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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魔头转角遇到爱的一天 ...

  •   ——阮昼不爱凑热闹,兀自找了二楼的僻静小座
      掀过藏青色的垂幔,篾竹雅座临着棱角分明的窗椽,窗外丝雨阵阵,席卷着春风绵软无力的打在窗外。坐在席上,向外眺去,入眼满目江上烟波,停云雾霭。水墨江南之景在眼前展卷,水上人家笼在烟雨之中,一刹那甚至分不清天上人间。
      阮昼抿了口盏里的天山雪,青丝末梢因风轻微飘动。
      风……吹的人脸疼。
      于是,他实诚的关上了窗
      窗户刚虚掩上,帘子便被人拉开,外面有人鬼鬼祟祟的猫着腰闪了进来。阮昼依旧淡定的喝着茶醒着刚刚微醺的醉意。
      那人绕过屏风之后,“噗通”一声干脆利落的双膝跪地,叩首行了大礼唤道
      “恭迎尊上!”
      阮昼挥手示意他起身,顺着举起的杯沿看了看他:“我让你办的事儿如何了?”
      百里舟扣了扣指甲,心虚的拿了块干净的帕子双手奉上,讨好道:”尊上……小的也很难搞啊……这狗屁香满楼太难混了……我呆了将近一年,才勉强有了一席之地。”
      阮昼放了杯盏,修长的指尖轻轻敲打着杯子上的梅花浮雕
      “呵……反正本座是绝对不可能啃魔界那帮人吃的东西。”
      百里舟作为他的心腹(跑腿)多年,也知道自家这位什么德性,殷勤的又给他添了茶:“是是,尊上断不能和他们一起生啃羊腰子的——嘿嘿,您喝茶败败火。”
      阮昼抬脚在他腿侧踹了一脚:“喝屁?!我喝的想出恭,上菜。”
      “得嘞!”
      百里舟忍着肉疼给阮昼掏了些银票,一边喊着“实在没钱了”一边狗腿的跑下去点菜去了。
      ——浔州地属南方,菜的口味也多为清甜,入口清爽,菜式简单精致,与这美如画卷的地方倒也相映成趣。

      阮昼榨干了百里舟,心中不见半分惭愧,反而是吃的甚是快乐。
      这茬儿吃了大半,便听见楼下一阵喧哗,似是来了许多宾客。拿钱都是一整个钱袋往人怀里扔,阔绰的不是一般,惹得客官个个抻长了脖子看是哪一路财神爷驾到。
      来人很多,大致有二十余名,个个青白袍子加身,配着青龙凌霄剑,面容清俊冷淡。给了钱,吩咐着下了菜,一行人便围着一位看不清长相,但身着天蚕素缟,上好羊脂玉为玉珮的翩然少年郎上了二楼雅间。
      因着人多,很快便占满二楼的席座,自然也免不了阮昼身旁的座位。只是他旁边,坐了刚刚那个白衣素缟的少年。
      众人目光灼灼,好奇的看着这边,时不时交头接耳几句,阮昼耳力好,啃着鸡腿当助兴便也听了一耳朵;
      客官甲:“害,这是哪家修士门派罢?派头这么大。”
      客官乙吸遛吸遛鼻子:“那是……你也不看看,这世道,除了修士,谁家有这儿气派?”
      “这是哪家门派啊?”
