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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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她一夜白头了，他不在……
那天，她种了两棵树，她幻想他们可以像两颗树一般共同经历风霜雨雪，共饮雨水……
今时，她不记得他了，他回来……
今时，她种的树在一场暴雨中折断了，比较高大的那颗树护住了瘦弱的那棵……
后来，她爱他却忘记，他陪着……
后来，她种的两颗树又抽芽发新枝，折断那棵被长大的那棵护着，茁壮成长……
1.
贺峰死了……
讯讯也死了……
雅思坐在他们幼子的婴儿房，呆滞的望着面前的一切，仿佛他还带着幼子推车车……
隐藏在红色颜料下的发丝在一夜间发生了质变……
又或者说是量变引起的质变……
直到后来的一天，红色再也压不住苍凉的白色，雅思惊觉她已白头了……
麻木的用手在头皮里抓挠，满头的白发湿淋淋地搭在一起，又因为碰水而凝聚成条块状，就像那些凝聚成的记忆……
擦干了头发，看着白发丝在空中张扬，雅思勾起一抹笑，这样我是不是离他近了点……
说不定他还在，我的头发已经比他白了……
这样他就不会在意他们之间的年龄了吧……
“太太，您要的树苗送来了！”彩姐看着雅思的白发心里酸涩，小心翼翼地开口。
雅思微笑了下接过彩姐手里的树苗就往后院走，拿了把铲子就在一堆锦簇的薰衣草中心挖了两个坑，在小心翼翼地把树埋进去种上……
贺哲男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雅思坐在薰衣草中间，一头白发在薰衣草中间突兀异常，仰起头眼眶酸涩，如果他知道了还会骗她吗……
“Jessica，吃饭吧！”贺哲男走到她的身后轻轻地说话。
雅思好像从什么回忆中回神，喊了句，“Martin”，随后看着贺哲男笑了笑，“你去吧，我已经让彩姐准备好了。”
“一起吧，今天雅瞳也来了。你们姐妹难得相见。”
雅思怔愣一下，又摇头轻轻地笑了笑，“过会吧！”
接着再也没理贺哲男，只是摸了摸两棵树苗，“要是我们可以像这两棵该多好……”
一声叹息消散于风中，贺哲男鼻头微酸，他会回来的……
2.
贺峰没死……
贺哲男看着身旁清俊隽秀的父亲，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吧。”贺峰微微一笑之后对着越发成熟的儿子说着。
“讯讯……走了。”
空气颓然的沉默，很久之后贺峰轻声问，“她呢？”
贺哲男语气颤抖低微，“一夜……白头了！”
贺峰瞬间佝偻了背，低垂着头，一滴水珠轻轻地滴落在车毯上，从水滴里倒影出红了眼眶的男人……
贺哲男再也没说过话，到了贺宅，彩姐欣喜的看着回来的贺峰，“太太在楼上！”
说着雅思就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看着面前鬓角霜华的男人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激动，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了贺峰身后的贺哲男，“这位先生是谁？”
贺峰双腿发软，好似站不稳要跌倒，身后的贺哲男眼疾手快的扶住贺峰，“Daddy，你没事吧。”
贺峰推开贺哲男的搀扶，一步一步走到雅思面前，“Jessica，我是贺峰！”
雅思眼神陌生的看着他，“你根本就不是Martin，你为什么要冒认他！”
“我是Martin！”
“你不是！”
“我是，除了我这世上没有第二个贺峰了！”
雅思抱着头，后退一步，“不，你不是，你怎么会是我的Martin，你骗人！”
贺峰尝试把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地说：“我是，我没有死，我回来了！”
死这个字眼刺激到了雅思的神经，她用力挣扎开贺峰的怀抱，“他没死，他没死，他会回来的！”
贺峰轻轻拍她后背，“我没死，我回来了！”
雅思红了眼睛，推开贺峰，“你根本不是他，你走，我不要看见你，我要等Martin回来！”
贺峰被她推出了家门口，雅思一把关上了门，贺峰后背支撑不住地靠着大门，“到底怎么回事？”
贺哲男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贺峰迅速冷静下来，“带她去医院，我现在不能带她去……”
贺哲男在他父亲的办法下把雅思带去了医院，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心因性失忆症！
贺峰跟在医生身边听结果的身影晃了晃，一边手扶着桌子，维持身体平稳，艰难生涩地问医生，“有什么办法吗？”
医生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无法根治，只能延迟……”
“那……她还会认……的我吗？”
“概率不大，你可以用你们以前的回忆刺激她，也许有效果……”
贺峰长久地维持一个动作不变，医生惊疑的时候，他离开了，背影如同她苍凉的发丝……
“把她带去画廊，就说我回来了！”
贺哲男如实照做，雅思去了画廊，就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眼眶酸涩，伸手要去抓住他的背影，“Martin，这是梦吗？你之前是不是在惩罚我，所以连梦里都不愿意见我……”
贺峰端着两杯咖啡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不是梦，我回来了！”
雅思只是红着眼眶看着他，仿佛要看清他一般，随后摇摇头，“你不是他！”
贺峰极有耐心语气温柔的对她说：“我是，要不你试试咖啡都味道就知道了，是不是和他煮的一样！”
雅思半信半疑的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你怎么会煮和他一样的咖啡？！”
“因为我是他，是你的Martin！”
