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和平之国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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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布本岛沿海公路。
一辆银灰色跑车风驰电掣而过，它的车窗几乎全反光，敞篷也没有打开。驾驶座上，雷把油门踩到底，右边窗外，海面倒映着橙红的夕阳，灰蓝的浪花拍打着金色沙滩，堤上青草翠绿，野花随风飘荡。
夕阳下，有一家四口走在沙滩上，少年拎着野餐用的竹篮追在妹妹身后，两人都光着脚，一边踩水一边大笑。
雷猛地踩下刹车，可是以跑车的速度早已开远，他只能从后视镜里看到四个模糊的身影。
……是真·飞鸟吗？还有他的妹妹？他的家人？
雷收回视线，许久后才重新启动跑车，慢慢离开这片沙滩。
现在是C.E.71年，真飞鸟应该刚进入奥布的普通院校不久，如果没有在奥布攻防战中失去亲人，他也不会加入扎夫特，并在73年成为红衣……最后被吉尔与他利用、洗脑，差点死在月球一战中。
回到终端机的格纳库，雷重新坐上命运天使后长出口气，他就不该听了拉克丝的话真的上岛兜风。他知道拉克丝的意思：她想让自己放松点，看看普通人的生活……她还一直计划着让他在一切平定后过上所谓的普通人的日子，真不知道该说她天真还是太有信心。
心里虽然这么吐槽，雷脸上却苦笑了下。上辈子，劳曾经教过他，过度的幻想、奢求，会磨灭士兵的斗志，会令他手软，扣不下扳机、杀不了人。于是他把自己的梦藏在了心底，说服自己放弃，仅为了克隆人的仇恨而活，说得他自己都信了，直到最后，他才发现被压抑的那一点点希望早已燎原，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让自己放弃前面的所有努力调转枪口指向吉尔。
可是这辈子不一样！
他真的、真的很期待吉尔与塔莉亚的孩子，他已经没有基因病了，他可以陪着那孩子长大，可以看着吉尔与塔莉亚携手老去……他还有许多没做过的事，他还有许多能做的事，而不仅仅是一个杀人工具。
雷有条不紊地启动命运天使，离开终端机的基地向附近海域潜航，心里发狠道：劳，这一次，是我不允许你毁掉我的生活！
***
就在雷还在奥布本岛兜风的时候，曙光社所在的淤能碁吕岛上，阿斯兰一行已经被数十辆曙光社的制式车包围。
甚至没有人拿出武器，只有外围的一辆悍马上下来一位金发少女，朝包围圈内爽朗道：“下来一起吃个饭吧，我请客。”
说得轻巧，但完全不留余地。阿斯兰心底暗叹，拦住开始摸枪的伙伴，带头下车，直视卡嘉莉的眼睛冷静道：“那就请多指教了，阿斯哈大佐。”
伊扎古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尼高尔和迪亚卡也愣了下，不过什么都没说。
太阳即将落山，淤能碁吕岛市区已经亮起点点灯光。夜色下，几辆岛内常见的曙光社车辆与一辆悍马驶入灯火通明的商业区，并在美食街前停下。
那是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餐厅，来自plant的几人纷纷下车，都读不太懂招牌上的文字。卡嘉莉撇下护卫，率先走进餐厅，阿斯兰等人在奇萨卡等便装士兵沉默的注视下跟着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啊！是卡嘉莉小姐！”
四个红衣还在观察餐厅的桌椅吧台分布、整体布局、装饰、出口等等细节，卡嘉莉已经熟稔地跟店主店员打招呼道：“晚上好啊安娜、大叔，好久不见！安娜今天放学很早嘛。”
看上去还是个孩子的店员不好意思地笑了，吧台内正在翻炒食物的厨师之一回过头来，笑道：“晚上好，卡嘉莉小姐。安娜这孩子最近学得很积极哦，蛋包饭都做得有模有样了，就是炸猪排还控制不好火候。”
名叫安娜的女孩涨红了脸，抱着菜单引着卡嘉莉一行人往卡座坐下——卡嘉莉等阿斯兰先进卡座然后直接挤开其他人在阿斯兰身旁坐下，后者目瞪口呆，剩下三人只得去对面坐——再分别给每人一本菜单，又端上五杯水。
卡嘉莉连菜单都没打开：“A套餐，大份，加辣，麻烦了。”
“好~一如既往的大份猪排饭套餐加辣~”
