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5、明志 ...
-
“说吧,你的上峰都有谁?”叶功军帐里,宋怀对着五花大绑的大饼脸副将说道。
“赵武,劝你说实话,否则,没好果子吃。”叶功脸色难看地对他说道。
赵武看着宋怀,冷哼一声:“什么上峰,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宋怀也不恼:“既然你不说,那我也只好用刑了。”
听见用刑,赵武脸上的肌肉微抖,眯起了眼睛:“你想干什么?”
宋怀朝张佑问道:“听说禁军里光是用来拷问犯人的刑法都有一百多种,对吗?”
后者愣了愣,随后立马反应过来说道:“没错,禁军里多的是折磨人的刑法,足足有一百八十项,这流水一样的刑法给赵将军上一遍,不怕赵将军不说实话。”
赵武紧张地看着张佑,又听宋怀说道:“那从什么开始好呢?不如就从拔指甲开始吧。”
“等、等等。”赵武胸口不停地起伏着,最后咽了咽口水,“我说。”
“是、是李回李尚书让我这么做的。”
“除了李回,还有没有其他人参与其中?”李植死死地盯着赵武,出声问道。
赵武摇摇头,面色平静地说,“没有了。”
李植挑眉问道:“你就这么笃定李回的上面没有其他人?亦或是,你在为其他的人隐瞒?”
赵武看着李植的样子抖了抖身子,紧张地说:“真的没有了,在李大人还未成为尚书之前,我就跟在他身边,这件事,我最清楚。”
“李回让你来华城军,就为了私运军服?”
赵武点点头:“没错,李尚书他让我每月定期私运一批军服送给李田,因为私运的军服数量大,我一个人怕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就找了肖峰和老元和我一起干。”
“恐怕私运的不只是军服吧?”叶功眼睛微眯,他方才去库房查验一番,发现除了军服,兵器、弓箭等也少了很多。
赵武惊讶地看着叶功,脸上罩上了一层暗色,破罐子破摔地说:“除了军服,还提供给李田一些兵器和弓箭。”
宋怀拧起浓眉,若是军服只是李田拿来唬人的,那兵器和弓箭李田要来干什么?
“私吞军饷,豢养士兵,还让你私运军服和兵器。”宋怀喃喃道,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中,“李回难不成想要造反?”
造反?!
听见这话李植和叶功先是一愣,而后李植盯着宋怀,不禁想起了敖方,冥冥中似乎抓住了什么线索,但总觉得朦朦胧胧地隔着一层纱,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而叶功却说道:“不会吧?李回区区一个兵部尚书,有这个当皇帝的能耐吗?”
“或许他想让别的什么人当皇帝呢?”李植不假思索地说道,“比如......”他正要说出“敖方”二字,立马反应过来,改口道:“比如其他什么人之类的。”
赵武被宋怀这话吓得一个激灵,连声说道:“不可能的,李大人不可能造反的!”
宋怀微微侧头,盯着赵武,赵武被他盯得心里发怵,说道:“真、真的,大人他要那些兵器只是为了、为了吓一吓那些百姓,觉无半点想要造反的意思。”
“吓一吓百姓?需要那么多兵器吗”宋怀根本不相信,挥挥手,示意让张佐张佑带赵武下去,说道:“李回心里怎么想,只有回京审问李回自己才知道。”
待二人走后,他转头看向叶功,带着怒意厉声问道,“叶功!你这个将军是怎么当的?若不是这次辛大告御状一案,恐怕你还不知道自己的家底都快被赵武他们偷完了。”
叶功低着头,双拳紧握:“将军教训的是。”
宋怀没好气地说:“叶功,我记得在边疆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现在你居然能让肖峰和老元那种军中败类做你的副将,如果我没猜错,这赵武,也是李田推荐的?”
叶功点头,脸上带上几分无奈,刚毅的眼睛带上点点红色:“将军,华城军是境内的驻军,和边疆不一样,兵部的一个折子,就能让整个华城军一年的开支削减一大半,我不能、不能让我的兵因为我而受苦,所以,很多时候不得不顺着李田的意思。”
“这么说,即便叶将军当初知道李田克扣军饷,也没有上报。”李植听着叶功的话气极不已,冷声道,“反而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他发生?”
“我没有!”叶功抬头反驳道,对上宋怀的眼睛又将头低了下去“我只是觉得分一半军饷寄给家人此事并无先例,有些奇怪,但这事当时已是板上钉钉,就算我提出质疑又有什么用,所以......”
