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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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林匹斯山将燃起烈火，诸神会迎来永恒的黑夜。
黑夜。
日月同辉，何来黑夜？
她从怀中掏出母亲的面纱，黑夜女神勒托的黑色面纱。面纱笼罩之处便是静止的黑暗，没有光能逃出，没有神能逃出，一切的一切都将成为永恒的静止与黑暗。
面纱在天空中变大，大到笼罩了整座已经崩塌的奥林匹斯。搏斗的三位神明也被笼罩其中，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有如凝滞的固体，拖累着雅典娜和酒神的手脚，他们失去一切感知，只能凭直觉在其中战斗。
狄俄尼索斯召唤雷霆，终究是宙斯的雷霆，即便是勒托的黑纱也能破开一线光明，但光明很快消失，浩瀚的神力翻滚着轰向阿尔忒弥斯。
她是驱散黑夜的月亮之神，在黑纱之内长大，早已习惯了这份黑暗，她快速移动躲避对方的攻击，在对方身上留下了诸多伤痕。
雅典娜被她一剑刺穿肩骨，扶着宙斯的神盾坐在一旁喘息。
阿尔忒弥斯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姐姐，奥林匹斯燃起烈火，众神迎来黑夜。黑夜之后，便是光明。光明之下，便是正义，你应与我维护人间的正义。”
雅典娜长发垂落委地，泥土和浓稠的鲜血将发尾粘连成一团，胸前的金甲已然裂开，她坐地休憩，积攒着力量。
“姐姐，你与宙斯一同挑起战事，消灭一半的人口，说要平息大地的纷争，回到曾经的黄金时代。现在，人世堕落，再无英雄，世界向着黑铁时代坠去。这便是你所求吗？”
暗蓝色的雷霆之光闪过天际，照亮了雅典娜因脱力与失血而惨白的脸，她满脸被汗水浸润，额发乱糟糟的沾在脸上。
酒神挥舞藤杖与阿尔忒弥斯权杖相接，爆开强烈的冲击波，奥林匹斯从两人中间向外塌陷成深谷。
“姐姐，阿波罗在时，世界尚有好转，人们信仰你、信仰阿波罗，开始变得勇敢和公正，由青铜时代步入英雄时代。如今，特洛伊战争结束，英雄时代告终，全员向黑铁时代坠落。这世上最后一个理性人，俄耳甫斯，已经死了！死在狄俄尼索斯狂热的信徒手中！”
酒神已慢慢适应这片黑暗，他在阿尔忒弥斯再一次攻向他的时候，用身体接下她的攻击，趁机用附上雷霆的藤杖将她轰得倒飞出去。酒神的腰侧被她贯穿，流下淋漓鲜血，他弯腰捂住伤口嘶吼：“雅典娜！动手！”
阿尔忒弥斯落地翻滚几圈，感觉骨头都碎了，但仍咬牙撑起身体，举起权杖，引下日月的光辉。
她将日月最灿烂的光辉附在权杖之上，一口鲜血喷上权杖，权杖上立马闪耀起夺目的光辉，这光辉足以刺破无边的黑暗。
雅典娜浑身是血，陡然借神盾之力跃起，她将积攒的神力全部加诸长矛之上，这一击拼上了雅典娜的全力。
光影闪动，阿尔忒弥斯长睫轻轻落下。
酒神朝天吐出一口鲜血，回身一杖轰穿了雅典娜的身躯，杖身从她身后穿出，她卸力向下坠落。
酒神的胸膛被长矛刺破，喷出的神血上流转着暗淡的白光。他奋力抽出藤杖，阿尔忒弥斯那携着日月神力的光芒穿破了他的身体。
一线光芒穿破他的额头，一线光芒刺破他的心脏，一线光芒透过他的腹部。酒神的灵魂、身躯和神力皆被打散。他跪落在地，身体侧倒，轰然陨落。地面震起的沙尘飘散在天地之间，阿尔忒弥斯飞扑向躺在地上的雅典娜。
雅典娜沾满鲜血的手抚上她的脸庞。
