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别和暗夜生物当邻居》霍勒船长

3、第三章

　　女巫既可以是一种身份，也可以是一种职业，在你没打算寻找其他工作来彻底取代这份“终生职业”之前，女巫的生活并不算休闲——现实中的女巫并不能像故事书里所讲的那样，随便熬制一些草药，然后随便就能给过路的人下诅咒，或者随便掳来什么公主王子。

　　正如每一个成功背后都有着无数的努力一样，每一个魔法背后充斥着长年累月的试错以及数不尽的前期准备工作，事实上，这也是为什么戴莉选择在春季到来之前出走——只有在春季，这个象征着起始的季节，她才能有时间从头准备，以确保自己不会错过任何不应该错过的东西。

　　唯一的遗憾就是露拉的天气实在是太差了，除了刚来的那一天，之后的整整一周都在下雨，一天之中只会有短短一两个小时是停雨的，但没过多久，雨珠又会很快坠落，霍伦多斯的诗人们总爱把露拉比做女性，或是年轻多愁的少女，或是满腔怨恨的老妇，总是在不停地啜泣，断断续续，仿佛这份盘旋在此地的、绵延的悲伤亘古不灭，人们甚至不知道她为何而哭泣。

　　紧接着地理学家们就会涌上来对此番说辞报以质疑，这也是一种常态了。

　　话归正题，戴莉已经在家呆了一周。在这一周内，她跑了几趟城区，买回了足够的食物和工具，把家里（起码按现在的眼光看，这栋房子已经勉强能被称为‘家’了）好生收拾了一通。

　　说是收拾，倒不如说是“折腾”，戴莉在社区的时候可没住过那么大的房子，大部分女巫都是合居，一套房子里，除了卧室以外的地方都是“公共”的，大家轮流打扫，不幸又万幸的是，房子不大，房间也不大，女巫那一亩三分地虽然经常被塞得满满当当还经常面临放不下的困境，但是真收拾起来也就一间卧室的事情。

　　一栋需要一个人打理的房子，显然还是比一间要困难上许多的。

　　戴莉把东西搬来搬去，搞出了不少声响，也幸亏这附近没什么人在住，她保留了原本的墙纸，把坏掉的物品丢掉，当然，也有一部分被她卖去了菲特古玩店。

　　这还得感谢协议里有“允许租客处置、替换室内物件，但不得损坏房屋本身”这一条。

　　在处理掉不合时宜的东西后，戴莉更改了房屋的布局，并买回了很多和墙纸有着相同色系的物件来布置，她放上了落地灯，铺上了绘有花卉的绿色桌布，摆上花瓶，客厅整体呈白绿色调，这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会格外耀眼，卧室里则放上了蓝色的寝具，不过戴莉更倾向于睡在带书架的那个卧室，只不过那里的窗户面朝西边，而主卧的落地窗是面向东北的，最后她还是妥协地选择了主卧。

　　尽管已经很久没有天晴了，能不能看到日出反而是其次了……

　　戴莉坐在书桌前，在把房屋内部打理得稍微有点样子的同时，窗外的雨点也提醒着她，春季的第一个月已经快走到尾声。

　　庭院依旧是那副乱糟糟的样子，疯狂生长的杂草，乱七八糟的瓦片，还有不知道从哪窜进来的老鼠野兔，连日的雨水浸泡泥土，还让庭院堆积出了不少水坑，而她还需要在春季结束之前种下属于春天的草药。

　　她漫不经心地摇动着那份日历，属于春天第一个月的画面是一副湖畔景色，远方画着一座城堡，湖光粼粼，湖面上有着一对泛舟的男女，在草长莺飞的春日里与对方细语。

　　这幅画上的年份显然与现在相去甚远，但是并不影响使用，戴莉还注意到右下角有属于画师的签名：T.C。

　　这会是谁的缩写呢？托马斯·卡尔？还是泰勒·查尔斯？

　　也许是个不出名的画家。

　　戴莉猜测着，雨点规律地敲打着窗外，形成了某种奇妙的韵律，即使这已经持续了一周，她还是一边想念着阳光，一边又不知不觉地伏在桌面上睡去。

　　等戴莉醒来时，指针已经走到了傍晚。她桌面放着那本根本没打开的笔记本，手被压得有些麻了，醒来后的戴莉只直观地感受到了冷，寒气从木质窗户的缝隙不知不觉地渗透进来，她看到的依然是阴沉的天，窗外没有任何一只鸟儿飞过。