说完，卡嘉莉和店员安娜同时看向阿斯兰小队，四人中似乎只有尼高尔在认真翻菜单，薄薄的菜单上主食不多，招牌似乎就是一种叫“炸猪排饭”的食物……尼高尔瞄了眼隔壁几桌人桌上的食物，礼貌道：“那我也要一份猪排饭好了，谢谢。”
安娜似乎被尼高尔帽子下秀美的面孔震住了，结巴道：“您、您要套餐吗……套餐里多一份小菜，还、还有茶碗蒸和味增汤……”
尼高尔抿唇笑了：“听起来很不错，那就拜托你了。”
“不，不用……再加一份A套餐……”桌上谁都看得出来，这个叫安娜的小店员已经晕乎乎了。
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攀比心理，迪亚卡清了清嗓子：“我也要A套餐。”说着，他还朝安娜帅气地wink了一下：“多谢你，小姑娘。”
安娜：“……”
见卡嘉莉已经撑着下巴满脸兴味盎然地看戏了，阿斯兰内心叹气，道：“再加一份A套餐，谢谢。”
伊扎古哼了一声，连菜单都没翻开，不耐烦道：“A套餐。”
安娜慌忙记下，又问道：“请问各位对口味有什么要求？”
尼高尔想了想：“没什么要求，原味就好？”
迪亚卡不放过任何一个wink的机会：“原味就好，谢谢，你真细心。”
阿斯兰礼貌道：“原味，谢谢。”
伊扎古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卡嘉莉看热闹不嫌事大：“哟，你们都不能吃辣吗？还是不敢吃辣？”
伊扎古瞪向她的目光堪比光束枪。
没等他们回答，老板的声音传来：“噢？几位小哥都不吃辣呀，是外国人？”
瞬间，卡座里安静得诡谲。
安娜还在偷偷看尼高尔，她也在想，这几位客人的相貌都偏向西方人，看他们的发色和眼睛的颜色，甚至很可能是调整者，不过奥布的调整者也很多就是了，大家都来自五湖四海，口味不尽相同。
卡嘉莉笑了笑，打破僵硬：“是啊，他们都是第一次来奥布，大叔你们家的猪排饭堪称一绝，我特地带他们来吃的。”
“哈哈哈哈来者是客！奥布欢迎你们！”老板看上去已经不年轻了，餐饮业的透明口罩下的脸满是岁月的痕迹：“虽然猪排饭加辣很好吃，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吃辣，不用勉强。几位小哥今天有口福咯，卡嘉莉小姐最是会找美食，别的不说，整个淤能碁吕岛上的猪排饭数我家最正宗！”
尼高尔笑得像个来旅游的学生：“谢谢老板，我们很期待。”
在他开口的时候，桌面之下，阿斯兰慢慢松开已按上抢柄的手，卡嘉莉也把对准他腰侧的枪塞回枪袋。
安娜开心地走了，留下卡座里的一桌人陷入沉默。
阿斯兰收回观察老板的目光，用只有卡座内的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这位老板，不是普通人吧。”以他的视力，五米开外也能看清老板洗手擦手时，掌中几处厚得异常的老茧——这不是双厨师的手，是握枪的手。
卡嘉莉看了他一眼，嗤笑：“大叔退役快5年了，怎么？”
5年……尼高尔敏锐道：“世界树之战？”
卡嘉莉挑眉，刚想说什么，伊扎古已经按捺不住了：“寒暄够了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闻言，卡嘉莉撇嘴，她就算想干什么也得掂量掂量在场四人的身份，他们若是一起被俘或阵亡，对plant产生的效果等同半个国民歌姬拉克丝。
“这处岛屿虽然不是奥布首都，但市民也占了奥布总人口的30%……”卡嘉莉朝落地窗外抬了抬下巴，“你们今天也在岛上逛了不少地方吧，感觉怎么样？”
“自然人！”伊扎古哼了一声，不屑回答。
“伊扎古。”尼高尔隔着迪亚卡低声劝了他一句，转过头对卡嘉莉抱歉道：“这是个很美的城市，看得出大家都很幸福。”
迪亚卡无所谓道：“美女挺多的嘛。”
阿斯兰最后一个开的口，他低声道：“为了维持这样的和平，奥布付出了不少努力吧。”
卡嘉莉扯了下嘴角：“然后？”
阿斯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吧台后忙活的老板：“奥布……似乎并不禁止国民加入本国以外的武装组织？”
这次，卡嘉莉的眉毛高高挑起，她正准备回答，就听伊扎古说：“除了世界树之战，还有维多利亚夺还战、巴拿马……甚至是最初的尤尼乌斯！那些地球军里都有你们奥布的人吧！”
“伊扎古！”尼高尔出声阻止他继续，迪亚卡和阿斯兰则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
