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梦而已（A版）》姒玄

5、我要进宫？（已改）

　　池边的杨柳已经退去初春的新绿，沉甸甸地柳枝静静地垂坠在池面上。望着眼前的风景，我有片刻的恍惚。
　　“慕泠？动作快点，今天府里有客人。”托着一碟茶水，梅姨凭凭催促着我：“别发呆了，小心别把糕点弄洒了，福晋正在厅里等着了。”
　　“恩。”我收回视线，点了点头。

　　康王生辰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想起那夜悠扬的萧声和那对出色的兄弟，常常怀疑那夜是不是自己的一个梦。
　　午后的阳光洒在脸上让人觉得异常灼热，压抑住心里越来越浓烈的烦躁，我深深吸了口气，企图冲淡心里的烦闷。
　　今天府里似乎来了位贵客，看梅姨紧张的样子，我不免有些好奇。

　　“梅姨，今天府里谁来了？”

　　“是德妃娘娘。”

　　德妃，雍正的母亲，未来的太后。我暗自一惊。
　　就见梅姨略显顾忌的四处张望后低声对我说：“德妃的小女儿二个月前因病过世了，德妃伤心过度大病一场，福晋看娘娘久病初愈，心情不好，就趁着皇上巡幸塞外不在宫里，请她和五格格过来府里散散心。一会到了大厅，你跟着我行礼，别出岔子了。”

　　我点点头，不免有些紧张。史书上说德妃雍容华贵，性情温和，我却不赶掉以轻心，毕竟能在后宫众多妃嫔占有一席之地的人，必定不简单。

　　我振了振精神，跟着梅姨身后，低着走进大厅。接收到梅姨递过来的眼色，我连忙躬身请安。

　　“奴婢青梅（慕泠）见过福晋，德妃娘娘，五格格。给福晋，德妃娘娘，五格格请安。福晋，德妃娘娘，五格格吉祥。”

　　“起来吧。”

　　“谢福晋，德妃娘娘，五格格。”站直身子，我将手中的糕点放在德妃和五格格中间的檀木桌上，趁着这个空挡，我悄悄打量这对母女。五格格生的娇小玲珑，眉目清秀，而德妃柳眉凤目，看起来保养得当，颇为年轻，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忧郁。

　　德妃接过梅姨手中的茶，抿了一口，突然抬起眼，与我对个正着。

　　咯哒一声，我心里一紧，赶紧垂下眼帘。奴婢偷窥主子可是大不敬，更何况还是皇帝的妃子。她会怎么处置我，我有些屏住呼吸。

　　德妃只是默默的上下打量着我，凤眼带着一丝疑惑。康王福晋见状，便主动解去她的疑问：“这个巴尔杰的表孙女，几年前父母去世，便和哥哥一起过来投靠徐大福了。”

　　德妃点点头，问我：“多大了？”

　　“回娘娘的话，奴婢十三了。”暗自松了口气，我做了个福。

　　“恩，这模样长的到还干净。”德妃拿着筷子夹起碟子里的糕点，露出半截胳膊，碧绿的翡翠镯子挂在手腕，显得肌肤异常白皙。
　　难怪古代女子都喜欢带翡翠镯子，原来是这样。我愣愣地想。
　　“谢娘娘夸奖。”

　　德妃不再理会我，与一旁的康王福晋闲聊了起来。

　　“福晋这些年日子过的可好？”

　　“托娘娘的福，还算过的去。只是头上没人压着，心里到是舒坦了不少。”康王福晋挑了挑嘴角。

　　“福晋好福气。”德妃淡淡一笑。

　　“哪有娘娘福气好，谁不知道后宫之主的位置就属娘……”

　　“福晋！”德妃面色一紧，凤目冷冷地扫了福晋一眼。福晋顿时脸色发白，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口没遮拦。

　　厅里的空气有些凝结。

　　“好了，让青梅留下，其他的人都下去吧。”德妃朝我们挥了挥手，那架势不容一丝反驳。

　　“是。”