　　女巫揉了揉眼睛，下到客厅里把火生上，她在壁炉面前铺了一块毯子，在火光燃起不久，这块毯子的常客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黑猫在地毯上生了个懒腰，就趴着不动了。

　　戴莉总担心它会不会在自己看不到的时候把自己烤糊，好吧，介于这是只黑猫，就算真的糊了也看不出来。

　　就在她发现自己忘记带书下来的时候，似乎有人敲了敲靠近门的那个窗户，她赶紧从楼梯上下来，开门后却空无一人。

　　她的视线稍微往下偏了偏，就发现门口放了一个不大的包裹。

　　“怎么会放在这种地方啊，这些不靠谱的……”她抱怨到，把包裹捡回了房子里。抱在外层的牛皮纸已经湿了一半，她找出剪刀拆开，里面装了好几捆金色的槲寄生，一瓶酒，一包花籽还有一封信件。

　　戴莉不禁露出笑容。

　　一定是里奥恩特女士寄来的。

　　她展开信件，上面写到。

　　亲爱的戴莉：

　　我很抱歉你的事情，我不能恳求你不埋怨她们，也许你们都是对的，又或者各有对错，这点大可让时间来论证。

　　不管怎么说，还是恭喜你能够乔迁新居，如果有什么花草不够，你大可和我开口要，不必拘束。

　　以及，我不得不担忧，外居实在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情。你根本无法想象那些人对我们有多大的恶意……

　　祝你好运，小女巫，斯忒律基永远是你的家，随时欢迎你回来。另外附上一些礼物，槲寄生来自去年冬天，愿它给你带来好运。

　　你永远的后盾：贝西利亚·里奥恩特。

　　里奥恩特女士是整个女巫社区的头领，尽管她并不是女巫社区中年纪最大的女巫——事实上，她的外表看上去也就三十五六，正处于一个成熟且不失魅力的年纪。里奥恩特女士的出身并不为人所知，所有人一致猜测，她的出身至少是不低的，那位黑发的女巫是如此端庄，一丝不苟，她的举手投足彰显着良好的教养，这可不是乡下村姑能拥有的气质。

　　博学、公正、还负责教导大部分人的基础礼仪，所以大家对里奥恩特女士又爱又怕——即使清楚这是个骨子里善良亲切的人，可被训斥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戴莉把包裹收到，准备到楼上回信，她点点小黑猫的脑袋，说：“别趁我不在把胡子烤焦哦。”

　　晚饭是她自己做的洋葱汤和炖菜，还煎了一块鱼排。

　　戴莉没舍得开那瓶葡萄酒，就把它放进了柜子里。

　　朵瑞跃上桌子，试图从她那儿偷吃一点鱼排，被她抱起来放到了腿上。

　　吃过饭后，她准备把槲寄生挂起来，这是不单是一种祝福，在她们的世界里，槲寄生确实能给人带来一些奇妙的经历，尽管它并没有传闻中的那样神奇——比如能当避雷针和开锁。

　　窗外的雨依旧未停，但戴莉希望明天能有个好天气。

　　她拿了房子里唯一一把伞，并搬了把椅子到门口，就为把里奥特恩女士的祝福挂到门前，在她拍着手准备收工的时候，戴莉不经意间的一瞥，发现隔壁房子二楼的一扇窗户是开着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窗前摇曳着绯色的帘幕，而她好像看到了帘幕后隐隐站了个人，仔细一看，又确实什么都没有，只有被风吹得来回摇摆的窗，以及飞向室内的雨水。

　　……隔壁是住了人的吗？

　　戴莉稍微皱了皱眉头，中介人贝托的意思是这附近只有她一间租户，考虑到其实他也不太过来，情报不及时倒是间情有可原的事情。

　　她在家不是忙着移动家具就是忙着收拾东西，根本没去关注过隔壁，但三天经过这里一次的垃圾车又好像只会收走她屋前的垃圾。

　　窗户年久失修所以不牢固？

　　戴莉转过头，把椅子搬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