伊扎古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丝丝杀气：“表面上支持黄道同盟、一起进行各项研究，另一边又给理事国提供各种方便，甚至还为地球军开发MS！”
“要我说，世界乱成这样你们也是罪人之一！还恬不知耻地享受和平……你们的和平建立在其他人的血泪之上！”
“哟，不愧是玖尔家的公子，见微知著啊？”伊扎古差点跳起来，卡嘉莉冷笑道：“这家店的老板确实参加过世界树之战，不仅如此，他还参加了尤尼乌斯保卫战，不过不是在地球军，而是在扎夫特！”
此言一出，卡座里登时安静下来，伊扎古活像只被掐住脖子的白毛鸡。
“五份猪排饭套餐来咯~”安娜推着餐车欢快地走了过来，在五人的注视下把餐盘挨个端上桌子。完了，她还殷勤道：“快试试吧？咖喱跟米饭拌均匀更好吃哦！”
卡嘉莉笑了笑：“谢谢你，安娜。”说着，她拿起筷子，夹在拇指间双手合十：“我开动了。”
其他人也没再说什么，纷纷拿起筷子学着卡嘉莉的手法：“我开动了……”
阿斯兰试探性地夹起一块猪排，刚咬下去就被烫到：“嘶……”
迪亚卡和伊扎古两个人明显不会用筷子，卡嘉莉也懒得提醒，还是尼高尔替他们从桌角的小抽屉里拿了两幅刀叉。
“唔！”金黄香脆的炸猪排当然是第一口，迪亚卡瞪大了眼，含糊道：“好吃！”
尼高尔也惊讶：“这似乎不是人造肉？”肉排里肌肉纹理明显，口感鲜咸弹牙，油脂丰富却不腻……这是人造肉至今难以到达的口感。
“所以说这家店值得一试。”卡嘉莉熟练地拌饭，她的那份猪排饭完全红彤彤的还散发出辛辣的气息：“这是奥布的传统美食之一，你们来得突然，不方便上宴席什么的，用这来招待你们也不掉价。”
阿斯兰一边抽着冷气，一边回想那份菜单上写得价格……好吧，确实不掉价。
桌上只有伊扎古还不肯动叉子，阴着脸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猪排。
卡嘉莉语气平和：“就算是敌人的食物，那也是食物不是吗。世界在燃烧，珍惜眼前吧。”
伊扎古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终于开始吃他那份猪排饭。倒是阿斯兰愣了下，他想到了在荒岛上的那份军粮……敌人的食物也是食物……吗？这么一想，他反而开始食不知味。
如果没有战争，他或许就能光明正大的来奥布……或者说回到奥布。这里就跟赫里波利斯一样，人们无忧无虑得令他羡慕。可是如果不是战争他也不会意识到和平的珍贵……也不会遇到现在正坐在他身边的……卡嘉莉。
一大碗猪排饭加一叠小菜、一碗味增汤和一碗茶碗蒸，对旁人来说有些多的食物在这群少年面前完全不是个事。就算是营养膏他们也能面不改色地一口气吸完，何况是plant吃不到的美食呢。
卡嘉莉也吃撑了，她用纸巾擦擦嘴，满足地叹了口气。桌上四个人也几乎同时结束进食，但餐桌礼仪却比边上这位“奥布公主”更像王公贵族，优雅得堪比教科书。
“把你们拉到这儿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曙光社的厂区闲人免进而已。”
店里生意红火，就算贵也座无虚席。店员们忙得团团转，老板的锅也一刻没闲着，但他们脸上都带着发自内心的笑，那是一眼看上去就会感到幸福的神情。食客有独自一人来的，也有好友结伴，双亲带着孩子来的也不少，他们都在说话，令室内有些吵嚷，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卡嘉莉看着店内的景象，开口道：“玖尔桑。”
伊扎古警惕地看向她。
“你说得对，奥布没有法律规定本国公民不能加入非本国的武装组织，只要不是另一个国家或恐怖活动团体……”
阿斯兰心头一跳，这么说基拉如果从地球军退伍，他还能继续正常的生活？
伊扎古的关注点却完全相反，他冷冷道：“您的意思是，奥布人加入地球联合并不违反奥布法律，是吧？”
卡嘉莉显得很平静：“很遗憾，是的。”
“啧！”
“世界在燃烧，而奥布虽拥有力量却独善其身……”卡嘉莉低声道：“身在战争中的你们大概会觉得奥布很狡猾吧，但奥布不能参战。”
“我们没有地球联合那样坚实的国土，没有plant那样统一的目标，奥布最开始就是由一群从东亚逃亡到这里的胆小鬼建的国。可如果说这群胆小鬼有什么绝对不能放弃的信念的话……那就是和平。”