　　从厅里出来，我漫无目的地闲晃着。不知不觉又来到池边，找了个树阴，坐了下来。回想起刚才厅里的那一幕，不禁感慨万分。想那康王福晋只因为德妃的一个眼神就吓得脸色发白，不愧是为皇帝身边的人，不但雍容华贵，还气势十足。正想着就看见梅姨从小路朝这边走来。

　　“梅姨。”我挥了挥手。
　　“慕泠？你在这里做什么？”眯着眼，梅姨把手放到额头上，挡住刺眼的阳光。
　　“里面不用你服侍了吗？”
　　梅姨摇摇头。

　　“过来坐。”将梅姨拉到树阴底下，看着她明显的松了口气。
　　“怎么样，这里很凉快吧。”我象急着献宝的小孩，裂着嘴笑道。
　　“你啊，精怪一个。”梅姨宠爱的捏了捏我的脸。

　　望着眼前慈爱的笑容，我感觉心里暖暖的。来到古代已经三年，梅姨对我一直很好，虽然知道一部分是因为舅爷的关系，但是我相信梅姨是真心喜欢我的。

　　“梅姨，你怎么不和舅爷成亲呢？”这点我一直想不明白，既然两人都有情，男的丧偶女的又未嫁，为什么不在一起。

　　梅姨微微一愣，脸上渐渐泛起红晕：“你这丫头，这话也是你该问的。”

　　“为什么不能问？”

　　“……你还小，不懂的。”她垂下眼帘，转过头静静地望着湖面。我却捕捉到她眼里一闪而逝的淡淡哀愁。

　　阳光和树阴在她脸上交错，映着她的脸忽明忽暗，夏蝉我们头顶鸣叫个不停。我望着她秀丽的轮廓，心里隐约有些明白，感情是两人的事，外人是无法了解的也无法插手的，也许他们有他们的想法，我没再追问下去。

　　“对了……梅姨，德妃跟福晋很熟吗？”

　　她眨眨，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思绪中。

　　“我看在厅里，她们俩好象很熟的样子。”我解释道。梅姨是跟着福晋嫁过来的，所以福晋的事，她一定最清楚。

　　“福晋和娘娘以前是金兰姐妹，后来娘娘嫁给了皇上，福晋也嫁给王爷做侧福晋，两人也就很少来往了，这次还是看娘娘的大病了一场，皇上又不在宫里，福晋才能请娘娘过来坐坐。”

　　哦，出嫁从夫，我了然的点点头。难怪福晋在德妃面前那么口没遮拦，原来如此。

　　晚饭时间是我最喜欢的，每天这个时候舅爷，慕华都会过来和我们一起用餐。四个人围在一桌，有说有笑，好不热闹。只是今天气氛有些诡异，舅爷从进门就心事重重。在低压气氛下吃饭会影响消化不良，所以饭桌上我努力讲笑话，可惜反响不大，疑惑望了望慕华，却见他吃的津津有味。
　　真是迟钝。我瞪了他一眼。

　　晚饭结束后，舅爷和梅姨相继离开，我一把楸住正要练字慕华：“你和舅爷今天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没发生什么事啊。” 慕华一脸莫名的望着我。

　　“那舅爷今天怎么这么反常？”我松开手，在他身边坐下。

　　“有吗？”

　　“有啦。”我翻了翻白眼。“好好想想今天都做了些什么事，见些了什么人。”

　　慕华咬着笔杆，歪着头回忆着：“没什么特别的事啊……啊，对了，舅爷去见过娘娘。”

　　德妃？！我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不会说我的不是吧，在厅里发现我偷看她，当时不说什么，回过头还是在舅爷面前数落我的不是。
　　瘪了瘪嘴，我拿起桌上的茶壶给我俩一人倒了杯茶，喝了一口。不对，如果真有说我的不是，福晋应该会召见我，可是东厢那边没动静啊。拿着杯子，我望着上面的彩绘，默默琢磨着。
　　奴才见主子是很正常的事，更何况是位娘娘，我自我安慰着。

　　正在这时，梅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淡淡忧愁。

　　“梅姨。”见她进来，我跑过去拉着她的手问道：“舅爷今天怎么了？没发生什么事吧？”

　　梅姨摇摇头：“你舅爷只是有累了。”

