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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魔头夜闯圣子“闺”房的一天 ...

  •   楚坅慢吞吞的放在唇边,咬了一口朱色红果
      是甜的,外面焦黄的糖浆和酸味的红果和在一起,舌尖尝到的味道酸甜可口。他再欲张嘴咬下一口,在一旁的阮昼就倏然拉住他的手臂,一边低喝“快跑”一边拽着人飞奔了起来,直直冲出李记。
      凛冽的风携着珠玉般豆大的雨珠打在鬓边,楚坅紧紧攥着手里的一串儿糖人和糖葫芦,有些迷茫,又不得不被拽着狂奔,跑的快了,好像听见李记小屋里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高嚎,随着风飘过来,大致是:
      “阮昼!还钱!!!十文!给钱啊你傻叉!!老子他娘的下次再让你进门!我把我的姓倒过来写!!!”
      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隔的很远,可语气里想杀人的嘶哑拦都拦不住。
      第一次听人如此粗鄙的表达自己的情绪,楚坅一边被阮昼拽着跑,一边僵硬的扭过头。就是腾不出手捂耳朵阻隔。所幸跑了一段时间,阮昼熟门熟路的把他拉进一个街角,那忽远忽近的骂声才戛然而止。
      动作之娴熟,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儿。
      楚坅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忙忙去看手上已经冷下来的糖人。所幸无什么磕碰,依旧稳稳卡在指尖完整如初。
      因为刚刚跑的太快,心脏急促的跳着
      咚咚、咚咚
      一丝喜悦伴随着如酥小雨,绵绵密密的落在红扑扑的脸上,慢慢晕染开来。就连平时刻意伪装成一丝不苟的脸庞也松垮下来,露出了少年人该有的烂漫。
      他第一次离开门派,还尝到了如此好吃的东西!
      这般想着,手中的竹签竟轻轻颤抖,快要拿不住,堪堪要往下坠。楚坅忙用两只手稳住,顶着染了些绯色的白玉脸庞微微仰脸看向阮昼,炫耀意味的晃了晃手里的糖葫芦串。
      阮昼维顿,而后失笑:“之前一个表情也没变,现在笑的这么开心?一串儿糖葫芦能把你逗成这样?嘴都合不拢了,三岁小儿都不能高兴成这样。”
      楚坅不说话,从怀里掏出几枚擦的很亮的铜板往阮昼那儿凑了凑。阮昼不明所以的摊开掌心。
      于是,那几枚还带着温热的铜板落在掌心。
      “给我的?”
      楚坅颔首:“给你的。我吃了你的东西,把钱还你,你大可拿去还了那店老板的账。”
      “小样儿。”阮昼嗤笑,抬手捏他的脸颊,另一只倒也没闲着,掌心一包,裹住了里面的铜钱轻轻颠了颠……
      半刻钟后,两人一人一边揣着手围在一方小桌旁,楚坅望着木桌上的龟苓膏僵着嘴角:“你不还钱吗?”
      阮昼惬意的剔了剔牙,把那用楚坅的十文钱买的糖水往他那边推了推:“还什么钱?我什么时候还过钱?——吃,天什么时候又要落雨,一会儿端着盆都没处找地儿吃。”
      楚坅没动弹,搁下木箸,抬眼坚定道:“你若不好意思去,我可以带你去还钱,但万万不可欠别人的。”
      “古人云:‘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你今日请我吃了糖水和糖葫芦,便是我的朋友,我不能放任你如此作为。”
      阮昼眨眼:“朋友?我是魔头,你拿我当朋友?”
      “我既把你当朋友,为何要计较你身份的高低贵贱?”