话音落下，卡座里沉默了许久。
阿斯兰眉头微蹙：“但你们不可能永远和平下去！地球联合已经疯了，他们怎么会让你们……”
他的话被卡嘉莉打断：“确实不会。”
阿斯兰无法理解：“你……”
“但我们必须坚持。”她看着店里热闹的人们，仿佛看到了倾斜的、摇摇欲坠的世界：“人不能没有信念……或者说信仰。无论信神、还是人、金钱、力量，甚至是蓝色波斯菊……呵。信的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必须相信什么，然后活得或快乐或痛苦，哪怕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送了命呢？否则只是行尸走肉罢了。”
卡嘉莉收回视线，在他们脸上扫过：“你们不也信仰着什么吗？不然是怎么战斗至今的。”
四人谁都没说话，他们手上沾满了血，可以说都大家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如果他们不能为信念开枪，早就死在地球军手上了。
卡嘉莉沉声道：“奥布的信念就是和平，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会坚持下去。”哪怕灭国，他们也会保全生活在这片大大小小的岛屿上的人们，和平的信念永远不会消失。
后半句卡嘉莉没说出口，乌兹米的办公室里有关灭国的预案早就塞满了一个保险柜，其中各种猜想触目惊心，知道“故事”曾走向何方的卡嘉莉根本没办法对此一笑置之。
这次，沉默仿佛有一个世纪之久。阿斯兰再开口时语气沉重：“道不同，不相为谋。”
卡嘉莉一晒，接着尼高尔对她真诚道：“虽然我是扎夫特，但我也喜欢和平的生活。希望未来的某一天我能光明正大地来奥布，再吃一次这家餐厅的猪排饭。”
“啊，还有亲子丼，刚才我就想点了。” 尼高尔笑起来的时候真像个天使，脸皮厚如卡嘉莉都有点心虚。
迪亚卡对这种场面有些不自在，他向来不想那么多，大大咧咧道：“像大洋洲那样投靠扎夫特不也挺好的嘛，奥布人不是很喜欢拉克丝吗，人家现在就在大洋洲开演唱会呢。”
伊扎古对迪亚卡翻了个白眼，开口时忍不住傲气：“等你们来向扎夫特求救的时候我们会考虑的。”
卡嘉莉笑了笑，没说什么……她才不会说自己与拉克丝还有老爸乌兹米与plant的稳健派早就有协议，万一奥布政府出了什么事，第一个来接收奥布人的就是plant，毕竟奥布各领域的人才连plant都嫉妒。
这场临时起意的“聚餐”终于落下帷幕。
卡嘉莉把四人“护送”到民用港口，向他们微微点头：“那我就送到这里了。”
她故意道：“想参观曙光社其实可以走正常的申请程序，我们官方网站就有申请入口，不论国籍都能来参观。噢，还有导游全程讲解呢。”
阿斯兰表情僵了下，保持礼貌道：“谢谢你的建议……还有今天的晚饭。”
尼高尔笑得仿佛真是来旅游的：“晚饭很棒！不愧是奥布的传统美食，猪排饭真的很好吃呢！谢谢你，阿斯哈小姐。”
这次轮到卡嘉莉脸僵了：“啊……嗯……没事，应该的。”虚与委蛇和阴阳怪气她擅长，可面对真诚就……
阿斯兰注意到了，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卡嘉莉没留多久，说完话就带人走了，似乎连带他们偷渡的间谍都懒得抓，红衣小队四人也很顺利地回到母舰库斯托号。
阿斯兰当晚便为小队定下行动计划——在奥布领海外守株待兔，然后理所当然地招致伊扎古的不满。
第二天，在休息、调试MS之余，尼高尔还很有兴致地蹭上奥布的网，搜索猪排饭的做法……以及背后的历史传统。
然后——#为什么警察审讯犯人都要请犯人吃猪排饭#、#请吃猪排饭是什么梗#、#带你揭秘猪排饭背后的历史原因#……
看着搜索结果，尼高尔心情微妙……他想了想，把猪排饭的菜谱发给库斯托号的厨房，“历史原因”则私聊发给萨拉小队队长阿斯兰。
完事，留着阿斯兰一个人坐在圣盾里对着屏幕消化，尼高尔自己脚步轻快地走去军舰餐厅，毫无芥蒂地享用猪排饭。
——嗯，换成人造肉也很好吃呢！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和平之国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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