“不，你不是！”
雅思慌张的把咖啡塞回贺峰手里的盘子，转身迅速离开，贺峰看着她的背影，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带她去剧院……”
贺哲男没有很成功，雅思就是在剧院门口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进去，眼神惊恐地望着剧院。
“我Daddy说想要和你重温旧梦，你不愿意进去陪他吗？”
雅思怀疑的看着他，“真的？你不会又骗我？”
贺哲男无奈地摇头，“我真没骗你，无论是上次还是这次，我从未骗过你！”
“那，那我进去了？”
贺哲男肯定地点点头，看着她谨慎地走进去，松了一口气……
贺峰看着身旁的她，满头华发，就如同两颗行星相撞爆发出足以让人失明的光芒，贺峰收回视线压下心里的苦涩不敢再看，只是握着她的手，她没有反抗，说不定是认出我了……
台上女高音浅唱低吟，辗转相送，余音缭绕整个剧院，贺峰心不在焉的握紧身旁人的手，雅思却专注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不时用力的握紧贺峰的手，只是觉得他手心的温度如同那人一般，不舍得放手……
曲终人散的时候，雅思转头对着贺峰友好地笑了笑，“多谢你了，今天很感谢你，我该走了！”
贺峰愣住，“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雅思松开他的手，礼貌地笑着，“还没问过你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贺峰嘴角笑容苦涩，“我叫贺峰！”
“你为什么要叫贺峰，贺峰是他的名字，你不可以叫这个名字！”
“我就是他，为什么不能叫？”
“你不是他，我不允许你叫，他是独一无二的！”
“我是独一无二的，可是你为什么就是认不出我了？为什么？”贺峰失去理智般大声的质问她。
雅思后退了一步，“对不起，我不认识你，但是你不能叫贺峰！”
说完迅速离开剧院。
我不能叫贺峰，我该叫什么……
为什么你记得所有事，就是不认的我了……
剧院后，贺峰要去接近雅思都被她避开，连贺哲男的话她也不相信，贺峰无奈在她旁边住下，和她套近乎，拉进关系，雅思渐渐放下戒备，只是从来不喊他的名字，只是喊你……
礼貌温和的道谢，礼貌温和的疏远……
在一天晚上，电视新闻播放已经挂起十二号风球，雅思吃饭的动作停了下来，撑了了把伞就往后院跑，贺峰在隔壁就看到她奔跑的身影，顿时意识到事情的不妙，连忙拿了根伞追了出去。
从大门进去，就看到在风雨飘摇中她，一头白发越发苍白，贴在脸上，全身湿透，贺峰迅速来到她身边给她打伞。
雅思看了他一眼，说了句，“谢谢！”
贺峰有些生气的看着浑身湿透的她，“那两棵树比你还重要吗？”
雅思转头怔怔地看着他，随后推开用力贺峰“你为什么要管我，它就是我和Martin，我一定要守着它，让Martin看到！”
贺峰被推一个踉跄，滑倒在地上，雨伞折在地面，天空中漂泊大雨倾刻间打湿贺峰的衣服，雅思有些心虚，对着贺峰轻声说，“对不起！”
贺峰对着天嘲讽地笑了笑，“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和我回家去！”
雅思后退一步，“不行，我要等Martin回来给他看！”
贺峰看着她，颤抖着身体在雨里声嘶力竭的对她说，“我就是你的Martin，我看到了，我求你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不，你不是我的Martin，我要守着这两棵树！”
贺峰觉得自己已经分不清脸上到底是雨还泪，“Jessica，我就站在你的面前，我是贺峰，是你的老公，是你的Martin，你为什么认不出我了！”
雅思有些害怕的后退一步，紧紧地抱着那两棵树，“你可以对我动手，但是不要伤害它们！”
贺峰仿佛被打倒一般，无力地坐在地上弯着腰盯着地面，任由雨滴大点大点的打在身上，他到底怎么做才能让她想起他，怎么做才能让她知道他就她的Martin，如果这是一场报复，为什么不报复在他身上！
天空中惊雷炸响，贺峰顾不得情绪，起身把她拉开，抱在怀里，只看到两棵树中一棵比较高大的树折断了腰身，把小的那棵树保护在身下……
风暴来的快去的快，还可以见晴天，但是两人之间的关系来的快直至无影无踪……
爱不爱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认不出来了……
她苦苦追寻那个人，站在她面前，她认不出来了……
他们的头发一样的苍凉发白，就像一个人生命力正在缓缓流逝，发白只是一个无力的进程……
3.
“Jessica，一起散步怎么样？”
雅思迷惑的望着贺峰，“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吧！”
贺峰拦住了要出门的她，把她带回了家，拿了张照片给他，指着上面的自己告诉她，“我是他，是你老公！”
雅思表情更加迷茫，“他是谁？我有老公？”
贺峰拿着照片的手一个不稳直接掉落在地上，所以她最终连他也忘了……
雅思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贺峰艰难地扯出了一抹笑容，“要不然喝被咖啡怎么样？”
雅思自觉走到厨房，动作熟练的泡咖啡，“我好像忘了什么，但是我为什么会泡咖啡？”
贺峰苦笑一声，她不记得了，可是身体本能记得……
雅思煮完咖啡递给贺峰，就往后院去。
两颗树又抽芽发新枝，折断那棵被长大的那棵护着，茁壮成长……
“我要等Martin回来！”
贺峰站在她的身旁，低声说：“我回来了……”
“什么？”
“我是贺峰，我回来了！”
雅思扑进他怀里，紧紧的抱住他，“Martin，我好想你，你看这是我种的树！”
贺峰喜极而泣，“我看到了！”
过了会，雅思看着身旁的贺峰，“你是谁？”
“我是贺峰，你老公，你的Martin！”
“Martin还没回来呢，你不是他！”
“我是……贺峰……”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