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攻略的错误方式》蜀中咕咕子

97、第 57 章

　　那天的谈话，以松村竞子的沉默作为终结。

　　祈荒本以为过两天就能等来五条悟教自己反转术式，结果等来的却是五条悟又一次出国的消息。
　　据说是海外有诅咒师作乱，当地政府不堪其扰，特意找上咒术界，希望能解决掉这一祸患。

　　“五条大人想要出一趟国可不容易。”
　　振夫人对祈荒科普：“国内的咒灵实在太多，而且源源不断在诞生，就像房间一样，三五天不打扫，就满是灰尘。”
　　“五条大人每次出国之前，必须将国内的特级、一级甚至部分二级咒灵，全部祓除掉。”
　　“等回国之后，又要重新这么扫一遍。”

　　“五条大人的辛苦，大家都看在眼里。”
　　“所以大家都很希望杀生院大人能快快成长起来，替五条大人减轻负担。”

　　祈荒没说什么。
　　但在内心深处，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并不喜欢咒术师这份工作。
　　哪怕身边所有人都告诉她，你应该去祓除咒灵，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办法强迫让自己喜欢。

　　而且，祈荒觉得，五条老师工作的一大半时间，都浪费在路程上，这样工作起来，效率好低哦！
　　但这已经是资源配置的最优解了。

　　虽然大家都觉得，以后祈荒祓除咒灵能很快，因为她有瞬移能力，可以定点传送。
　　可祈荒想想五条老师全年无休，每天至少十八个小时以上在工作，就觉得这种日子一点意思都没有。

　　祈荒喜欢看书，喜欢上网聊天，喜欢在现实中和其他人交流。
　　等身体好了，还想吃各种好吃的，去世界各地玩。
　　祈荒才不要被困在国内，每天就是永无休止地加班、加班、再加班呢！

　　“在想什么？”家入硝子的话语，打破了沉寂。

　　由于五条悟去国外出差，没办法教祈荒反转术式，在五条悟的拜托下，家入硝子就勉为其难地暂时承担起这一职责。
　　今天是第一课。

　　祈荒眨了眨眼睛，疑惑地看着硝子后面的松村竞子：“松村老师？”
　　“之前遇到一个能力特殊的特级咒灵，猝不及防，受了点伤，来找家入小姐治疗。”松村竞子微笑着说，“祈荒大人，要加油啊！”

　　祈荒用力点了点头，望向家入硝子。
　　她很聪明地不提自己想着怎么离开咒术界，转而说另一个她也思考了好几天的问题：“祈荒在想，五条老师，还有大家，天天在路上奔波，都好辛苦！”

　　“如果祈荒的能力提升，可以一瞬间将摘除烦恼的能力覆盖到一整座城市，是不是大家就不用这么累了？”
　　“可是，五条老师说，这个技能，目前只能对咒灵用，对人类不行。”
　　“感觉这个设想，好难实现哦！”

　　家入硝子一听就知道，五条悟之所以这么处理，是觉得祈荒“摘除烦恼”的能力，太过违心，也太精神系了。
　　关键在于，暂时找不到合适的研究样本。

　　本来想拿诅咒师试试，结果诅咒师精神状态良好。

　　咒术师，尤其是御三家的咒术师，倒是很多都或多或少蒙受着精神压力。
　　但在不清楚这一能力有没有后遗症的情况下，总不可能拿人家来做实验。

　　监狱的那些罪犯，由于是普通人，对神秘侧的承受程度，与能力者截然不同，拿他们测也做不得准。

　　这种情况下，也只能暂时将“摘除烦恼对能力者的影响”这一研究搁置。

　　家入硝子淡定地忽略“五条悟想怎么教学生”这件事，直接进入正体：“术式顺转与术式反转，加茂与松村教过你了吗？”
　　祈荒点了点头：“说了原理。”

　　“所谓反转术式，就是术式反转的前置条件，学会了反转术式，才能术式反转。”家入硝子简洁利落地说，“将咒力做乘法，从负能量变成正能量，然后注入自己与生俱来的术式中，使术式的效果发生反转。”
　　“这就是反转术式。”

　　“简单来说，就是先‘吓’地一下，再‘咻咻’地这么着，然后再‘嗖嗖嗖’地……嗯，基本就这么着。”

　　振夫人在一旁，不知该说什么好。
　　家入小姐，真的很不适合当老师。

　　反转术式本来就是极难的技巧，哪怕咒术界人人都知道理论，也没几个人能掌握。
　　更何况，家入小姐这教学方式……前两句话约等于念教材，后面的形容，这谁能听得懂啊！

　　果然，祈荒听完，便露出苦恼之色：“祈荒好像做不到。”

