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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紫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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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七夕之前回王府对沈时和来说是一件好处大于坏处的事,江昀寒的一封封奏折都在阐明一件事,那就是沈时和及笄之后一定会是他的王妃,而他的王妃也只会是沈时和。
不论江家的功绩来论事,单说本朝,李简离不开江家,或者说是以李行义为首的某个新朝离不开江家。李家王朝最爱做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事,只是如今粮食还在磨盘上,大河也还未走过,江家不可缺少,不过是个王妃罢了,既无出身又无门路背景,还是个做过奴的,除了江家丢些脸面,也没什么大不了。
“文王爷的母亲身为南朝人,不一样做王妃嘛,你好歹是咱们自家的。”
沈时和小口吃着点心,未作理会。
紫曦进院后并没有把自己当外人,就那么不用邀请不用让地坐在夏萤刚搬出来打算自己座的椅子上,团扇放置在一旁,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啰啰嗦嗦说了好些话。
沈时和静静听着,思量她来的目的。
“你也不必说你听不懂我的话,扪心自问,那江家的大门你实在不够资格,不是么?无非是仗着王爷喜欢你罢了。”
沈时和瞥见一旁的夏萤嘴巴快要撅成一个包子,不免心中觉得好笑,客人尚在,实在不是待客之道,生生忍住:“所以,今日紫曦姑娘过来是与我说我和王爷之间差着天海之远的?紫曦姑娘素日里就没有些别的事情做么?这般关心我,叫我这贱籍奴身的如何受得了。”
紫曦抬眸与沈时和对视一眼,笑了,笑意不明:“岂能呢,我只是觉得咱们同为女子,应当互相照拂帮衬才是,并无恶意,你可不要多想。”
沈时和将手中半块点心放回盘中,裹裹秋檀送来的披风:“我在这世间无亲无故,倘若此事真能如愿,那王爷便是我一生的依仗,我多谢紫曦姑娘为我思量,只是眼下紫曦姑娘这话我只能当做未听过,万一王爷生气了,不要我了,才是得不偿失。”
紫曦脸上没了笑意,可是翻起别人的账本来:“这样啊,但不知这些日子姑娘在什么地方快活呢,王爷都急病了,也不见姑娘露面。”
“走路来着。”沈时和如今也是游刃有余。
“走路?”
“看在紫曦姑娘替我打算的份上我也不该瞒你,京兆府走水那夜不知是哪里来的歹人将我掳走,我使尽了气力才逃脱,可那时候自是不敢再回京里的,只能一路往回摸,紫曦姑娘知道,我少出门,更少出山,仅一次到安怡郡主的马球会还是乘车而行,不认得路,走走停停,身上还有伤,便走了这许久。若不是皇上仁德,此次钟山一行带着王爷一起,我怕是还走着呢。”说罢沈时和假意擦擦眼角并没有的泪珠,呷一口茶,以做完满。
看紫曦就没有她这般泰然了,紫曦倒不是在意她如何颠沛一路,她在意的是:“你是说有歹人将你掳走?你可看清了他的模样?”
沈时和眨眨眼,委实没有想到江昀寒传回来的说辞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竟能拨动紫曦的思绪。
“是啊,模样嘛……”沈时和余光瞥见紫曦神情紧张,说道,“这个没有,昏天黑地的,我害怕还来不及,加上脑袋被麻袋套的牢牢的,哪里看得见模样嘛。”
紫曦不知是失望还是松口气,不过片刻之后她意有所指地问沈时和:“你说,你说掳走你的这个歹人会不会和……”话说一半又咽回去,还是让沈时和察觉到什么:“和什么?”
紫曦摇摇头:“没什么,哦,我就是来看看姑娘,姑娘没什么事我就走了,菡萏院里还有些琐事。”说完紫曦起身欲走,侍女忙不迭地送来披风,紫曦下了台阶又回头:“沈姑娘,我听说你很在意三重院里两位主遇害一事,可有些眉目了?”
沈时和摇摇头:“没有,紫曦姑娘有什么要指教的吗?”
紫曦笑说:“嗐,我啊就是好奇,没什么,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那高调的身影消失不见后秋檀转身回来,夏萤正抱怨:“这个女人真有意思,平日里趾高气昂,这会子来咱们院里也没见放低几分姿态,反倒是听你和她说了那些话后有了些想亲近的意思,哪头都让她占了。”
秋檀比夏萤能稳住些,有些担忧:“时和,方才你说的话里是不是有什么被她听去了。”
“什么?”
