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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与会 ...

  •   听说近来京中不少贵人家的儿女都好事将近,各家忙的很,可与会的人仍熙熙攘攘、接踵而来。

      文王府的车架于围场外验帖,负责验帖的是主家管家,管家姓莫,是位沉稳持重的娘子,约莫三十多岁,严谨严格,不苟言笑。

      沈时和以为文王府的车架能免于一查,却不想便是李行义在旁侧,这车架的帘子也要掀起来看一看。

      这是沈时和在这京都贵人们眼前第二次露面,上次黑风浊雨,她是那城楼上的鬼,这次风暖云白,她是归来赴宴的人,天壤之别。

      莫娘子先是向江昀寒行礼,而后向车架内望两眼,文王爷说:“莫管家,本王知道郡主的规矩,并未带一仆一奴。”

      主家宴请,规矩早已在帖子上说的清楚明白:贵人入场仆从侍女需于外围后亭等候,一律不可入场。这也是让沈时和头疼的。

      莫娘子终于有了笑脸:“王爷,都说您是最通情达理的,咱们这些做下人就喜欢和您这样的贵人说话,您请。”莫娘子抬手,马车进入园场。

      鸣锣声响,马蹄飞踏溅起泥点,沈时和透过马车窗口的遮帘往外头看,熙来攘往,宾客如云,衣香鬓影,人人华冠丽服,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贵气。

      沈时和如今穿的衣裳都是江昀寒新进置办的,有她喜欢的石榴裙,也有相对沉稳的褶裙,今日穿的便是一件绣着海棠花纹的襦裙,头戴幂篱,虽不见容貌,但行止款款,不失风范。

      眼观四方,各方棚下绿鬓如云,言笑晏晏,而场上诸家公子束袖而立,意气风发,身侧马匹健硕,精神抖擞,春日见此景,蓬勃之气已赫然。

      李行义少在人前露脸,京城里头认识李行义的并不在多数,但风流倜傥又深情贵气的文王爷几乎是尽人皆知,李行义与文王爷走在一处,非富即贵。

      “文王爷,”正棚下的妇人雍容尔雅,脸上脂粉浅淡,面色和蔼,“文王爷来迟了。”妇人抬手,身侧侍女上前搀扶,“遍京都能请来的贵人我都请来了,那些公侯便罢了,您瞧这两侧的贵女佳人,哪一个不是盼着您文王爷大驾光临呢。”

      江昀寒朗笑道:“郡主娘娘又打趣我,不过也确实来晚了,只因山路崎岖难行,故才晚至,郡主大人大量,宽恕了我吧。”

      “王爷,您说这话就是折煞我了。”安怡郡主不动声色地朝李行义行礼,李行义颔首,极低声唤了句:“姑母。”虽说并非亲缘,也是正经亲戚关系。

      安怡郡主,方雅儿,如封号一般,曾经年少时她也很得先皇宠爱。其父乃是先皇伴读,后为救先皇挡箭而亡,先皇收她做义女,并赐封号“安怡”,想她一生安怡快哉,后许人家更是千挑百选,才定下了那当初榜上有名、如今司吏部尚书一职的探花郎陆昌,婚后才子佳人,夫妻恩爱,实乃佳话。

      当今陛下登基后念及陆昌品行正直,实有才学,委以重用,对这位不曾参与那场动乱的妹妹,也算不错。

      “这位姑娘我不曾在你身边见过,打扮的这样精细,想必是要紧的人儿,能让文王爷要紧的人儿大抵就是碧溪苑那位了吧,”方雅儿带着几分打趣意味,但是不曾有恶意,“想我这小小马球会,不仅请的动文王爷大驾,还能让文王爷带着心上人来,何止蓬荜生辉啊。”

      江昀寒听了已端起放在几案上的酒盏,道:“郡主娘娘您快放过我吧。”说罢,一饮而尽。将酒盏放置在几案上,江昀寒用胳臂把沈时和圈在身前,说到:“郡主娘娘说的不错,沈时和,时和,见过安怡郡主。”

      安怡郡主,沈时和见过。

      与之前进宫见到的贵人们不一样,这位郡主她见过许多次,但那时她不知郡主是郡主,只以为是香客,是来寻奶娘做针线活计的寻常妇人。

      沈时和掀起两侧幂篱,跪下叩首,动作利落,未给其余人反应的机会:“沈时和见过郡主娘娘,请娘娘安。”

      如今回想,奶娘必是认得,而郡主也帮了她们许多。

      行礼之后沈时和抬起上半身,等着方雅儿的话。

      方雅儿打量着沈时和,目光起初有些期待,而后是微微怔愣,须臾又浮上笑意,不过一瞬,千百种情绪都有了。她笑着:“哎呦呦,这怎么使得,快起来,咱们之间哪里需要这样的大礼,快起快起,瞧瞧,多标致的人儿啊。”

      沈时和抬头与方雅儿对视,扶着江昀寒的胳臂起身,幂篱落下,遮住她的容貌,也遮住旁人想要窥探的眼睛。

      方雅儿抬抬手:“快请坐吧,彩英,看茶。”

