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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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阴风刮过，将庭院那几棵歪脖子树吹得鬼影幢幢呜呜咽咽。
葛瑞克带着米凯拉去史东薇尔城地底看死王子从尸体上褪下来的那一快形状扭曲怪异的皮了，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回来，目前看来，这座庭院算得上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找了个坟头草最高、墓碑东倒西歪的角落抱着膝盖坐下，拟态面纱搁在膝盖上，做好准备随时往脸上罩。
说起来，这座庭院的墓碑可真多啊……偌大一座城的主人，住的地方居然连通一大片荒芜的墓地。
要知道葛瑞克对褪色者可谓是恨之入骨，被截去四肢的人蛹群这会儿正被堆得高高的供那两只野狗啃食呢，拿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些墓碑下埋葬的绝不可能是褪色者的尸体。
我想，沉眠在这座庭院数不清的墓碑下的，或许是那些曾经跟随葛瑞克北征王城，在战争中死去被带回来的士兵吧。
所以说葛瑞克这个人虽然懦弱又无能，却依然还有那么多的骑士愿意追随他、为他肝脑涂地，相信他有朝一日能带领他们重回王城……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飘忽的视线在庭院里转悠了一圈，定焦在了那只挂在柱子上的飞龙干瘪的尸体上。
心里忽然没由来的一阵发堵。
米凯拉他……其实根本就不需要我去为他争夺法环的碎片。
或者说，他之所以需要一个没有女巫的褪色者，单纯不过是为了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光明正大地去搜集法环碎片而已……如果不是我恰好没有自己的女巫，又恰好比其他没有女巫的褪色者先一步遇见了他……
他根本……不会看上我这样的人吧。
别的褪色者哪个不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为了帮助自己心仪的神人创立新律法，上敢奔赴盖立德挑战红狮子将军，下敢勇闯火山官邸诛杀大蛇……
而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弱小又胸无大志，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表情沮丧脊背坍塌两手抱在膝上，我神情消沉地坐在一群墓碑里，将脸埋进膝盖，用力在拟态面纱上蹭掉眼角莫名其妙涌出来的湿意。
身为初始之王葛孚雷手下的战士后裔，我不仅菜的抠脚，让交界地最有成神资格的米凯拉被迫倒贴……穿他的用他的，还无法提供任何实质性帮助，害人家只能依靠自己打拼事业……
如果哪天旅行途中冒出另一个没有女巫，又实力强悍的褪色者……他会不会就不要我了？
……别说还真有可能！
我顿时心慌起来，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与其自暴自弃继续摆烂下去，不如全力调动通关玩家的记忆，就算是一路逃课过去没有匹敌力量，但我知道剧情啊！仔细想想说不定真能回想起什么能够帮到米凯拉的信息呢！
我对自己这种在交界地混吃等死游手好闲的咸鱼行为，进行了深刻的自我检讨，打起精神，开始梳理记忆里纷乱繁杂的故事剧情。
首先，自从玛莉卡女神砸碎法环后，无上意志便降下惩罚把她囚禁在了黄金树根内部，紧接着，黄金树就发动自我保护机制将树根的入口用普通外力无法破处的荆棘丛完全封死了。
不管是为了恢复原有的黄金律法，还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创立新的律法，都必须要前往罗德尔王城，进入王城中的黄金树根部，用两枚碎片修复破碎的法环。
米凯拉手里现在已经有了其中一枚，另一枚要去哪找还不清楚，但应该不是通过猎杀半神获取，不然未来主角怎么混？
而且修复法环这一步骤需不需要也有待考证，别的半神创立新律法的确需要修复法环，是因为以她们自身的能力，似乎并不能白手起家创造一个像黄金树这样庞大的律法载体。