阿尔忒弥斯眼眸低垂，身躯颤抖，雷霆击碎的脊骨，穿透皮肤，露出一点瓷白的断骨，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衣。
阿尔忒弥斯声音低哑：“你不是有宙斯的神盾，埃癸斯么？”
“我无力举起，雷霆在他手里，埃癸斯在我这里，你将它们取走，宙斯便不是提丰的对手。”
“我知道。”
“不要难过，天有日升月落，万物有始有终。辉煌总有尽头，荣耀终会消散。我说过的，你知道的。”
“姐姐，你会没事的。”阿尔忒弥斯掌心腾起金光，她捂住雅典娜被贯穿的伤口，试图用治愈的神力疗愈她的伤。
雅典娜将手掌置于她手背，费力地缓缓握起尝试将她的手拿开，但雅典娜已气若游丝，握起的力量如一阵轻风。
雅典娜无力咳嗽，只喘着气，从喉间涌出汩汩鲜血，她原本嘹亮的嗓音变得沉闷短促：“放下吧，你救不了我。我从宙斯的头颅中飞出，是他的半身，与他同生，与他同亡。我死后，便是你的世界了。”
“姐姐！”阿尔忒弥斯声嘶力竭地呼唤着抱紧雅典娜。
雅典娜的视线透过她，看向无边苍穹：“奥林匹斯山将燃起烈火，诸神会迎来永恒的黑夜，直到月亮取代太阳……
宙斯、阿波罗与我，一主两从，三位一体。阿波罗自戕，我为献祭，现在轮到他了……
彻底取代太阳吧……我相信你……”
雅典娜的手从她脸侧垂落，阿尔忒弥斯的脸上往下滴落着浓稠的鲜血，她沉默着无法出声，雅典娜陨落在她怀中。
她撑起身体，接过神盾，日月权杖吸收了宙斯的雷霆，她挥开遮蔽天空的黑纱，一步步向山下走去。
山中的审判已然结束，白焰处置了一切犯下罪孽的神祇：贪得无厌、暴虐嗜杀、强迫侵犯、奴役世人、狂乱通/奸、嫉妒伤人、妄言毁谤……一切罪责都被白焰公正的审理判罚。
提丰已解决了宙斯，将他绑至阿尔忒弥斯面前。
在雅典娜陨落的那一瞬，原本与提丰缠斗的宙斯口吐鲜血、摔落在地。
阿尔忒弥斯浑身浴血，拉满长弓，燃烧着白焰的金箭射向被捆绑的众神之王：“为了卡利斯托。”
若你无罪，白焰之箭不可伤你；若你有罪，白焰之箭会灼烧你的灵魂，收走你的生命。
一箭射穿了宙斯的眉心，白焰灼烧他的灵魂，令他在焰火中忏悔自己犯下的过错。
阿尔忒弥斯挥起金剑，一剑砍下他的头颅，将他的头抛上了已经破碎的祭台。
一剑砍下他的双臂，疲惫的怪物们冲过来将手臂衔走。
一剑从他腿间挥过。
她侧头：“刻耳柏洛斯，你要拿去当下酒菜么？”
一旁的地狱三头犬伏在地上，伸着长舌，闻言三个头都露出嫌弃的眼神，挪了挪屁股，侧身避开，继续伏在地上休息。
阿尔忒弥斯精疲力竭地坐在一块巨石上，这巨石原是山顶神殿石柱的一部分，在这场战斗中损坏碎裂。
她抱着膝盖，垂头休息，脊柱的伤还未处理，但她暂时没有那个力气。
日月的辉光逐渐消隐，四周传来海浪的声音。
海浪？
海浪？！！
奥林匹斯山高逾九天，远离大海，哪里来的海浪？
她勉力抬头，白焰已经熄灭，遮天蔽日的海浪扑打着山石，向山上席卷而来。波塞冬站在咆哮翻涌的浪潮之上，手执三叉戟，威风赫赫地向她而来。
波塞冬：“奥林匹斯已经毁灭，众神之王已经陨落，从今天起，由我登上奥林匹斯祭坛，接任神王。”
幽暗的海水淹没了大地，神明与怪物被海水冲走，天地间回荡着哭号。
阿尔忒弥斯拄着权杖起身，波塞冬的神力如同浩瀚海洋席卷一切。
阿尔忒弥斯冷声高呼：“波塞冬，现在是审判诸神之时，你不来我也会去找你。”
“审判？哈哈哈哈——”波塞冬仿佛听见好笑的事情，他挥动三叉戟，湍急汹涌的水流攻向她。她权杖砸地，四周腾起光辉，身边的碎石被水流冲成粉末，水流与泥土碎石形成粘稠的泥石流，巨大的流速与流量，将四野中无论是否活着的一切全都冲走淹没。流动的石块砸上逃命之人的头颅，头脑崩裂，鲜血四溢。
