗外摄入的阳光给这双眼睛打上了许些的明媚之色，安室透借着车辆转弯的空隙将后视镜扣在车底。

　　无他，只是觉得这个人有双会说谎的眼睛。

　　“这次清野先生要去哪儿呢？”卧底先生的话语里满是期待，跃跃欲试的灰紫瞳眸好像在说‘你又有什么能够再吓到我的呢’。

　　他没有加入滚滚的车流，而是在附近等待着答案。

　　副驾驶座上的人似乎有着别人不问就不会主动告知的习惯，但交流起来那过于诚实的语气和表情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开启新职业生涯的安室透还没有办法参悟太多，也没有那种遇到对手了的紧张感。

　　“这次是银座。”

　　已经做好了‘我突然想去警视厅’的心理准备的安室透发出惊讶的‘唉——’的一声。

　　他对银座的印象只有两个字——繁华，那绝不是东京的那种繁华，虽然银座也在东京之内，也不是像隔壁港口都市的海运红利所带来的的热闹，而是纯粹到达这里有种向上去往的新世界的感觉。

　　一个夜晚如同白昼那样的新世界。

　　与他曾经的那身蓝色公服，以及此刻黑衣包裹的歧路之人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迄今为止的二十多年里他从来没有踏足过，即便曾经对着大都会有着小小的幻想。

　　安室透沉默地驱动马自达加入下班的车流内，红色车尾灯，交警的指挥棒，还有闪烁着三种不同光亮的红绿灯，都勾起他对科幻童话的美好回忆。

　　如果车内没有其他人的话。

　　光希正检查着邮箱内的信件，为这次的赴约做准备。

　　在他抵达宿舍后才通知，这并不是他直属领导的作风，那个人虽然急躁，却极有风度，他能够在大餐真正上桌前催眠自己是个有耐心的好人。

　　当然对方平时的表现更多是‘速度滚过来’，短信这种东西还是太礼貌了。

　　简直就像是晚会的邀请函。

　　还是强硬的那种。

　　到底是谁呢，发出这样信息的。

　　光希对此充满了想象。

　　“看样子清野先生遇到了不错的事情呢。”

　　一直对副驾驶座有所关注的安室透冷不丁地开口。

　　在手机屏幕的亮光的照射下，那张清秀脸庞的曲线变得柔和，一直平缓线条的嘴角也露出比看到自己时更为真挚的弧线。

　　左手的食指朝内勾起，手机就被合上。“我以为安室君会一直叫我前辈的。”

　　“前辈你喜欢这样的称呼吗？”他从善如流。

　　内心却升起了许些烦躁。

　　“嗯，我觉得这样会让我们看上去更加的亲密，如果直接‘光希’‘透’这样称呼的话，可能会更好。”

　　安室透扭头看向他，脸上惊讶不似作假。

　　但他总觉得这样的台词很耳熟。

　　“这样会让我觉得交到朋友，并会产生一种不虚此行的满足感。”

　　卧底先生嘴角微动，但还是忍住了。“组织内也会有真朋友吗？”

　　‘真’这个字是他加上去的，他有种直觉对方在说这种话时并不是真的想要交朋友，而是想要得到自己交到朋友的那种幼稚又快乐的满足感。

　　虽然这种感觉有些荒谬，一个加入犯罪组织的职业组精英竟然会喜欢这种感觉，又不是小孩子，更不是什么精神有问题的家伙。

　　但莫名的，他觉得这个可能性更大。

　　“不知道，我很少遇到组织的人，那边只有叫做‘Wemyss’的博士，我对这类工具人没什么兴趣。”

　　威姆斯？

　　威士忌吗？

　　他感觉自己已经习惯组织的代号了，但每次听到都有种‘他们的老大是不是开酒厂的’，为什么总是这些，一想到自己以后也会冠上某个酒名，他就忍不住感慨现在要不要先去尝试一下。

　　说起来，Skyy好像是伏特加来着。

　　听喝过的人说是味道清淡，适合调制鸡尾酒的酒。

　　“安室君，要从Rum那边跳到我这边吗？”

　　马自达已经驶入银座，突然听到邀请的安室透心快速跳动起来。

　　但这条想要将人拉入糜烂深渊的国际化街区却徒然的让他清醒了过来，衬衫湿冷冷地贴着他的后背，前面闪烁的灯光让他快速转动方向盘，脚在碰上刹车器时急急地停止，吸着香烟涂抹的红红绿绿的男男女女就如同春日野地里的花草在他身边绽放着。

　　“我还是想以后在同等位置上和前辈成为朋友。”麦色的脸庞上浮现出令人动容的坚决。“我会加油的。”

