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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   踏进家门,吴世习惯性地先去看冰箱门上的便利贴。今天倒是没说什么,也许是他最近表现良好,小女仆没在鸡蛋里挑出骨头。吴世松了口气,打开冰箱取出罐果汁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一边顺手脱下衬衫往沙发一扔,打算赶紧洗个澡。
      衣服甩过去时小小地惊扰了房间空气的流动,不知道从茶几还是桌角吹出张黄色便条纸来。
      “嗯?”虽然皱巴巴的,但一看就知道是他和小女仆通信用的纸条,“怎么掉了张在这里……”
      捡起来才发现这是自己之前写的关于田历的那张,被他随手扔在了地上。
      “……”
      眼前恍惚出现了田历皱起眉的不耐烦模样,吴世蓦地闷了口气,他赶紧摇了摇头回过神,想把纸条扔进垃圾桶去,却意外在纸条背面看到了两个字。
      “笨蛋。”

      便利贴很常见,但是在这个家里,用到它的情况也只有给小女仆留言而已。即使这张纸条严格来说并不是给小女仆的,可能够看到并写回复的,也只有她而已吧。
      然而吴世的眼睛却在看到那两个字时不由得越瞪越大。
      他认得这个字迹,见过太多次,即使是在这皱巴巴的纸上潦草的涂写,他也能一眼看出来。
      除了田历,这还能是谁的字?
      可是,田历?
      随之而来的是跟宇宙大一统理论一个层级的谜团。
      吴世狠狠地吞了口唾沫,再度审视纸上的字。
      和田历相识的这些年的熟悉感告诉他,他绝对没弄错。

      巴掌大的黄色便条纸被长方形镇纸来回压了好几遍,总算平整了不少,只是中间细小的纹路是去不掉了。
      吴世大半夜地睡不着觉,只坐在书桌前对着这纸条,仿佛笔迹鉴定专家一样专心地看着。台灯暖黄的光线洒在纸条上,他的视野模糊了片刻,吴世使劲揉了揉脸,趴到了桌上。
      他从来不擅长思考,比起田历的心思缜密,吴世属于依靠直觉生存的人种,总是行动快过大脑,也不去考虑其中的情由。
      可是这个晚上他已经把他可怜的脑袋折磨得快产生圆形斑秃,不不,再这样下去,他会一路朝着老板那个脑门趋势奔去的。
      吴世赶紧松开了揪住头发的手,揉了揉发疼的头顶。视线飘回纸条,他又忍不住叹气。看上一百次,他也敢用他爷爷的名义发誓,这就是田历写的。
      写纸条的时间不难推断,应该就是今天下午。问题在于,田历一声不吭地去了他家,之后吴世打电话时,田历也完全没提及。也许他觉得根本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不对,电话里田历完全是一幅没出过门也不打算出门的口气,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他知道。
      何况田历今天还身体不舒服……
      想到这里,吴世很郁闷,到底是什么事能让田历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硬是来他家里?
      曲起食指在纸上咯咯咯地叩出烦躁的节奏,吴世忽然想到了这段时间田历从不说明的行程,他的豪华加长版午休。
      如果今天自己没有强迫田历回去休息,他是不是也会趁着午休的时候来他家?是不是他以前的午休也是来他家?来做什么?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午休的?小女仆……小女仆又是何时开始在他家工作的?
      好像在断掉的多米诺骨牌中放进了关键的一块,剩余的思绪就成排地倒了过去。吴世对自己的揣测感到一阵激动,他用力深呼吸。
      不会吧?!
      但并不是没有可能的,如果田历要装,刻意改了自己的笔迹也不是做不到。因为小女仆的字是最没特征的田字格习字,只要写的时候小心不露出平时的书写习惯,一笔一划地画出来,其实大部分人都可以做到。“小女仆”的所有字条中,除了第一张的字潦草到像鬼画符,其他都是端正到不自然。
      吴世还没想明白那个字是怎回事,但他还有个更大更没头绪也更为重要的的疑问。
      田历到底为什么装小女仆?