秋檀摇摇头:“我说不上来,就是一些对她可能有利的话。”
沈时和也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吧,她比我聪明,说不定真能打探些什么,况且我还不知道她的底细,只能是王爷要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
“也是,你一直待在别苑里,她到底是经风历雨,见过些世面。”
“嗯,”沈时和瞧见夏萤依旧不高兴,便笑说,“好啦,咱不想她,快来,咱们坐下来歇会儿。”
夏萤才不情不愿地挨着沈时和坐下,秋檀端出盛放绣绷的笸箩,一时岁月静好。
及笄,及笄之后一年,是噩梦也是新生,沈时和不晓得老天爷到底要和她开什么玩笑,说出去有谁会信她是一个走过鬼门关的人呢。
“时和。”
“嗯?”
“今日午饭可有想吃的?我好叫厨房做去。”秋檀问。
说起吃饭沈时和想起老徐,她的嘴实在有些刁钻了。她道:“也没什么想吃的,做什么吃什么吧。”
秋檀说:“时和,你在这里可以这样,往后进了王府,可不能事事都随便的。”秋檀说完就出远门到厨房去了。
秋檀的话引起沈时和的思量,她倒是真没想过文王府是个什么所在。
“是啊~不是事事都随便的。”沈时和喃喃道。
钟山到底不比京中,归鹤居略微偏僻,树荫高深,比起其他地方只多阴凉,沈时和自从在三重院冻了一夜后身子一直不大好,大夫说是阴虚,叫她多晒晒日头,多走动走动,可或许是近来颇多折磨,她疲懒得很,根本不想动弹。
平淡如水的一下午悄摸过去了,因拗不过夏萤,今夜又是她守着沈时和,夜里还算安稳,梦到些什么记不得了,只是听夏萤的话不是什么好梦。
“王爷随驾回銮,已经准备启程了,江白小哥传话来说姑娘醒了好好用饭,用过饭收拾收拾就往王府去了。”
沈时和难免惊诧:“今日就回?”
秋檀点点头:“是。”
沈时和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件事,问:“却怎得想起叫我姑娘了?”
秋檀不笑,反而正色道:“不仅是我们要叫您姑娘,您自己也要适应。”
沈时和与秋檀对视,大概明了了为何如此恭敬,未说什么,承了这声“姑娘”,她还是叹口气:“今日就要去啊。”
秋檀替沈时和梳妆:“是呢,王爷说碧溪苑寒凉,实在不适合姑娘久住,早早回去了好。”
沈时和道:“寒凉什么的也不是我一个人住在这儿,瞧瞧外头那些女儿们,住多少年了。”
秋檀嗔道:“这岂是能相比的,姑娘从前再是什么身份,如今也是要做主子的,姑娘不为抬高自己,也要顾着王爷不是,这个?”
“好,这个素雅些。”沈时和问,“秋檀,你们是要同我一道去的吧?”
闻言秋檀的手停了停,沈时和捕捉到问:“怎么?你们不同我一起嘛?”
夏萤闻声而来:“同的同的,只要是姑娘您乐意,也是能跟去的。”
“要我同意?”
“是,我们两个既然要跟着同去,那就是姑娘的贴身女侍,因此去不去要姑娘点头。”秋檀解释道。
沈时和正要说话,外头传来秋老翁的声音,沈时和才岔开话:“夏萤快去请秋爷爷进来。”
夏萤欠身道:“是。”
这厢秋檀也帮她梳妆完毕,沈时和整整衣襟才往外迎。
“秋爷爷。”
“哎哎哎,姑娘啊,使不得了。”秋老翁并未进屋,与沈时和在屋外说话。秋老翁的来意很明了,就是想让沈时和离开时带上秋檀,既然秋檀都带上了,夏萤肯定不能落下。
沈时和不解的是说到底不过是两个侍女,到底有什么要紧的,还必须要她点头。秋老翁也很体恤地替她解释说:“碧溪苑毕竟远离京都,这里的人哪里来的都有,虽说每一个都查过,但还是怕有不干不净的,从碧溪苑往王府带人,你多少会有些责任。”
“啊……这样啊,不过秋檀和夏萤……”
“秋檀和夏萤她俩一个是老头子我的孙女,另一个是家生奴女,也跟了姑娘一段日子……”
“秋爷爷,您放心,她们两个一定要跟我走的,那王府我谁也不认得,没了她们我怕是寸步难行。”
秋老翁这才放下心来,他似乎还有事要说,咽下了,沈时和自然也没有多问,秋老翁叮嘱了一番到了王府如何行事,便不再打扰她们收拾行李。过午时候江昀寒与李行义一道进了院门,询问是否收拾好了。
时局如此,朝中不知忙成什么样,竟能得当朝太子亲自来接,沈时和这排场当真是冲着王妃去的,真是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