      “看这配饰,多半是充忠阁的。你是不知道,他们那兴从小培养个圣子,据说这孩子都是百里挑一的,天赋什么的样样顶尖,待养到上一届老阁主不行了,圣子是直接上。
      现在看来,这个少年十之八九就是那位圣子。”
      两人又叽叽咕咕了半天,阮昼也算捉到了“充忠阁”“圣子”几句不算废话的信息。
      他之前一直懒得关注这些门派消息云云,自然也不会对这个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充忠阁”有什么印象。如今也没怎么当回事,就着油光发亮的鸡腿咽下了肚。
      饭过三巡,那一碟碟菜才他用了大半,细细用百里舟先前递来的细绢帕子擦了唇角,慢慢啜了一口茶,还不等把含在嘴里的香茗吞下,一个转头间,直愣愣的对上了一张稚气未脱的脸。
      那少年不知何时坐在了临近他这边的座位。雅间的设计都是用一堵开着小窗的墙阻隔,若是不关小窗,便能直勾勾的和对面的人目光相撞。
      而那户小窗,恰巧没被人注意徐徐张着。
      离的近了,阮昼甚至能看见这少年眉目清秀好看至极,一双带着错愕茫然的桃花眼自然的向下弯着,若不是小脸绷得紧,会自然的觉得他在笑。
      在昏暗的烛光下,阴影打出的另一面,还能看清那张白皙脸上的细小绒毛。
      “……”
      “……”
      两道目光相撞,阮昼那口茶差点喷出来。
      看了半天,阮昼咽下茶水,突然觉得好玩,从桌案旁拿了根还没吃完的黄瓜,削了自己吃过的那一边,把另一端在人家眼前挑逗般的晃了晃。
      “……”
      少年余光看了眼后面不曾注意这边的侍从,把身子又往阮昼那边探了探,小脸涨红的憋了半天,才羞于启齿的轻轻咳了两声保持脸上冷若冰霜的神情,认真的问道
      “咳……
      好……好……吃吗?”
      声音如叮咚脆玉声响
      脸上正经的很,但活似大人的模样还是把阮昼逗的失了笑。也往过凑了凑,几乎鼻尖相擦
      “这个没吃过?”
      楚坅不由自主的把脖颈往回缩了缩,应道:“我没吃过生的。”
      阮昼便笑吟吟的把那截黄瓜伸到他唇边。
      楚坅盯了片刻,犹豫半晌,还是迅速咬了一口嚼了起来。
      意外的脆甜让他不由自主的睁圆了眼,阮昼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微微鼓起的颊腮。
      “……”
      许是被人第一次这般,楚坅怔了许久,然后颇有些怄气的意味,退了回去,狠狠关上了小窗,直到视线不见他时,那腮帮子也依旧耸动的快乐。
      阮昼:“……”
      指尖细腻的触感仍在,他摩挲片刻
      嗯……这小孩儿,真可爱。
      越想越可爱
      阮昼有点儿恶劣的弯着唇角
      好像……还没捏够?
      ——就在他自我沉浸之时,小窗再次被打开,从对面伸出来一只鬼鬼祟祟的手,指尖还捏着一块桃花糕。
      阮昼悄无声息的凑上前,看着那略显笨拙的葱白手背,长了眼睛一般,试探性的晃了晃。
      似是没有任何回应,又晃悠了两下好像在摸索什么。
      看准时机,他张嘴就这那只手叼住了糕点。
      ……
      霎时,对方动作一僵,而后触电般迅速缩了回去。
      阮昼这次没忍住,咬着桃花糕,靠着墙壁笑的人一抽一抽的,快乐如斯。
      ※※※※
      白云苍狗,时间如白马过缝隙,晃眼间,十日已过。
      时光悠悠,韶光慢
      ——人间自来分为修士与凡人,据说两百多年前,妖魔横行食人,生灵涂炭。肝脑涂地,殷血挥如水洒,四周荒芜,惨然天地间唯能闻吃人嚼肉之声。天上神仙不忍任其自生自灭,点拨感化一部分天资异禀之人,传授最为浅薄的仙术,令其世代生生不息,斩妖除魔以复人间。
      便是如此,各地拔地而起各派修士,只选乘资质上等之人授以术法。两百年来,妖魔有了制扼,只得纷纷收敛森然爪牙不敢为所欲为。
      因此,修士在人间的地位固若金汤,被世人景仰推崇,奉为“神仙”。