      次日早晨,吴世起床时头还有点痛,他整晚都没睡好,几乎是半梦半醒地在床上翻滚到了天光亮。无数乱七八糟的思绪像奔跑在非洲大草原上的大象欢快地在他的脑袋里跳踢踏舞,其中还夹杂着些许过去的回忆,而朦胧中看到最多的,却是田历时常挂在嘴角的轻蔑笑容。
      好像随时都会开口蹦出“笨蛋”两个字似的。
      吴世叹了口气,套好衣服摸索进浴室洗漱,出来时又倒了杯水喝。凭借着被“小女仆”斥责出来的生活习惯,把水杯拿到了厨房的水槽。
      正要放下去之际,吴世顿住了。他看了看手里的杯子,又回头看看客厅,扭头跑了过去。

      要整理一个房间对他来说难过万里长征,可要弄乱却是手到擒来。一转眼,他的客厅已经乱得仿佛龙卷风和地震携手合作后的场面。
      吴世叉着腰对这灾后现场满意的点点头,便拎起包准备上班了。
      临关门时,他又往里探头看了看。
      他说不上自己到底在测试什么。莫如说,他心里已经完全肯定了田历就是小女仆。可是当他想到这个发现的时候,心里的感觉却无比的复杂。
      先是纳闷田历古怪的行径,然后是生气田历生病也要跑来他家,再随之而来的是些微的郁闷,来自于田历对他的隐瞒,而最后最后,在心底深处,他竟然有一丝高兴,也许是因为发现田历所有的秘密原来也是与他有关,也许是因为田历到底不是因为其他人的事情隐瞒他,总之,他是高兴的。
      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吴世也说不上他到底愿不愿相信自己的推测,干脆来试一下好了。

      吴世的计划是午休的时候拖住田历,如果他就是小女仆,那他家里一定没人打扫。只凭一个纸条去问田历,他恐怕是不会说实话的。先让自己家乱个几天,到时候再来逼问,田历就装不下去了。
      反正,田历这两天不舒服,让他多休息也是好的。
      最重要的是,要看紧点啊看紧点。
      吴世对着田历还空着的座位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就听到前台传来阿方打招呼的声音。
      “田历,早啊。”
      “早。”田历来上班了。
      吴世的心情有点像恶作剧差点班主任看到的坏学生,他慌张地坐正身体,见自己电脑还关着,又弯腰去按主机电源,匆匆忙忙的,脑门一下磕到了桌子边缘。
      “痛!”
      “你是返祖现象到手脚都长毛了吗?这么不小心。”田历当然看到了,没好气地说。
      “什么意思?”吴世按着自己的脑袋反问。
      “毛手毛脚啊。你的字典里能不能加印上谨慎两个字。”
      “……嘁。”吴世瘪瘪嘴,仔细打量起田历来。他嘴角的讥讽笑意与平时别无二致,只是脸色实在还不算好。昨天八成根本没怎么休息……
      想到这,吴世心里又有点不痛快了。
      “莉莉,你不多休息两天再来上班啊?脸色还是发白。”
      “有吗?我觉得已经好多了啊。”田历不以为然地朝自己座位走去。
      “……”吴世看了田历一会,缩回脑袋,没再多说什么。