但米凯拉不一样。
他成神根本不需要借助外神的力量，甚至还能制作出对抗外神的纯净金针！而且他都为了避开无上意志的干预种下圣树并以自身鲜血浇灌了，像艾尔登法环这种承载着黄金律法，执行无上意志降下的法则的东西，米凯拉又怎么会看得上？
如果圣树能够顺利长成，完全可以取代黄金树成为他独立的纯净律法的新载体！
所以，恐怕米凯拉收集碎片的目的并非是为了修复法环，而是为了获得进入黄金树根的资格，彻底将其摧毁！
我被自己这看似无厘头，却又莫名合乎情理的猜测惊出了一身冷汗。
游戏中的另一位半神……“月之公主”菈妮不过是杀掉外神的指头使者就已经弄得一身狼狈，我家米凯拉……他他他……他竟然敢直接跟外神本尊对着干诶！
他好强哦！！！
我捧着脸乐呵呵地傻笑了一阵，就在这一刻，一股穿越人士的使命感活活劈中了我！
我的神人这么努力，身为被他选中的褪色者，我又怎么可以咸鱼！
“腾”地一下从膝盖中抬起脑袋，我双拳紧握！目光灼灼！
我不摆了！我要发愤图强努力成王！我要让喜欢的人实现他的愿望！助他干翻无上意志创立空前绝后的纯净律法！
在心中豪情壮志地立完誓，下一秒我又愁眉苦脸了起来。
这个想法对我这种菜鸡来说有点强人所难。
首先想要接触到法环并不容易，因为黄金律法的忠实拥护者——玛莉卡女神的现任丈夫——同时也是她的男性人格——拉达冈，会在褪色者进入黄金树的那一刻便夺取女神身体的使用权，全力阻止褪色者达成目的。
不过米凯拉和他这位父亲父慈子孝的关系应该已经是过去式了……自从拉达冈铁了心要维护黄金律法，父亲在米凯拉心中的地位只怕已经形同虚设，远不及妹妹玛莲妮亚的性命重要，拉达冈这一关他应该会帮我，倒不用太过担心。
我担心的是交界地最强大的敌人……黄金律法的具现化——艾尔登之兽。
那玩意儿体型堪比哥斯拉，还是个能飞的！大剑一挥，黄金波动下尸骨无存！米凯拉因为诅咒永远年幼的关系，力量有限，而且看起来也不是擅长战斗那一卦的……我们两个真的能打过吗？
就算我去永恒之城拿到仿身泪滴的骨灰……仿身泪滴也只能完全复制宿主的能力，两个菜鸡叠在一起还是菜鸡啊！
有没有什么道具能具现化一下我的智力数值……我现在出门转职当法师去学秒天秒地的无敌灵魂激流还来得及么……
我双目无神，神情呆滞。
其实如果能和米凯拉交流一下，以他的智慧，未必不能想到应对的办法……问题就在于：虽然我已经知道了托莉娜就是米凯拉，可本尊明显并不想让世人知道他们之间微妙的关联。
这个秘密太过重要，一旦被发现，别说血王那边会有什么动静，无上意志绝对不会放任不管，米凯拉迄今为止苦心营造的一切都将毁于一旦！
这种时候如果贸然说出“米凯拉殿下你不用装了！我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我愿意效忠你拥护你为了你变成狼人的模样！你是我的神！” 这种海清&欧豪的豪言壮语的话……
对方不仅大概率不会相信，很可能还会一不小心被吓到，然后为了让这个秘密烂死在知情者肚子里，杀了我也说不定。
不管现在再怎么对我温柔，他始终都是米凯拉。
有着不惜一切代价也必须实现的愿望，是亲妹妹口中那“拥有神的智慧，神的魅惑，最为可怕的神人”。
嗯？魅惑？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掏出兜里的圣印记，盯着上面那一圈微弱暗淡的红光，陷入沉思。
不是说米凯拉天生自带魅惑，能让万物发自肺腑地尊敬爱戴吗？可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这股魅惑的力量？
还是说因为他每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都是托莉娜的身份，魅惑的能力从被动变成了主动使用才有效果？
我搔了搔头发，百思不得其解，但凡他早点对我使用，早在不知名玛莉卡教堂见到他的第一个晚上我就应该答应当他的褪色者了吧，哪里还用得着等这么久……
难道他一次都没有主动对我使用过魅惑？
不应该啊……
思考半晌无果，我索性不纠结了。
反正我喜欢米凯拉，好感度100+，魅不魅惑又有什么关系？不就是比其他褪色者晚了一个月的进度而已嘛，有米凯拉罩着我，追进度还不是简简单单！
接下来我只需要顺从他的意愿继续装傻充愣，努力表现出自己对托莉娜就是米凯拉这个秘密一无所知的样子，同时为了不让他起疑，暂时也不能对他透露我这样的菜鸡不应该知道的任何讯息……
然后再慢慢积累信任度，一步一个脚印，直到有一天获取他全身心的信赖为止，就可以打开麦克风交流了！