　　也不知道他在对谁说这种话。

　　光希倚靠着车门，百无聊赖地注视起小心驾驶的司机来。

　　金色的发，坚毅的眼，高挺的鼻梁，抿直的唇。

　　干净正直的气质。

　　一副优等生的模样。

　　“到前面停吧。”他提醒了声。

　　安室透看了眼，没有任何招牌的大厦正散发着银辉，坚硬又不可窥视，它似乎正向世人如此展现自己，他有些暗恼对这条街区的陌生。

　　是时候去摸透这个大都会了。

　　在马自达停下时，他这么想到。

　　光希下车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弯腰在开着的车窗前对着里面提议。“其实我那边没什么外围成员，透君如果过来的话，可能会更快地达成目的。”

　　“……”

　　安室透张了张嘴。

　　却见对方直起身朝前面走去，一个穿着西装的侍者就跑出来对着他道。“先生，这里不可以停车。”

　　“……我能问一下，刚刚那个人去的……是什么地方吗？”

　　听到这句话的侍者，认真地看着他。“先生，这里是银座最顶级的法国餐厅，厨师长不仅拿到了国际餐饮大赛的优胜冠军，还是料理名门之校的荣誉教授。”

　　安室透连忙打断他。“……呃，真厉害，我马上离开。”

　　这么高级的地方？

　　不过从宿舍匆匆下来应该是被邀请的吧。

　　他看了眼好似被星辉包裹住的大厦，邮件的提示音也在他慢吞吞地挪动下响起。

　　来了。

　　拜托上司所调查的资料。

　　大厦某一层的餐厅内，厨师长正对着坐在半圆桌前的客人的眼前烹制着难得一见的食材，空运的海鲜，本地产的和牛，来自高山平原野生生长的奇珍，在那近乎炫技的技艺里施上就连食客也难以理解的美味魔术。

　　哒哒——

　　脚步声从远处慢慢接近。

　　半个身躯都藏在昏黄灯色下的两位食客一同转过身，看向出现在那里的高挑身影。

　　“这就是神奈川县警察未来的警视监，国常路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穿着简单白色衬衫的青年在戴着奇怪兔子面具的男人的引导下来到餐桌前，他朝刚刚开口的男人异常严肃地敬礼。“久疏问候了，大臣。”

　　从进来到现在，目光从未看向那位被称为‘国常路’的和服老人。

　　“不用这么拘谨和严肃，我也是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清野君，随意地坐吧。”不知道名字是大臣还是职位是大臣的男人笑着看了眼身边的国常路，提了句。“这位是从军部退休的大人物呃。”

　　听到这句话，光希才看向国常路。

　　头发和胡子已经花白，皱纹爬满了整张脸，他已经不再年轻，却有着一双比年轻人还要明亮的双眼。

　　“这次清野警部补真是辛苦了，为了拔掉隐藏的研究所和清理出现在那边的超越者竟然将炼狱舍引了过去，这过程想必费了不少功夫吧。”国常路神色冰冷，说出的话更是夹槍带棍。

　　显然前不久发生的事情让他极为的不满。

　　更是打碎了他想要布局横滨的计划。

　　“万幸的是没有出现难以弥补的后果，现在你也应该知道王权者和异能力者的不同了吧。”他冷哼一声。

　　光希对他的怒火有些无动于衷，只是翻动着用法文书写的菜单。“我只是追逐被诱拐的孩子们，履行自己作为刑警的职责。非常抱歉，国常路先生，过程中产生的连锁反应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第四分室只是为了那一个人而活动的机构、不——”

　　他话音扭转，掀起半垂着的眼睑，湖蓝色的瞳眸在昏黄的灯色下闪烁着惑人的寒光。“应该说是氏族才对。”

　　“如果横滨市政府的各个部门也能发挥自己的机能，第四分室将不止是一个治安机构。”他绝不承认那是个氏族，即便它真的就是个氏族。

　　“国常路先生，您种过地吗？”光希直视着他。

　　白发的老人眉头微皱。

　　作为有着悠久历史，即便到现代社会也还是华族的国常路一家，他从出生到参军，到与朋友悲别都不曾有过这个年轻人所问的经历。

　　“不知道您听没听过这么一句话，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就是说同样的事物会因环境的不同而发生变化，您所坚持或者说想得到的，在那座都市是不可能的。”

　　“横滨人有着横滨人的生存方式，横滨也有着属于自己的生长姿态。”

　　“即便是遍地黑手党，只开恶之花？”国常路的声音不变，只是目光变得晦涩不明。

　　“谁让蛋糕大到谁都想吃一口呢，为了不被外来者独占自己只能自卫了。”

　　国常路向后倚去。“你是东京本地人吧。”

　　“是。”

　　光希又看向面前的白色餐盘。

　　“小心别被横滨吞噬掉——”

　　光希嘴角向上扬起，干净到能够看到人影的盘子里映照出青年真诚的笑脸。“感谢您的忠告，我会牢记自己的使命的，黄金之王。”

　　“清野光希，二十三岁，警察学校第▊▊期干部培训班，东京大学法学部出身，本该直接升入东京警视厅搜查一课，后因特殊原因调往神奈川，搜查四课任职。”