“那赵武他们私运军服一事,你总不可能毫不知情吧?”李植问道。
叶功抿抿嘴唇,没有说话。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又派解文去湖州调查此事?”见状宋怀怒气更甚,不解地问。
李植虽然久不在朝中,但这段日子跟在苍松身边耳濡目染,对这些弯弯绕绕也知道不少,当即明白了叶功派解文去湖州的目的是为了找到证据好避免自己在此次事件中受牵连。
但他并没有说出心中所想,而是定定地看着叶功,他想看看这个手握重兵的华城军主将会怎么为自己开脱。
“我派解文去湖州调查,是为了华城军。”叶功羞愧地说,“为了华城军在克扣军饷一案中不被牵连,所以,我要解文找到这一切都是李田做的的证据。”
“好!好一个不被牵连!我当你派解文前往湖州找证据是为民伸冤,什么为了华城军,你根本就是为了自己!”宋怀怒极反笑,一拳打在叶功身上,叶功被打得一个趔趄,宋怀又是一脚狠狠踢在叶功膝盖上,叶功吃痛,硬撑着没有出声。
“你还是挺硬气的嘛。”看着叶功这样子,宋怀越是来气,对着叶功又是一拳,“面对李回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硬气,讨好那些权臣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硬气,明知道分一半军饷有问题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硬气!”
叶功一声不吭,擦擦脸上的血水,依旧没有说话。
“你忘了作为一个军人最基本的职责是什么了吗?”宋怀气得牙齿咯咯直响,“你看看你的所作所为,有哪一点像军人的样子,有哪一点像一个保家卫国的军人!”
“军人也是人!”叶功接住宋怀再次打来的一拳,红着眼睛说道,“如果军人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拿什么来保家卫国?拿什么来和敌人战斗?”
“你什么意思?”宋怀眯起眼睛问道。
“将军,你以为我想这样吗?你以为我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将士们的军饷活生生地被扣掉一半吗?”叶功终于忍不住了,跪在地上,涨红着脸,“你以为我愿意看着肖峰那些军中败类毁坏华城军的名声吗?可是,可是我又能怎么做?”
“将军,如果换做你,你会怎么做?”
“我?”宋怀冷然说道,“当然是严词拒绝,上奏陛下禀明此事,要求陛下重处李回这等奸贼。”
叶功苦笑着摇头:“将军,你以为我没有这样做过?”
“我刚来华城军不久的时候,李回就要塞一个酒囊饭袋给我当副将,被我拒绝了。”叶功红着眼睛,整个人一瞬间沧桑了许多,低声说道,“一开始李回并没有说什么,可当我第二次拒绝李回推荐的人时,华城军那一年,包括我,一分军饷都没有发下来。”
“别说军饷了,连过冬的棉衣都没有,运过来的粮草也大多是些不顶饿的陈年旧米。”叶功捂着脸,似乎不愿回忆当年那惨痛的场景,“华城天冷,士兵们没有饭吃,又没有冬衣穿。”
“大雪下得像鹅毛一样,可华城军的士兵连帐篷都不够用,只能全挤在一个帐篷里,最多的时候,一个帐篷里住了三十个士兵,到了最冷的时候,粮草已经吃光了,大雪封山,所有的士兵被困在城里,最后还是城里的百姓看不下去,把自己的口粮省出来给我们,我们才度过了这个冬天。”
”我不知写了多少份奏折,如泥牛入海,无半点音讯。”
“即便有百姓们的帮助,可那一年,华城军依旧活活冻死了三千来人,哼,未打一仗却损失了这么多少兵我还是头一回见到,陛下因此降罪于我,而那始作俑者李回,却未受到哪怕的半点训斥”叶功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第二年,李回让我提拔他一个侄儿当华城军的参将,将军,您说,我敢不答应?”
“若是我不答应,华城军这一年,别说军饷冬衣,就连像样的陈米恐怕也不会分得半分。”叶功咬着牙忍着泪水哑着嗓子喊道,“那我能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士兵,自己的兄弟憋屈地死在自己人的手里?还是带着他们打家劫舍,落草为寇,过着亡命天涯的日子。”
说到这里,叶功这个铁骨铮铮的男儿,再也忍不住,流下委屈的泪水,抓出宋怀的衣领,痛苦地质问:“宋将军,如果是你,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我能够怎么办!”
“我只想让我的士兵好好地活着,我知道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可是朝廷那些人有把我们的命当命吗?有正眼瞧过我们这些人的性命吗?这样的朝廷,真的值得我们豁出性命去守卫吗?”
宋怀紧紧握住叶功的手,看着叶功崩溃哭泣的样子,沉声说道:“陛下值得,大玥值得,百姓值得,把咱们的命当做草芥的是李回这些奸贼,陛下看得见我们,百姓看得见我们,我们的付出就是值得的。”
“可是只要朝中有这些奸贼一日,我们的日子便不会好过,将士们总有一天会心灰意冷。”
“你放心,既然我从边疆回来,既然陛下命令我做钦差,不把这些奸臣一网打尽,我宋怀誓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