好！就这么办！
心中郁结消散，我眉开眼笑地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土就往庭院外走。
算算时间，葛瑞克他们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当务之急是先找个更隐蔽的地方藏起来，然后等着米凯拉来找我就好了。
……他应该会来找我的吧。
*
夜色沉沉，浓云蔽月，天幕上只有几颗稀疏的星星在闪烁着。
自从拉塔恩将军封印了群星，交界地天上的连星星都几乎看不见了。
怀着一种半是忐忑半是期待的复杂心情，我小心翼翼地贴着墙根，蹑手蹑脚在城中穿行移动，偶尔戴上拟态面纱骗过巡逻的流刑士兵。
也不知道肢解大厅的接肢贵族和葛瑞克的士兵们怎么样了……维克送给我的匕首还在其中一个守卫身上，虽然我对维克仙贝没有什么别样的心思，可那再怎么说也是人家的心意，就算以后没有机会再见面还给他，也不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而且分别之前米凯拉是知道褪色者们会被送到肢解大厅的，说不定会去那里找我呢。
总之还是去看看好了。
我脚下一拐，凭着模糊的记忆朝肢解大厅所在的方向摸索了过去。
就在快要靠近大厅入口时，地面上陆续出现了尸体……
血腥味逐渐浓郁，顺着鼻端涌进脑子里，大脑一阵阵眩晕，我踉跄地一步步往里走去，走着走着，眼睛逐渐适应了昏暗，地面上的迹象逐渐清晰。
入眼是一片浓郁的殷红。血液尚未干涸，蜿蜿蜒蜒地从大厅深处蔓延出来，血腥味弥漫在这片阴暗压抑的空间里，地面上……桌角……椅边……七零八落地倒着被砍得鸡零狗碎的尸体……乌黑凝结的血湮没了身上铠甲原本的颜色，分不清是来时的葛瑞克士兵，还是内城赶来支援的流刑士兵……
接肢贵族那庞大的身体塌陷似地瘫在地上，身上那乱七八糟的手臂有几条被齐根斩断，还有几条要掉不掉地挂在身上，腹下似乎压着不少葛瑞克士兵，皆是眼球爆出，面目狰狞，此刻已经全都没了气息。
人间地狱。
身体几乎瘫软，我捂着鼻子，很缓慢很缓慢地贴着墙壁蹲了下来，连去尸体中挨个翻一番找匕首的力气都没有了。
作为一个来自21世纪，现实中爱护花花草草的好孩子……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合格的褪色者……我根本就不可能成为一个交界地无情的杀戮机器，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踏着万众尸体称王……
游戏和现实终究还是不一样啊……
在墙角消沉地瘫坐了不知道多久，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忽然在门口响起，我濒临溃散的精神瞬间绷紧到极致。
来者似乎只有一人，脚步声极轻，听起来应当没有穿铠甲。
这个时候会来肢解大厅的人……
我精神为之一振，爬起来面朝门口欣喜地唤了声：“托莉娜？”
话音刚落，近在咫尺的脚步声戛然而止，门外霎时一片死寂。
我的心跳也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寂静猛地一沉！
不……这绝对不是托莉娜！
我哆嗦着想要戴上拟态面纱，却因手颤抖的厉害，那片薄如蝉翼的面纱一不小心从手中滑落，一下子飘了出去，我急忙伸手去捞，谁料动作太大，不仅没捞着面纱，带起来的掌风甚至把它推的更远了！
拟态面纱轻飘飘地落在了门口的地上。
我想也不想地扑了过去，然而，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面纱时，一双带着血污的褐色长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眼前。
伸出去的手瞬间僵住，心底刹那间一片空白。
我想，我大概是再也见不到米凯拉了……
却在这时，一道阴郁沙哑的声音带着古怪愉悦的音调，自头顶上方响了起来。
“哦……我可怜的小羔羊，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多么狼狈啊~”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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