　　四课？

　　神奈川的四课。

　　针对帮派分子的四课，神奈川县最恶名昭彰的可就是盘踞在横滨的几大黑手党，前段时间郊外的大爆炸就有报道称是几大黑手党拿热武器火拼造成的。

　　这里的特殊原因不言而喻。

　　这位精锐难道就是因为暴力团才调往神奈川的吗？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公安调查过神奈川那边从本部调过去的刑警的情况，无一不是意外事故去世或者伤残离职的。

　　安室透阴沉着脸，继续翻看下面的资料。

　　‘▊▊年▊月▊日上午十点，接到鞍山路街道报警电话，太刀川巡查部长启动巡逻车后，八点十五分被市民A送来的失物突然发生爆炸，太刀川巡查部长以及警署内的一名巡查和署长不幸身亡，而距离巡逻车两米的清野巡查深受重伤。事后调查，市民A为GSS雇佣的本地人，□□的开关可能被安装在车上。’。

　　‘▊▊年▊月▊日接到市民村口夫妇报案‘六岁的儿子失踪了’，经过半个月的搜查走访确定犯人为向日葵诊所的山田健太郎，可缺少直接证据，逮捕令迟迟未能下达，清野巡查决定潜入搜查，在诊所地下室发现了被标注为‘商品’的失踪人员，以此逮捕了山田健太郎，而清野巡查也在此后被怀疑患有替代性创伤，被安排休假。’。

　　替代性创伤？

　　在警视厅内会经常患有这种创伤的是接待女性受害者的女性刑警，男性就算会遭遇严重情况也会快速调节。

　　这是一种在目击大量残忍，破坏性场景之后，损害程度超过部分损害人群的心理和情绪的耐受极限，间接导致的各种心理异常现象。

　　很多出现这种情况的刑警即便离开警视厅，出现精神崩溃。

　　他咬着唇，按着手机的下滑键。

　　‘▊▊年▊月▊日，休假中的清野巡查在查阅档案室内多起失踪未解决事件后，采取了秘密调查行动。’

　　‘于▊月▊晚上十点确定部分失踪人员去向，城北检察署以人体试验向丸美医药研究所提出诉讼，五天后清野巡查发现中介人西村太的踪迹，从他口中得知‘屠宰场’——人口贩卖产业链，其中涉及三个政府福利机构，四个私人赞助的孤儿院，两个海外劳工介绍公司，以及几个黑手党的利益纠缠开设的事务所。’

　　‘▊月▊日早上八点，逮捕高濑会二把手荒川信宏。’

　　‘荒川信宏在审讯时声称——横滨乃我们的牧场，不日被判无期徒刑。’。

　　‘清野光希巡查被提前升为警部补，不久后因为精神状态问题，被确诊为替代性创伤，目前正在治疗中。’。

　　砰——

　　麦色的拳头狠狠砸在车门上。

　　安室透丢掉手机趴在方向盘上，心肠柔软的新人公安先生罕见地发了一通脾气，灰紫的瞳眸看着不远处的彩色霓虹。

　　最后他拗不过内心的自我，下了个决定。

　　打着方向盘回头。

　　果然法餐填不饱肚子啊。

　　光希站在大厦外面，摘掉面具的兔子风度翩翩地站在他的不远处，那里正停着一辆以他的公务员薪资绝对买不起的豪车，在久违的和领导交谈之后，还有不怎么熟悉的国常路先生的无声信息的释放之下，人类总是自作多情的觉得自己更有魅力。

　　自己只要朝那辆豪车迈出一步，就会稍微多一个选择，那个老人的眼睛是这么说的。

　　可是啊——

　　主动权被别人掌握就是很讨厌啊。

　　总有种想要将他们的牙齿打断，狠狠碾碎在地的冲动。

　　脑中浮现这种想法的他很快又叹了口气，果然水土养人啊，只是搬到那边一年不到，性格就开始粗暴起来。

　　真是不好的预兆呢。

　　不过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

　　接下来该怎么回去呢。

　　安室君应该早就走了吧，没留下联系方式真的失策呢。

　　“喂——”

　　有穿透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光希同很多人一起看过去，热闹的街区虽然吵杂，但这样的大音量还是很少的，他也是出于‘大家一起看热闹’的心思。

　　闪烁的光影间，混血青年正摇晃着车钥匙一脸无奈地走过来。“我们回去了呃，前——辈——”

　　这一次他可以确定自己在叫的谁了。

　　“‘安室君一定走了吧’，你刚刚是不是这么想的，现在有没有吓一跳。”卧底先生眨了眨眼睛，一脸‘我早就看透你’的可爱表情。

　　手中的钥匙叮叮当当的像是夏日风铃那样的清脆，他从光影之中一步一步地走到光希面前，站定。

　　“所以，我来接你了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