      由于昨天什么也没交代就被吴世硬拖了回家,细碎的工作累积下来,分量也相当可观。一整个上午田历都埋头做事,几乎没怎么搭理吴世。
      而吴世的工作却效率奇差,他只盯着田历发愣就花去大把时光。
      好歹挨到午休,大家陆陆续续都去了餐厅,田历也抻个懒腰,收拾收拾桌面就往外走。吴世猫在自己的位置一直都看着田历,这会瞅准时机,赶忙跑过去拉住他。
      “你要去哪?”
      田历看了看地面,才抬起头正视吴世,面上也没什么表情。
      “去哪里?干嘛不告诉我?”见田历没说话,吴世锲而不舍地追问。
      “干嘛要告诉你?”田历突然笑了起来,凑到吴世的面上,脸对脸挨得极近,逼得吴世往后仰。
      “我想知道啊。”
      “知道了然后呢?”
      “……”然后?吴世不明白田历的意思,他皱起眉,“我,我只是想知道原因。”
      “知道原因之后呢?”田历收起笑容,轻轻地问。
      他们还挨得很近,近得鼻尖几乎要碰到鼻尖,近得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可是太近了反而看不清对方,只在他乌黑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纠结的脸。
      “之后?我不懂你的意思。”吴世茫然地看着田历,“我只是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而已,那之后的事情再慢慢想不行吗?反正,反正我从来都站在你这边啊。”
      田历沉默了片刻,身体撤回平常的距离,缓慢摇头,“……不对。”
      “什么不对?”
      吴世正待问下去,却突然发现田历面色愈发苍白,额头上甚至沁出汗珠,虽然还站在原地不动,身体却有些摇晃。
      “你怎么了?!”他大吃一惊,立刻扶住了田历。
      “胃……”田历实在撑不下去,几乎全身的重量都靠到了吴世身上,“突然…很痛……”他咬牙勉力说完,居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这世上恐怕再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当田历在他怀里失去知觉的刹那,吴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脑袋里嗡嗡作响。
      直到救护车到来,火急火燎地把田历送进附近的中医院,看护士给他打上吊针,吴世的心情才随着田历逐渐平缓的脸色稍稍稳定下来。
      给田历诊治的老中医说,这是急性肠胃炎。大约是太劳累,加上心理因素,还有饮食问题,平时总不在意的小细节,一旦积攒到爆发点就变得异常可怕。
      “状况还不严重,还能药物治疗,要是到出血的地步,就非动刀子不可了。”医生开完药方,摇头道,“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注重养生,要知道胃病是三份治七分养,就算治好了也要平时调理,这中药可不要觉得胃不痛了就不吃了。”
      吴世认真听来,心里却异常不是滋味,讷讷地拿了药方到药房取了一大袋子看着嘴里都发苦的中药,又回到病房看田历。
      田历还没醒。只是眉间的褶皱略有平复,也许是打了针,胃不如方才痛得厉害。吴世摸了摸田历的额头,抹下一手冰凉的汗水。
      他的计划也许算是成功了,可他怎么也不想是用这种方式啊。
      劳累,心理因素,饮食……细细想来,这些原因好像哪条都跟他有关系。
      吴世觉得心好像被猫咪狠狠挠了一爪子似的刺痛。
      “你都在勉强自己配合我吧……”吴世对着双眼紧闭的田历喃喃道。
      何必要这么辛苦?何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吴世的手掌轻轻贴住田历的脸颊,指尖触到他暂时没什么血色的嘴唇。这张嘴在田历清醒的时候常常吐出比刀子还锋利的话来,嘴角弯起来,总是讥诮的幅度,现在看起来却这么虚弱。吴世呆呆地看着,下意识地摸了摸田历的嘴唇。
      “再有点血色才好……”
      他自言自语着,从旁边杯子里沾了点水涂到田历的嘴唇上。细致地顺着唇线描绘,看着水分渗开来,伪装的光泽让田历的双唇似乎立刻精神了起来。
      心里不知怎么起了些不明不白的异样暧昧,吴世缓缓凑近,舔过田历嘴角凝结的多余水珠。冰凉又柔软的触感让他鬼使神差地略偏过头,正吻上了田历。
      如果他是王子,亲一亲,是不是睡美人就该醒了?

      脑袋一瞬间空白了,从来不知道亲吻是如此美好,好像过去所有疑惑不安都在唇瓣的紧密贴合中消弭。
      吴世全心全意地吻着,直到理智终于赶上冲动行为的脚步,田历的脸清晰地映在吴世的眼里,明明白白地提醒他被自己这样对待的人,是田历。
      吴世瞪大眼睛,却还舍不得立刻从田历的唇上离开。他紧张地深吸了口气,憋住呼吸慢慢地起身,才好像从水底钻出来似的吐出了口长气。
      田历应该没有发现吧?还睡着吧?
      吴世盯着田历看了会,才回过神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仿佛第一次吃到大白兔奶糖的小孩子,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满足。
      想亲田历,想细致地吻他,想得到他的回应……
      我的佛啊这个从火星接种过来的脑袋究竟在想些什么?!
      吴世抱住自己的脑袋,惊慌地发现自己居然对田历有如此不妙的想法。他踉跄地退后了一步,才稳下心神,怔怔看了田历半晌。
      吴世吞了口唾沫,再度凑近过去,亲了亲田历的眼睛。
      田历只是扇了扇睫毛,没有醒来。
      于是他又亲了亲田历的额头,亲了亲田历的脸颊,亲了亲田历的嘴。怎么都不是讨厌的感觉,反而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居然想感叹以前为什么没想过亲吻田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我一定是疯魔了,莉莉,你千万别杀了我啊。”
      吴世使劲捂住脸不敢再去看田历的睡颜,慌里慌张地跳起来一口气冲到病房外走廊的窗边,用力呼吸室外的空气。
      沸成一锅粥的脑袋稍微冷静下来,吴世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傻笑了起来。
      糟了,还想亲……
      吴世活了如此多年,如今才悲哀地发现自己也许是个色胚子,而那对象还是对他最重要的田历。无论如何,也不能变身成看到田历就想亲的大野狼啊!
      他不知道,身后病房里,田历终于迟缓地睁开双眼,呆望了天花板好半天,才撑着身体坐起来,面无表情,眼神阴沉地瞪着吴世消失的门口。他只是起头昏迷了片刻,之后却是痛累了,实在懒得睁眼,哪知这白痴拉着他啰啰嗦嗦,又找不到机会醒来了。
      田历磨了磨牙,顺手抓起床边的空水杯就要砸过去。可是手才刚刚扬起,却又停滞在了半空。好一会儿,田历放回水杯,抱住自己的膝盖,把脸埋进去,无声地弯起了嘴角。

