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数》墨月深

41、041、

　　当晚，虞清悠和汪晞睡在205。
　　汪晞的坦诚，让燕泠和虞清悠都怔愣了不少时候。
　　一路走来，都是他俩在孤军奋战，深陷在无数凶险当中，没有任何后援。即便后面把汪晞拉进阵营，他俩也只怀着一半的信任，不敢托付太多。
　　可汪晞在今天，在明知道有风险的情况下，却主动要求加入，这让两人都很触动。
　　汪晞加入的原因是什么？不仅仅是因为钱，不仅仅是因为小少爷的人格魅力和悲惨遭遇，最重要的，是她有同恶势力抗争的勇气。
　　一面，是婧婧的“明哲保身”，另一面，是汪晞的“勇往直前”。
　　虞清悠感动得有些想哭，燕泠倒是没说什么，只欢迎了下她的加入，并告诉她还是要以她自己的安全为主，其它都可以放在次位。
　　于是汪晞也被感动了，晚上和虞清悠夜聊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开始三句不离小少爷。
　　虞清悠开始还抱着“以后都是绑在同一根线上的蚂蚱”的心态，对汪晞有问必答，结果越听越觉奇怪，不经思索脱口而出：“姐你是不是喜欢泠哥啊？”
　　“那哪能啊！”汪晞被吓了一跳，忙在黑暗中挥手：“我可不敢，弄不好命都得搭进去！我找个普通点的男生喜欢不好吗，干嘛去自作孽？而且就小少爷的眼光，也看不上咱们啊。”
　　汪晞的那个“咱们”，像记耳光似的抽到了虞清悠脸上。
　　没错，不说敢不敢喜欢，就说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怕死的敢了吧，人家压根就看不上她，那她还剃头挑子一头热个什么劲儿？
　　她正使劲唾弃自己，又听汪晞啪的反问过来：“你不会喜欢小少爷吧？”
　　虞清悠顿时慌神，支支吾吾组织不好语言，情急之下，把汪晞的话又给扔了回去：“你不都说了他看不上咱们嘛！”
　　汪晞不为所动：“他看不上归看不上，那你自己呢？你胆儿挺大啊，要换做是我，早在一开始就不会答应帮他。”
　　说到这个，虞清悠就缓过来了：“我还不是为了摆脱我妈，我妈那德性，你也知道……”
　　虞清悠她妈的那些事迹可是闻名已久，汪晞深以为然，对她表示理解和同情。夜聊总算告一段落，两人分头睡去。
　　第二天早上，虞清悠上305去给燕泠做早餐，燕泠叫住她俩，让虞清悠空出周末时间，说要陪同出趟远门，并问汪晞借了小POLO开。
　　小POLO理论上是归汪晞所有了，只是汪晞上班地方近，她也不太会开，就还是放在车库生灰。这会儿燕泠说要“借”，把她逗得嘎嘎直乐，让他随便用，不必那么客气还特意打招呼。
　　久违的出门，还是出远门，虞清悠按捺不住暗自兴奋。之后两天她走路都飘飘然的，一到周五下课，迫不及待就奔回了305。
　　甫一进门，就听燕泠问道：“看到新闻了？”
　　“啊？什么新闻？”虞清悠不解地带上门。
　　燕泠：“……宛琳姐那段视频，你上网看看。”
　　虞清悠下午光顾着期待出门了，还真没看手机，忙应着打开新闻网页。
　　好家伙，这一看去，头条就是燕霆狠掐宛琳的视频截图，即便打了厚到可以拿来当板砖用的码，作为看过原视频的人来说，也能轻松认出。
　　报道内容也用了化名，但给出的很多信息都能激起看客无限遐思，富二代、模特、谋杀、别墅埋尸，等等等等。
　　更严重的是底下评论，虞清悠也弄不清那些评论内容到底是真的被扒出，还是媒体或者宛琳姐家故意放出，当事人的名字，以及乔家的牵扯，甚至还有人隐晦地提到燕泠。总之，乱得不堪入目。
　　“视频也有。”燕泠走到她身边，感叹着啧啧两声：“婧婧挺聪明，发的视频去掉了我和她的声音。”
　　虞清悠已经记不清视频电话时他俩说的内容了，总归一点，没有声音，就不会暴露燕泠当时也目击到了全程。
　　“这个时间点挺好，我哥少不得手忙脚乱一通，可能还会被警方‘请’去询问，我们赶紧趁这机会出门，你开车。”燕泠飞快分析着。
　　“喔喔好！”虞清悠激动地连连点头，又问：“咱去哪儿啊？”
　　燕泠道：“去找老江。”