      “是。”有侍女退下端茶,江昀寒三人一一落座。

      沈时和一路走过来早已吸引了几乎全部目光,正此时议论纷纷,有几家想要过来拜访,已经按耐不住了。

      彩英沏来热茶,方雅儿亲自给沈时和递了一盏:“孩子,待会儿我会说些不中听的话,你莫往心里去。”

      沈时和身子前倾双手接过茶盏,乖顺道:“多谢郡主娘娘赐茶,郡主娘娘不必顾虑我。”

      方雅儿才说到:“你们来之前这些人就已经坐不住了,前些日子王爷的举动将这座京都翻了翻震了震,有些人就想啊,既然王爷能在钟山看上那做粗使活的婢女,自然也能看上我家娇生惯养的姑娘,论身家论教养论才学论貌美,这些姑娘们好似都要高上一层,加之陛下赐婚赐的是妾房,主位王妃依旧空缺,原本各家有各家的事做,单论我的名头也来不了这些人,不过是想来见见王爷罢了。如今王爷倒是体恤,不仅让他们见了王爷自己,还让他们看了您这未过门的心上人,看来今日我这马球会办的实在是值。”

      江昀寒自如说起:“文王府如今什么境地,遍京都无人不知,我不觉得哪一家会蠢到攀上我这么个不中用的高枝。”

      方雅儿却说:“既是高枝,就有攀附的必要,你如今承位封衔,自小见惯百般人情世事,不理解也是有的。你却不知你见惯了的人情世事在这些人看来就是登升的石阶,只要文王府的荫封在,只要你江家人安安分分,这足够一个寻常官宦人家少走三十年的路。”

      “不该吧,”江昀寒饮尽一盏茶,语气平平,“佟大将军府与我江家不睦已有些时日,这些人不会蠢到得罪佟大将军府而奔向我吧。”

      “那也要分人,你今日赴我宴不是秘密,可既知你在依旧来赴宴的无非三种,其一就是专程为你而来,这种人素日里不是的罪过佟府,就是佟府看他不上,或者从来不与佟府同谋,这些人需要你这高枝。”

      “那其二其三呢?”显然说了半天的“其一”并不是今日方雅儿和江昀寒想要探讨的。

      方雅儿道:“其二也是冲着你来的,只不过没有盼你好罢了,前些日子钟山别苑亡了两位宫里人,兹事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全看陛下的心思,可到今日陛下似乎也没什么表示,这案子的裁决就落到了京兆府和大理寺手里,听说王爷也牵扯其中,王爷觉得这是不是个好机会呢?”方雅儿给江昀寒续茶,淡笑道,“踩王爷一脚的好机会。”

      江昀寒点点头,坦然道:“是,确实是。”

      沈时和啧叹于二人的鬼魅心思,始终安安静静喝茶、吃点心。

      方雅儿又说:“其三便是来看热闹的,二虎相争,非你即我,可大道至简,总有人两不相沾,想要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实不相瞒,我就是这样的看客,看客两不相帮,提笼遛鸟的日子未免乏味,来转一转看一看,消解心中乏味才是正途,这些人大多坐于这一侧,这一侧正对着日头升起,暖洋洋亮堂堂。”方雅儿目光流转向右手一侧。

      江昀寒敬茶:“可往往这第三种人最堪大任。”

      “呵,王爷奉承了。”方雅儿喝下江昀寒敬的茶,放茶盏的功夫话锋忽转,“既然王爷敬我一盏茶,我也不好再推脱,说起女子妆造之事,我倒是真有几分见解,沈姑娘恬然且柔,想来那钟山烟雨是养人的,故而愚见觉得姑娘适合淡雅的妆容,也正好搭配姑娘这素净的衣裳……”

      “臣妇见过文王殿下,郡主娘娘。”这意料之中的声音不合时宜响起,沈时和知道,她的沙场刀剑已现。

      作为主家,方雅儿替江昀寒承了这礼:“冯夫人,今日会场开宴我有些忙,招待不周了。”

      冯夫人,京兆府尹冯度的夫人,姓师,单名一个茗字,商贾之家出身,与冯度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初时师家想在朝中有条门路,而冯度只是小官,若是有钱通路便能青云直上,两家在这两桩事上一拍即合,师茗未见冯度其人便已经坐上了冯家的喜轿。

      冯度的拜门贴送进佟府,不久之后京兆府的委任状送进冯门。

      在江昀寒的口中沈时和以为师茗与冯度一样是不好相与的,但今日见她踩着莲花步款款来至,裙边翩舞,入目只是一位女子,一位比她大一些的女子。

      师茗再拜:“郡主说笑了,臣妇赴宴理应参拜,是臣妇鲜少出门,错了规矩。”

      方雅儿并没有为难她,而是让彩英在另一侧新放置软榻:“坐吧,我的宴上一向少拘礼数。”

      “是,谢郡主娘娘,谢王爷。”

      “你少出门,这次身边提点的侍女也不在,行止多多注意,有何事自来问我。”

      “是,谢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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