      吴世实在没有勇气再跑回病房,便坐在门口打电话给小张让她过来帮忙看顾一会。田历住院,晚上他得陪床,还得回家拿点东西。最重要的是,他真的需要时间收拾自己的心绪再去面对田历。
      虽然平时常吵嘴,小张还是很仗义地答应了,很快就跑来接替。阿方也打了电话说她告诉妈妈准备了点易消化的食物,下了班就送来。毕竟吴世和田历两个是大学毕业后留在当地工作的,不是本地人,没有父母照应,遇到事还多亏这些同事。
      吴世在门口等到人,就让小张赶紧进去照顾田历,自己也不敢再多看一眼,急急忙忙跑掉了。

      张老板作为一个好爸爸好丈夫,平时除了必要应酬,向来是下班即刻回家报到的。可是今天他却接到自己下属的电话,狼哭鬼嚎地把他叫出门,此刻两个人正坐在大排档的露天座位上大眼对小眼。
      时间是下午四五点,夏季的这个时点天还光亮,拍档才刚刚开张,整家店也只有这两个客人。可他们谁也不点菜,仅仅叫了好几瓶冰啤酒啪啪地排列在桌上,便继续互相瞪着。
      跑腿小哥往这边望了好几次,还是决定假装没有看到这两位诡异的客人,别是寻衅打架就好。

      吴世虽然死乞白赖地拉了老板来排档,这会却又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直盯得老板心里发慌。
      不知道这位瘟神又哪根筋不对,难不成因为田历生病了他也跟着脑抽了?其实听说田历晕倒送医院,老板也是很担心的,好在后来听说不算太严重,他才松口气。
      现在看来问题比较大的反倒是吴世……老板琢磨着,偷瞥了吴世一眼。吴世跟老板对上视线,突然挪过一个位置,坐近过来。
      排档的圆桌子才那么一丁点大,吴世眯缝起眼睛,散发着诡异的黑气缓缓地靠近老板。
      张老板警惕地抓起筷子交叉在胸前,“你要干嘛?”
      吴世不说话,只是不停地凑过去,老板只能拼命往后仰,仰得腰都快断了,吴世挨到老板的脸边,眼看连嘴都要碰到了。
      什么什么?他一个大好的中年男人要遭到员工非礼吗?!想他这么多年洁身自好,居然要这种地方对不起自己老婆吗?!老板突然意识到自己有贞操危机,顿时警铃大作,呲牙裂嘴地大叫:“吴世,你你你你,你疯掉啦?”
      谁知道就在他们快碰到一块的时候,吴世一扭头摆出呕吐状,“呃……真恶心,一点都不想亲你。”
      “…………………………………………”
      这是侮辱,这绝对是侮辱,这是奇耻大辱!被非礼的人还要被动手非礼的人嫌弃!
      是可忍孰不可忍,老板愤怒地拍桌而起,“谁要给你亲啊!我,我我我我,我要扣你工资!”总之老板悲催地只有这个绝招可以用。
      吴世居然对这个必杀术完全无动于衷,忧郁地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这个家伙真的有毛病了。老板眨巴眨巴眼睛,算了,不要追究白痴的想法。
      看着吴世还在走神,老板决定转个话题,“咳,田历的病医生怎么说啊?没大碍吧?”
      提到田历,眼前这位员工的面部呈现出了诡异的笑容,看得人一阵哆嗦,张老板连咳了好几声,差点把自己咳呛到,他才突然回过神来,“哦……不太严重,但是要住院休养。”
      张老板也放下心来,“那就好。”
      他揣测吴世找自己的意图,又道:“你放心好了,我会给田历安排带薪假的。”老板是很有良知的商人,不过他停顿片刻又愤愤地从牙齿缝底下挤出一句,“反正什么豪华版加长午休我也给了,这些算个P……”
      原来这件事他耿耿于怀至今……
      吴世叹了口气,“豪华版午休啊……”
      “你别想啊,有田历一个就够了。”老板指着吴世的鼻子说。
      “我也没说要啊……倒比较希望你把田历那个取消掉……”吴世不屑地扭头。
      张老板摸了摸下巴,也不知怎么的就冒出一句话来,“我看,田历要这个午休八成也是为了你。”
      吴世一震,低低地重复,“为了我……”
      “仔细想想,真的有可能。”张老板摇头晃脑地说,“他哪次跟我作对不是因为你,可恶!”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又愤慨了。
      吴世才没去管老板的情绪起伏,只愣愣地想他的事。