阿尔忒弥斯高升至天空之上，一如光辉灿烂的日月，权杖在面前极速旋转，爆发出强烈的光，光辉洒落之处形成一堵笼罩世界的光幕，阻挡住水流的前进。
诸神与世间一切的生灵，趁此喘息之际制造巨大的舰船。火神赫菲斯托斯指导众人，他以烈火帮助煅造，大力神赫拉克勒斯辅助砍伐树木，托起巨石，被大力神救出的先知神普罗米修斯指出他们将会在巨船中度过将近一年的时光，需要携带一年的食物与生存用品。
阿尔忒弥斯与波塞冬相斗了七个昼夜，她已彻底精疲力竭，撑在地面上喘息，积攒着最后的力量。洪水将奥林匹斯淹没，磅礴浩瀚的深海压力将那堵阻碍的光幕压得摇摇欲坠。
波塞冬浑身带血，高声呼号，将自己的力量凝聚，只待最后一击。他头戴的盔甲被他神力激发的冲击给压碎，脸上被划出血痕。
深蓝色的巨大光柱遮蔽天空，极速轰向阿尔忒弥斯，深愈万里的海水被这神力携带的气势掀开向两边分开，巨浪滚动拍打出震动天地的声响。
阿尔忒弥斯力量还未积蓄完毕，但避无可避，不得不迎着光柱，以身化光冲向波塞冬。
俄里翁踩着汹涌的海浪来到这里，他扑向光柱，海神的神力洞穿了他的身体，在他身边爆开，强烈的冲击波破开了四围阻挡海水的天地光幕。
天空与大地破裂，浩荡的洪水冲破阻碍倾泄而下，洪水淹没了最高的山脉，世界陷入了一片汪洋，所到之处，只有死亡。神明建造的巨船在海面上漂荡，顺着浪潮，打着漩儿，不知被水流冲向何方。
波塞冬的深蓝色光柱被俄里翁阻挡，他高呼一声：“吾子——！！”
阿尔忒弥斯已跃至他身旁，她的权杖上携万丈金光，雷霆缠绕，劈啪作响，一整片幽暗天空中轰然爆开蓝紫色雷电，雷电之光划破寰宇。
波塞冬立刻收回挥出光柱的双臂，举起三叉戟极速反打，戟尖穿破她的身躯，深海的巨大力量毁灭她的生机。而天空的力量，雷霆与日月的力量击碎了波塞冬的灵魂。
奥林匹斯山将燃起烈火，诸神会迎来永恒的黑夜，直到月亮取代太阳，坠落无尽深海。
阿尔忒弥斯残破的身躯向下坠落，风声在耳边呼啸，海浪声此起彼伏。海面激起的巨浪拍打着幽暗天空，她已坠落海中，被澎湃的海水裹挟冲刷，向着水势低点奔腾而去。
她最后一眼所见，便只有深邃幽暗的海水，没有一丝光线，泡沫从身边升腾涌起，身躯不停坠落。
柔软的海水包裹着她，冰冷的海水带走了她身上的热量，深海中有空灵悠扬的歌声穿破沉闷的海水声萦绕在她耳畔。
翻卷的海浪连海妖塞壬也被卷入深海，无法逃脱，被水流撕裂。她们在死前吟唱着生命最后的歌声。
波塞冬也随着生命的流逝，坠入自己的深海国度，死不瞑目。
地面的动荡使得冥界坍塌破碎，冥界的生物四散逃命，哈迪斯走下王位，捂着受伤的额头指挥他们重建冥界。
泊尔塞福涅站在他身后，笑容温柔迷人，她被冥界毫无生气的生活浸染得面容青白，不复当年粉润光泽的模样。她时常在绝望中笑得轻狂，眼角笑出了泪珠，一副癫狂的模样。
哈迪斯回身抱住她的双臂，在她手臂上掐出青紫的痕迹：“躲回你的卧室去！”
泊尔塞福涅微笑着搂住他的脖颈，如爱人亲密相贴：“冥界要塌了么？”
哈迪斯刚想应声，一只黄金匕首从背后插入他的心脏，泊尔塞福涅抱着他一起跃下身前的痛苦之河去。
哈迪斯低沉的声音从河中传来：“一切皆你所求，我给你权势，给你一切，你有什么不满？”
“颓败、死气、失去自由与爱，当我还是个小女孩时，我拥有一切；当我被你掳走时，我以为这就是命。冥后的权势，是被你当作宠物、当作奴隶、当作一个取乐的玩具？哈哈哈哈，死在痛苦之河中，一如活在冥界。活在冥界中，一如死在痛苦之河。”
哈迪斯身后的黄金匕首，被暗紫色混着脏污与血肉的痛苦之河淹没，刀柄处镶嵌的宝石在河水中闪烁着一点彩光。
四十个昼夜后，汹涌的海水退却，一年后，人们走出巨船重建家园。