      说的那是个头头是道,差点把阮昼都给带跑了。他无奈笑着把他按回,用调羹舀起一勺糖水,不容分说的塞进楚坅的嘴里,把人塞的闭了嘴,他敲着桌子,看着顺着雨棚滴下的雨帘,悠悠道:“他的钱,不用还。”
      “两年前,我过路浔州。偶然遇见李全,他那时候,父亲刚薨,他父亲在世时,和李全相依为命,宠他,不舍得让他学那经商之道,要让他好好读书,但祖业不能丢,只能找着借口一拖再拖。结果,就把自己拖死了。”
      话有些滑稽,但楚坅笑不出来,他不由凑近了些,听他继续说
      “他父亲死后,还留下那么大个家业,也不能甩着不管啊。但他就是个读书的榆木脑子,别说经商,平时大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他爹归西,也只能急得焦头烂额。那天我嘴闲,顺道买了他家的糖葫芦,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
      阮昼乜眼:”难吃死了,糖熬的太久,都苦了。”
      “……”
      楚坅颇为无语的要把身子摆正,阮昼揽住他的肩膀把他又拉了过来
      “我看他惨的很,就教他熬糖,有时帮他打理打理,近些才逐渐好些的。”
      闻言,楚坅也意外的睁圆眼,一边无意识的喝着糖水一边问:“你这么无聊?还帮人间一家店铺张罗生意?”
      阮昼打着哈哈:“倒也不是,就……魔界其实,也没那么忙。”
      “……”
      看对方又没了下文,阮昼嘴角噙笑,从衣襟里摸索出一枚竹枝做成的东西。用细绢手帕细细擦干净了嘴,拈住那枚竹哨放在唇边含住,转而流淌出一串清脆好听的乐音。
      “这是竹哨?”
      楚坅又凑到他跟前,仔细端详着。
      “是啊。”阮昼把竹哨递给他。
      楚坅两手捧起,接住那只竹哨;应该是自己雕刻的,摩挲来,表面很粗糙,还能清晰的感受到竹节的纹路。可能是天气的缘故,竹哨躺在手心凉凉的。
      还没等再仔细看看,小摊边突然黑压压的拢了一片。
      ——楚坅眉眼一沉。
      “圣子,请回阁。”打头的垂着眼躬身,恭敬的眸子也遮不住一阀凛冽。小摊的老板和客官见此情景,纷纷压低声音交头接耳的议论。
      “……”
      气氛顿时凝重的仿佛能挤出水。
      合着阴暗的天色,阮昼还来不及开口。楚坅就恢复了先前脸上的端重清冷,颔首,衣袂飘飞拂面间已经和一众青衫弟子没了踪迹。
      阮昼把话咽了回去,呷着碗里剩下,已经冷透了的红糖水。眨着眼睛心道:也是,他跟人家小孩儿又不熟,让人家自己关门解决去。人总不能打自家圣子不是?
      自个儿问心无愧的搅着勺子,无意识的有规律的一下下敲打着碗沿,发出的声音清脆叮咚,也没把他莫名飞远的思绪拉回来
      为什么跑神呢?
      阮昼眼神散焦,在又僵又冷的胡凳上坐了许久,久到人都散了七七八八,他才温吞站起身。习惯性的准备抬身就走,结果刚刚站起来,余光就瞥见了落在角落蜷缩成一团的黑斗篷。
      阮昼:“……”
      ※※※
      充忠阁是百年的基业,自立成以来,一直在众门派里孤然伫立。素闻名声好的没话说;门派之人待人温和有礼,不同其余门派,近几年明争暗斗,整天想办法打着正义的旗号,用名声压人一头。道来,也好比孩童攀比,幼稚不堪。
      充忠阁独自干净神秘,不染风尘的低调了好多年,也是德高望重。
      ——阁内廊道悠长,亮白鹅卵石铸成的地面嵌着青苔,阵阵幽香蹿过侍女的足间,散入园林里的“修身亭”。
      这“修身亭”乃是充忠阁的中心之地,宽阔的廊坊与各门散布周围。建筑大多鸭青飞檐,宛如古刹。随便找个地方眺眼望去;随处可见的景色朦胧,层峦叠翠,青山远黛。当真如同处在不染纤尘的仙境之地,不辱没它“仙门”的号称。
      这充忠阁的各部乃是由“门”来区分,例如:“戒门”、“药门”、“术门”……等等。通俗易懂,俨然谨慎有序,常常听名字来,便知此“门”为何用。
      且说眼下,戒门紧闭檀木门窗,可隔着那门,里头严肃的气氛还是顺着门缝窜出来,沁到人的骨头里。
      门口的人围着,大是看热闹之人。只是其中一位神色焦急,扒着前头人的肩膀,蹦跳着想往里面瞧,许是见他太过费力,周围的一个弟子笑着把他按了下来
      “怕甚么?圣子那可是阁主的心头肉,还真能舍得打不成?”