      为了你……为了吴世。
      吴世垂下眼,为什么连老板都看出来的事,自己却一直没发现?如果早点想到午休跟自己有关……
      直到看见那张纸条,他才把小女仆和田历联系起来。可是他再怎么想也不能替田历找到这么做的理由。虽然他一时也顾不上那什么计划,但方才回家拿东西看到的是完全没打扫过的房间,每件事都在说小女仆就是田历。
      可田历为什么要骗他?
      想到了田历,吴世就坐不住了。他沉默了片刻,突然抓起背包拔腿就跑。
      “喂!”老板刚还想着横竖都来了大排档,不如就吃点东西,就叫了伙计来点菜,谁知道这混蛋又咋咋呼呼地跑了。“你又干嘛?”
      “去医院。”吴世丢了句话,脚步不停。
      “……”老板和伙计对视了一眼,干脆掏出手机打回家,“老婆啊,把女儿带出来,今晚吃排挡!”

      吴世急急忙忙地跑到医院,谁知还没踏进病房的门就看到了让人上火的场面。
      田历半靠在床头,看起来精神很不错。来探病的阿方和小张围坐在他旁边,三人说说笑笑。阿方拿出了保温盒,里面装着她妈妈帮忙熬的粥。
      田历伸手想接,阿方却避过他的手。因为田历手背上还扎着针,阿方怕动太多打针处会肿,坚持不让田历动手,要自己喂他。田历想要自己吃,阿方却还是喂了过来。
      吴世瞪大眼睛看着阿方把一勺子粥缓缓送到田历嘴边,不由得往前跨了一步。
      似乎在这一瞬间田历有极快地瞥了门口一眼,露出细小又狡黠的笑容,可等吴世在定睛望去,田历已经不再反对,张嘴吃下了阿方喂过来的粥。那双才刚被他亲过没多久的薄唇轻启,轻轻含住银白的汤匙,直看得他气血上涌,头昏脑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吴世颤抖着手臂指着他们,嗷嗷大叫。
      屋里的人都望了过来。
      “你来啦。”田历咂咂嘴,相当镇定地打招呼,“看到德州电锯杀人狂了么,叫得这么凄厉?”
      “不是!”吴世愤怒地冲了过去,“你们,你们!简直有碍观瞻妨害视听有伤风化!”
      “我看有碍观瞻妨害视听有伤风化的是你自己吧。”身后突然想起一位女性的声音,吴世一回头就看到护士长大人正叉腰站在门口,“在医院里别瞎嚷嚷!”
      呵斥完吴世,她潇洒地扭头就走。
      “……”吴世悻悻地回头,只见田历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一派看戏的悠闲样子,还顺口吃下了阿方喂来的第二口粥。
      刚被护士长骂熄的火气瞬间又烧了上来,吴世叱牙咧嘴地对阿方说:“男女授受不亲啊!”
      阿方莫名其妙地看吴世,“不就喂个吃的,很正常啊,你什么时候这么注意礼教了?”
      “不行不行,为了你的名誉着想,我来喂。”吴世劈手就去抢阿方手里的勺子。
      阿方慌忙避开,气得跳脚,“你小心点啊,洒了怎么办?”
      小张忙着吃她自己给田历带的零食,一直没说话,这会看了看气急败坏的吴世,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田历,皱起眉,“唉,算了算了,就给他喂嘛,吵死了。”
      田历却笑着发话了,“我倒很怕他把粥喂我鼻子里去,免了吧。”
      “我才不会干那种蠢事。”吴世严正声明。
      “在你身上,一切皆有可能。”田历两手一摊。
      “就是,整个公司谁不知道你毛手毛脚的。”阿方管自己接着喂。田历也很配合地低头吃东西。小张懒得管他们。徒留下吴世咬牙切齿。
      “啊啊啊啊不可以啊不行啊不要啊!”他抱着脑袋扭来扭去,整个人都要扭曲得支离破碎,却又只能眼睁睁看着田历一口一口吞下阿方喂过来的粥。
      “你真的很烦诶!”小张忍无可忍,扔下薯片,“叫个P啊?!照顾病人没见过啊?!”
      “可是!”吴世刷地伸直手臂指向和乐融融吃粥的二人,“你不觉得那个画面极度刺眼吗?!”
      “有吗?”小张歪过脑袋,“很和谐啊。”
      她看着吴世不爽地磨牙的样子,转了转眼珠,摇头道:“你小子该不会喜欢阿方吧?”
      小张还摇头晃脑地想八卦一番,吴世却随口丢了一句,“谁管她啊?!”
      “那你总不能吃的是田历的醋吧?五月的杨梅都没你酸。”小张撇了撇嘴,只道吴世不认账。
      谁知道那家伙两眼死瞪着那来来往往地汤匙,压根没在听,忍耐到了极限,他三两步冲过去,一张口就咬住了阿方正往田历嘴边送的勺子。
      “哇!”阿方猝不及防,尖声叫了出来。“你做什么啊?!”她赶紧想抽回汤勺,吴世居然死咬住不放了。
      平时早晚刷牙保护出的一口钢牙这回是彻底派上用场了。吴世咬着汤勺跟阿方拉锯,怎么都不松口。
      这没道理的行为气得阿方甩手不干了,“有毛病啊你。”
      闹剧总要有人收场,田历估计是打定主意不出声了。小张擦了擦吃薯片弄脏的手,走过去拍上阿方的肩膀,“走了走了,我们回家。莉莉,我们明天再来看你啊,吴世,保温盒记得洗了明天还给阿方。”
      吴世叼着汤匙点头。
      阿方只是被吴世的无厘头搞到窝火,实在也懒得追究了,便干脆起身道别:“莉莉,你好好休息。”
      田历笑着对二人摆了摆手,吴世就迫不及待地将她们送出了门。