海水退回大海，淹没的大地重现，一座海底的岛屿升出海面，岛上还生长着一株巨大的月桂树。
破旧立新，万物重生。
月桂之岛上有生命降临，他们于此繁衍生息，用宝石点缀他们的巨树，用黄金建造他们的宫殿。他们的君主英明，他们受神明庇护。
他们的道路干净无尘，他们的天空一碧如洗，他们的树木青翠茂盛，他们的河水清澈见底，四处闪着亮晶晶的光，岛上的居民歌颂太阳的仁慈。
他们烤出香喷喷的面包，香气溢散在街道上。他们在绚烂的黄昏光景中唱着歌，托着银盘，盘中摆着面包与酒水，沿着波光粼粼的河流，走向王庭，为他们的王献上一天的丰收与喜悦。
清风吹过树梢，执勤的卫兵正在换岗，他们的铠甲反射着夕阳的光，金属的光泽中流转着橘红，令冷冽的金属气息变得温和。
王庭更替轮换，王的女儿走上王座。
加冕大会在众人面前举行，所有居民挤在城楼下遥望那位美丽少女。少女从豪华璀璨的马车中走下，她一步步走上阶梯，走到城楼之上。身后拖曳着绛红色绒毛披肩，巨大的裙摆上点缀着无数的宝石。
她转身，身上的香气飘散在风中，面前的祭司高举皇冠，口中吟诵着对太阳的赞歌。
她低头，柔顺的发丝被盘成精致的形状，祭司将镶着珠宝的黄金皇冠戴在她的头上。
祭司手执权杖，杖底敲击地面，发出三声肃穆响声。他们在等待她身后的太阳神雕像向她赐福。
民众们闭上嘴巴，等待那庄严肃穆的时刻到来。
他们的岛屿已有多年未见过太阳神的赐福。
直到太阳升至中天，正午灼热的阳光落下，他们仍未见到太阳神的雕像将一丝光芒洒在女王的头上。民众中传来窃窃私语。
女王皱起好看的眉头，挥了挥手。
底下有大臣伏地叩首：“太阳神……为何不赐福我们……是抛弃了我们吗？”
女王走上前来：“我，狄安娜女王，永不抛弃我的子民！远方的城池等待我们去征服，灿烂的文明等待我们传播，我将会让整个世界匍匐在我们脚下。亚特兰蒂斯的辉煌永不沉没！若神不庇佑我们，当是我们抛弃神！”
民众间爆发巨大的争执声，她冷冷的目光落下，巡视四方，目光所过之处皆屏气息声。
她从城墙根的排污处一路走至王座，神从未庇佑过她，但她仍站在众人面前，手执权杖，接受加冕。
若神明不愿赐福，那便……推倒这座神像吧。
庇佑子民的，有她一人足够。
身后的神像被推倒，祭司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女王冰冷的目光落在城下所有人的头上。她开口：“狄安娜！”
民众中传来细弱的声音：“女王万岁……！”
“狄安娜！”
“女王万岁！！”
“狄安娜！”
“女王千千万万岁！！”
民众的声浪一声高过一声，他们尽皆伏地山呼：“狄安娜女王！千千万万岁！！”
狄安娜回头，示意身后的卫兵：“既然神不愿赐福，便拆了他的祭坛与神庙，给大家建几座广场与花园吧。”
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叹息，从天空中而来，带着感染人心，令人沉静的力量。倒地的神像散发出柔和的金光，金光笼罩住她的皇冠为她赐下皇冠上最后一颗冠顶的宝石。
她感到身上被温暖的力量环绕，淡金色的光流转在眼前。似乎有人轻轻拢住了她。
民众惊讶地叩首高呼万岁，他们的内心更为诚挚认真，即便献出生命也不会转移与背叛女王。
她听见温柔低沉的青年男声：“我会永远赐福你，等我……吾妹，狄安娜。”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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