      秦执焦心的跺了跺脚,虽然刻意压低了声线,可还是掩盖不住焦虑:“你懂什么?!阁主虽然疼爱师弟,但严厉也不是假的,更何况师弟此次偷偷跑出阁内目的不明,定然是要严惩的!我怎能不担心!”
      那弟子恼然:“你冲我喊什么?!就你跟圣子关系好,就你担心他得了吧?我瞧你就是想巴结未来的阁主而已!”
      这话太过犀利刺人,秦执也奓了毛,额头青筋暴起,一双眼睛瞪的溜圆,声音也拔高了几分:“钟初昉,你有病吧?!会不会说话!我待师弟一片真心,你心思怎地如此龌龊?!”
      那位弟子嚷嚷:“我龌龊?咱俩谁心思不纯才说不定吧?你一天天上赶着巴结圣子就是为了以后他即位能讨得好处,我还不知道?”
      秦执气的倒吸一口凉气,拎起拳头就要砸他。
      眼看矛盾激化,看热闹的弟子怕事情闹大,纷纷上去拉架劝说。
      ——外面发生着一场矛盾,里面却是风轻云淡。沈式悠然的用茶盖撇去茶沫,又放在唇边吹了吹,才慢呷一口,待到温茶入腹,他才问跪在地上腰板挺直的楚坅
      “跑出去了?”
      楚坅垂眼:“是。”
      沈式放下杯子,依然表情淡然:“出去干什么了?”
      他已近中年,面容长的和蔼可亲,仍然是如竹君子
      ——功法大成之际,修士之人便会定颜,一生不变。
      可即使是这张年轻甚至带着稚气的脸,眼里闪着的危险也不是假的。
      周遭的人都垂手而立,不敢说话。
      楚坅不说话;他跑出去为了给秦执买糖人,若是说了,师兄肯定要被连累。
      “不说?”沈式也不等他,温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
      “那就打吧。”沈式淡淡道,再次拿起了茶杯。
      闻言,旁边的人瞳孔都颤了颤。毕竟自此圣子上了十岁,便很少再打过了。显然此次的事儿触犯到了阁主的底线。
      负责鞭鞑的弟子小心翼翼的上前问道:“阁主……这……怕是……”话还没说完,沈式浅浅抬了眼皮扫了他一眼。那弟子立即闭嘴,捧着鞭子走到楚坅跟前。
      那鞭子乃是充忠阁专门用来鞭鞑圣子的,名曰:断念。微微发力,一鞭下去就能见血,第二鞭就会皮开肉绽。就为的是断绝其不该有的凡尘念想。
      “圣子得罪了。”那弟子低声道,然后抬手扬起鞭。随后,风声携夹着断念,狠狠落在楚坅身上,皮肉与其相撞,疼的背后火辣辣的像要炸开
      楚坅咬着牙稳住身形。
      一旁围观之人唏嘘不已,有几个想求情,张了张嘴看着淡定喝茶的沈式,终究还是憋了回去。
      转念间,又是一鞭落下。
      楚坅背后的衣物隐隐染了点红,一道清晰可见的鲜红血迹顺着脊梁滑下,滴在地上。
      执鞭弟子瞥见,不忍的皱了皱眉。缓过气后,不敢革职,滞了一瞬的断念再次劈下,狠厉的砸向楚坅的后背。
      这一下,打的他呼吸一顿,痛苦的垮下身形,两手撑在地上,倔强的不肯出声。
      沈式的声音陡然凛厉:“给我把腰直起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脊任何时候都不能弯?!”
      旁边站着的众执事抽了口凉气,看着楚坅艰难的直起身挨完了剩下两鞭。
      最后,人是自己走回屋的,地上的血,红的刺眼。

  • 作者有话要说:  阮昼:《不熟》
    等着打脸吧老魔头(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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