      总算只剩下自己和田历两个人独处,吴世喜滋滋地坐到田历身边,拿出汤匙想继续把剩余的粥喂完。可田历却一转头,用后脑勺对他,“我才不用狗啃过的餐具吃东西。”
      “狗啃……”那不是说他么?吴世瘪嘴,“我去洗就是了!”
      他忿忿不平地走进走廊尽头的盥洗室。
      病房里的田历捂着嘴,好不容易才憋住声音,只看到肩膀抖个不停。

      急性病这玩意,就是来得快去得快。第二天田历不觉得胃痛了,脸色就好很多。不过医生说,田历回家休养也可以,但最好能在医院多住一阵子,毕竟表面觉不出疼痛不表示里头就好全了。
      吴世谎报军情,告诉田历必须住院。田历听了也不说话,似笑非笑看着他。
      吴世最不懂应付他这模样了,被盯着看了几下就战战兢兢起来,干脆把头一仰,硬邦邦地道:“病人要谨遵医嘱,反对一律无效。”
      田历慢条斯理地反问:“你的耳朵未老先衰了吗?我几时说不住院了?”
      以他对田历的了解,这家伙完全属于逞强好胜的典型,已经做好准备打算跟田历大战三百回合的吴世听了这等于是答应的回话,愣了半晌,方才讷讷地道:“莉莉,你最近越来越难捉摸了。”当然他常常也搞不明白田历,可是这段时间田历对他的态度有些微妙的变化。“不过心情倒好像很不错。”吴世观察田历片刻,又补充了一句。
      “第一,你搞错参照物了。”田历听他说完,竖起了一根指头。
      “嗯?”
      “用你那个智商此起彼伏的脑袋去对比,世间万物都是大难题啊。我可一点都没变。”田历两手一摊。
      “……”有精神嘲讽人是很好,但首当其冲的箭靶心情复杂,“你没变,难道我变了?不对,我没变笨。”
      吴世摇了摇头,又问道:“那第二呢?”情知不会是好话,但他总会不由自主地问下去。
      “第二,神很公平,昆虫虽然没有脑浆,却有触角。”田历竖起第二根指头。
      “……昆虫……是指我吗……”
      错了!这态度微妙个头啊!根本还是个平时一样嘛。
      “不过老板那里还要请个假。”田历提醒吴世。
      “哦,这你放心,老板说要给你带薪休假。”
      “是嘛。”田历眯缝眼睛,满意地笑起来。
      总之,因为田历出乎意料的配合,住院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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