      只不过,近几年来,魔界突然不知半道从哪杀出个顶头的魔尊。
      冤有头债有主,魔界有了主儿,众人对魔尊恨不能将其开膛刮肚曝尸荒野,啖其肉饮其血方能解心头之恨。
      本以为,这位神秘如斯的魔尊会毫不客气的亮出森森白牙,扑上来狠狠咬你一口。
      众修士当即如临大敌,擦剑拭刀,紧咬牙根准备奋力一搏。结果,等来的却是一封和解书,这位连面都没见过的魔尊,修书一封,打头第一句便是
      诸君安好,两百年来,人间疾苦,吾看在眼痛在心,愿以此书聊表本座诚意,与诸君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还这人间海晏河清,江山万里。
      感情之真挚,用词之痛切。
      言语间的悲愤甚至如同看着自家乌烟瘴气之痛切。
      本来,没人想和他这个连面都没见过的魔尊随意签下什么协约。怎奈何众生苦难,修士与其撕咬数百年,也早已虚虚浮浮精疲力竭,想要不签也不行。最终,商议数十天,一笺以血为名,写了密密麻麻满张纸的契约飘然落在那魔头手里。
      虽说这位魔头,后来偶尔也在大场面之时露过面,只是都以青铜浮雕鬼怪面具示人。几乎每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关于这位的传说,翻便史料也只有寥寥数笔,但仅仅一笔带过,也不难窥见其深厚实力。
      传闻,这位魔头出现那天,魔界数千万生灵被其气魄所震慑,纷纷不由自主下跪叩首以示臣服。两岸肉浪滚滚,比比皆是甘愿臣服之人。
      魔头踏着八百里夹岸之人,孤鸦栖在树杈上,也哑了嗓叫不出声音,那人身形挺拔如松,煞气冲天甚至惊动了人间。
      谁也没想到这么一位主,竟然主动求和。
      ——且放下他,来诉诉这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人间。
      签了和解书,两方一齐修了结界,人间安定数载。只是偶有妖魔从结界漏洞跑出,修士前去修复除魔。
      相安无事百年。
      这段难得的安生日子,修士自立门户,各个成了门派;盅圆门,充忠阁,清轩阁等不计其数,浮浮沉沉百年,有些门派也销声匿迹,隐没于江湖……
      反观人间
      修士从不插手人间事,凡人自己没了妖魔困扰,也未曾安生到哪儿去。帝位纷争也未曾间断,先是先帝崩卒,而后幼帝即位,太后无能,当今摄政王行事暴虐无道。
      社稷危在旦夕,江山摇曳。
      一切安宁浮华之下,是一块烂到根里的朽木。
      天下谁人不知?这江山迟早要换主,只不过是早晚的事儿,各地封王百姓蠢蠢欲动,只待一个时机,江山易主,谁能坐上那天下至尊的宝座,尚未可知。
      这江南,怕也只有短短数月的好光景了。
      ——雨中,一把羊皮纸伞堪堪展开,打磨的圆润伞头与其他并肩而行,雨花敛敛,青石板上溅起的涟漪水花很好看。
      这般里,一个不撑伞的黑斗篷,跌跌撞撞推开人群往前踉跄跑的人影,便显得颇为突出。
      阮昼微微蹙眉,寂静雨声被“蹬蹬”云履踏地声音打断。
      他隐隐感觉不对劲,便执伞上前轻轻拉住那比自己矮了将近一个头的身影,把人带到了没人的小巷。
      那黑斗篷挣扎了几下没解脱,似是顾忌什么,隐忍的任由他拉到一边,然后拔腿就跑。阮昼手疾眼快的拽住那人骨骼分明的臂膀
      像是男子。
      微微用力把人拉回来,默不作声的把伞移到了黑斗篷头上帮他遮雨。冷着声音问
      “什么人?”
      黑斗篷被驾着动弹不得,只能闷声不说话。
      “……”
      阮昼见此,侧身挡住了那人,然后伸手把兜帽扣了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阮昼:一个一本正经沙雕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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