　　***

　　周六一大早，虞清悠收拾好东西，把还在昏昏欲睡的小少爷弄醒，往他手里塞了俩速冻包子，又给他戴上帽子口罩，两人鬼鬼祟祟出门。
　　本就没多少车的地下车库，大清早更是冷清。小POLO孤伶伶在角落里窝着，虞清悠掏出钥匙摁下，它激动地滴滴两声，回应着召唤。
　　两人上车，虞清悠这仅是第二次开车上路，又要开长途，心情颇紧张。
　　“国道去吧。”燕泠也不放心让她走高速，导了个航，从国道慢吞吞开。
　　他们的目的地是隔壁市下属的某个镇，很临近老江的老家，是个规模尚可的镇。镇里房价还不太高，前年又兴建了座高铁站，据说这些年不少附近村里的人都在往镇里搬。
　　燕泠昨晚难得洗了七天以来的第一次澡，身上格外舒坦，车速又慢，被迫早起的困顿很快就盖过他的意识，勉强吃完包子，靠车门上补起眠来。
　　虞清悠本还想让他帮忙看看路，舒缓下自己紧张的心情，结果聊不到五句，丫就抱着个靠枕垫在脖颈处，沉沉睡了过去，气得她直抓毛。
　　她只得靠自己，边开车边看导航，辛辛苦苦地把小POLO开到镇里。一进入镇子，她就不敢再乱开，找了处路边停下，把还在打瞌睡的燕泠摇醒。
　　“到了？”燕泠睁眼时还有些懵，瞅一眼时间：“你开挺快啊！”
　　呸，也就开到八十码。虞清悠余怒未消，语气生硬：“然后去哪儿？有确切地址吗？”
　　“我瞅瞅。”燕泠掏出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个详细地址，然后用虞清悠的手机地图搜索了下，打开全景模式查看。
　　那片儿的环境像城中村，不，镇中村。有正在建的公寓楼，也有农村平房，马路也是水泥柏油交织，到处破损，显然设施还没跟上发展。
　　“路不太好，车还挺多。”燕泠蹙眉。
　　虞清悠正想说“要不您老来开我车技不行”，却听燕泠道：“开到这家汽车旅馆，把车停这个位置，OK不？”
　　OK个鬼！虞清悠想骂人，顶着满腹牢骚再次发动小POLO，吭哧吭哧往那处开。
　　那片儿的路况是真乱，对于她这个新手来说，一路开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好不容易开到汽车旅馆门口，进去的入口又窄又挤，还有个大坡度，边得控制油门刹车，边得目测距离，后面的车还使劲按喇叭滴滴滴，忙得她满头汗。
　　“到了！少爷！”终于在预期位置停下的虞清悠一个没绷住，上手抽了两记小少爷的白大腿。
　　燕泠再次被惊醒，仓皇四顾，困顿地揉了把眼。
　　虞清悠提起行李没好气道：“去旅馆睡吧您。”
　　真是的。
　　两人前后进入旅馆，这旅馆内里落后，没有联网的设备，开房只需要登记个身份证号就行。虞清悠改掉名字，还把号码偷偷写错一位数，前台也毫无察觉。特别顺当的拿到门钥匙，是真的钥匙，不是感应式卡片，两人爬上三楼，吱嘎打开门。
　　呼——
　　冷风吹过，吹起一室烟味。
　　泛黄的地砖残留着各种污渍，被细腿支撑的木桌摇摇欲坠，卫生间的门干脆就是歪的，从门缝里能觑见个黑漆漆的内里，无采光无通风，只有一股子霉味悠悠飘来。
　　燕泠：“……”
　　虞清悠都没见过这种比自己宿舍还凹糟的旅馆，更不用说小少爷。她见燕泠踌躇着不太想进去的模样，想想还是由自己开路。好在她昨晚整理的时候带了酒店隔脏床单，先拿出来铺上，算是勉强能坐人。
　　结果她上前几步迈进房内，发现逼仄的房间内，只有一张床……
　　一张床……
　　一张床……
　　尼玛！
　　她绝对不要在肮脏的地板上打地铺！！！
　　杀了她都不要！！！
　　虞清悠泪流满面地转向燕泠：“咱可以换个双床房吗？”
　　燕泠：“嗯？只有一张床吗？……哦。”
　　他兀的恍然，想来也是，一男一女住旅馆，他俩没特意提出，前台估计都默认先给单床房。问题如果现在再下去提出要换，会不会显得有些奇怪？
　　毕竟他们这趟过来，还是隐着身份的，表现得奇奇怪怪容易被人记住。
　　此外，还有个很重要的点。燕泠快步走到窗边，往窗外望去。马路对面是某村的入口，有个大牌坊，牌坊后方是几幢二层小楼，古早的农村风格，院落只有侧边有矮围墙，同隔壁邻居分割开来。
　　他们这个位置，正好能看清几幢小楼的院落，金秋时节，村民们在院落里铺开秋收的硕果，与人一齐吹秋风晒太阳。
　　“不换。”燕泠的目光停留在那些院内：“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