　　“累了？是不是不舒服？”不会被用刑了吧。一思及这个可能性，我利马往门口跑。

　　“回来。”她从后面拉住我。“他已经睡下了，没去打扰他。”

　　回过头，我望着梅姨企图从她脸上找出蛛丝马迹。“真的只是累了？”

　　她“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孩子，梅姨还骗你不成。你要真关心舅爷，就别去打扰他，让他好好休息。”

　　“今天舅爷去见娘娘，娘娘没说什么吧？”

　　“哦，我是说你今儿个怎么这么关心你舅爷，原来是怕娘娘告状呀。”她一脸好笑的望着我。“放心吧，那点事娘娘是不会放在心里的。”

　　听她这么一说，我松了口气。呼，没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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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为我会一直过平淡而充实的生活，我以为我会一直自由自在的活下去。可惜终究也只是个梦而已。

　　难以置信的望着巴尔杰，我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舅爷，你说我要参加选秀？！”

　　巴尔杰神情复杂的望着我：“下个月宫里选秀，你必须参加。”

　　“可是我不是旗人啊。”视线有些焦急地来回游移在巴尔杰和青梅之间，期盼从他们口中得到答案。历来只有八旗女子才可以参加选秀，我一个下人的孙女，选秀那档子事不应该轮到我头上来。

　　“慕泠，你父亲原是镶红旗人氏，况且这次进宫只是侍侯娘娘们，别担心，等到了年龄还是可以出宫的。”青梅在一旁安抚着我。

　　“侍侯谁？”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次进宫跟德妃脱不了干系：“是德妃吗？”

　　巴尔杰摇摇头，对我说：“你进宫后，宫里直会做安排。”

　　不是德妃吗，那我为什么要参加选秀，我皱起眉头，却百思不得其解。青梅见我如此模样，细细解释道：“宫里三年一次的选秀是为皇上和阿哥们选的，你这次进宫只是每年一次的包衣选秀。”

　　“什么是包衣选秀？”我疑惑着。

　　“就是进宫做宫女。”巴尔杰道。

　　原来是做宫女，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参加不行吗？”明知不可能，可我还是忍不住问。我不愿，也不想进宫，一入宫门深似海，我深知这个道理，在那高耸的宫墙里的心思，不是我能应付得来的。

　　巴尔杰面露难色：“慕泠，舅爷也不想送你进宫，可是法定如此，我不得不这么做。”顿了顿，他接着说：“宫里我会找人打点的，你进去后要多长个心眼，万事小心为秒。”

　　看来事已成定局，我也不再做它想。离进宫的日子越拉越近，巴尔杰心疼我将入宫，便每天让慕华陪着我在京城晃悠。慕华听闻我要进宫的消息时，也只微微怔了怔，没说什么。晚上，青梅就会来我房间教我一些宫中的礼数。

　　送走梅姨后，我倚在窗边，抬头仰望天空，月初的月亮泛着淡淡地微光，黝暗的天空像罩着一层白雾，看不见一颗星子。明天就要进宫了，不知会是怎样的光景，我叹了叹气。起身正想歇息，眼角瞥见走廊暗处的身影。
　　“谁？！”

　　“……是我。”

　　身影向前迈了一步，显现在月光下的面孔让我松了口气：“哥，是你啊，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歇着？”

　　“……睡不着。”他仔细打量着我：“你怎么也没歇着，明天就要进宫了，还不好好养精神。”

　　打开门，我走到他身旁，坐在围廊上。他见我如此，也挨着我坐了下来。

　　“哥……我不想进宫。”我轻声说，象是在回答他的问题，又象是在自言自语。“宫里太复杂，每天都要提心吊胆，我不想过这种日子。”

　　他轻笑着拍了拍我的头：“在宫里可不能象在府里这么没大没小了。”顿了顿，他收起嘴角的笑意，一脸正色的望着我：“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别人的事你不要插手也不要管，要好好照顾自己。十二年，忍一忍就过了。”

　　我沉默着，无意回应他的话，只是双手抱膝，将头靠着柱子，静静地聆听着院子里夜蝉的鸣叫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