　　家入硝子也不觉得奇怪。
　　她当年对五条悟这么形容反转术式的时候，五条悟也是露出一副“你到底在说什么”“你说的这些真是人类的语言吗”，之类的表情。

　　但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教。
　　因为对她来说，反转术式的运作就是如此，就算她用更具体更详细的语言来描述，听不懂的人还是听不懂。

　　所以，就见家入硝子耸了耸肩：“所以啊，还是应该五条来教。”
　　“不是哦！”祈荒意识到硝子误会了，“祈荒听懂了家入姐姐的形容，但祈荒好像没办法乘出正能量。”

　　家入硝子听见祈荒这么说，反而有点不确定，怕自己刚才那番话把祈荒带歪了，便问：“你真的听懂了？”
　　祈荒点了点头：“可祈荒的力量，好像不是负面的，所以乘不出正能量。”

　　家入硝子知晓祈荒的力量属性有点特殊，顿觉没自己什么事了：“这样啊，我也不知道原因所在，还是等五条回来，让他来看。”
　　振夫人听懂了这是逐客令的意思，就要带祈荒走。

　　祈荒却非常疑惑：“上课时间，不是没结束吗？”
　　“已经结束了。”家入硝子双手插进口袋里，打算离开，“我教不了你什么，你不应该将时间浪费在医疗室。”

　　振夫人看了家入硝子一眼。
　　虽然早就知晓对方性格冷淡，不关注也不喜欢参与到政治中，对五条悟、东咒、总监部和御三家的矛盾，都充耳不闻，反正来了就是病人，一视同仁。

　　但家入硝子对杀生院大人的态度，未免也过于冷漠了一点。
　　简直就像是找准机会，便要把她赶走一样。

　　振夫人虽然心中既有些疑惑，也有些微地不满，可她也左右不了其他人对祈荒的态度，尤其家入硝子身份特殊，便不说什么，只是牵着祈荒，就打算走。

　　祈荒却挣开振夫人的手，小跑到硝子面前，仰着小脸，认真地说：“家入姐姐，祈荒很喜欢你，很崇拜你。”

　　她很努力想让硝子知道，上次那么说，真不是故意的！
　　祈荒真的很想成为医生！

　　家入硝子的表情没有变化，反而用一种很轻描淡写地口吻，说：“咒术界的医生，是要兼职法医的。”

　　并不是每一次，她都能把人救活。
　　一旦人死了，家入硝子就要负责处理咒术师的尸体。

　　这个流程，一般是先解剖，查清死因；
　　尸检报告写完了，事故调查做好了，方方面面都确定妥当了，再将对方残破的身体拼起来，尽量还他们一个完整。

　　前一秒，还是急救医生。
　　下一秒，就要变成法医。

　　而且这一次救下了对方，下一次呢？
　　家入硝子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曾经对她感激的笑脸，最后都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由她进行最后的处理。

　　都说法医是通往未来的职业，每一次的尸检报告，都能给咒术界的工作，增添多一点希望。
　　至少可以警示后人，不要犯同样的错。
　　但为什么，战死的咒术师还是源源不绝？

　　面对冰冷的现实，家入硝子没有丝毫地难受。
　　准确来说，她早就习惯了。
　　可她依旧不觉得，咒术界的医生，是什么好职业。

　　面对祈荒期盼的目光，家入硝子又淡淡地加了一句：“你当特级咒术师，能救更多的人。”
　　说罢，就不愿多提，径直往外走去。

　　祈荒有点委屈，却还是哒哒哒跑过去，拉了拉硝子白大褂的口袋，认真地说：“家入姐姐，祈荒不会死的哦！”
　　家入硝子顿了一顿，却到底没说什么，平静地走了。

　　几天后，五条悟手上领着礼物回来，瞧见她就抬了抬手：“硝子，我在国外给你带的伴手礼——当地特产的果酒！”

　　“多谢。”家入硝子礼貌接过，看到五条悟手上还拎着两个袋子，知道应该是给校长和祈荒带的，便道，“五条，你以后别让你的学生，天天在医疗部晃。”
　　“她身边本来就有配套的医疗团队，日常的检查，不需要我，也可以做完。”

　　五条悟听见家入硝子这么说，表情就严肃了起来：“发生了什么？祈荒打扰到你工作了吗？”

　　“不，没有。”家入硝子就像夹着香烟一样，夹着一枚薄荷糖，“恰恰相反，这孩子很聪明，也很贴心，性格也很好，与我很合拍。”
　　“正因为喜欢，所以才不想见到她。”

　　五条悟难以理解这其中的逻辑。
　　他甚至在思考，硝子说的喜欢，到底是哪种喜欢。
　　但也不对呀，硝子谈过恋爱，对象是男的没错，应该不至于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不等五条悟询问，家入硝子又道：“趁着现在，我还没那么喜欢她的时候，断绝接触，这是必要的。”
　　“否则，她身体这么差，万一治不好，又或者将来出什么事。”
　　“想到我有可能会解剖她的尸体，我怕我到时候会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