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师》月渐寒

5、我是一个术师5

　　梦方行让人送走了啾啾、胖虎和阿紫，留下了依旧陷入昏睡的小百合。
　　“大师……请问大师，我能留个您的联系方式吗？”阿紫小心翼翼道。
　　“我还没有手机，如果有事，直接找梦方行就好。”我说。
　　“啊？呃哦，好的！”她欢天喜欢地的离开，还带走了那些水晶碎片。

　　梦方行看看我，又蹲下来检查地板上的痕迹。
　　“那东西真的死了吗？”他问。
　　“应该说消失，因为原本就不是活物，不能用死字来形容。”我解释。
　　“我到现在还没明白，它是怎么缠上我的。”梦方行神色复杂。
　　“异间的生灵，需要通过某种媒介才能抵达现世，胖虎偷吃陌生人的祭品，这才被它借机附体。之所以中途又改换成小百合，大概是因为女人的身份比较容易接近你。”我分析说。

　　“它想吃了我！”
　　“想吃你的，应该远不止它一个。”
　　“这岂不意味着，我再也没办法回到以前的生活了？”
　　“没错。”
　　梦方行沉默了片刻，眉头皱的越发紧了。

　　“唐阮，你到底是什么人？”他问。
　　“我？我是一个术师。”我想了想说。
　　“感觉很酷，这样……你能不能有偿收我为徒？这样将来遇到麻烦，我就能自己处理，不用再麻烦你了。”他很认真道。
　　“……”这次换我沉默。
　　“怎么了？没关系，大胆说出你的顾虑，多少钱你才愿意，价格随便开！”梦方行爽快道。
　　“这需要看天赋。”我委婉暗示。
　　“我各方面天赋都不错，从小到大，但凡接触到的人都说我夸我很聪明。”他自信满满。
　　“抬头看看四周，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我尝试着发现他的天赋。

　　梦方行抬起头，略显茫然的环顾四周。
　　“哦！我看到了明朝永乐青花瓷，釉色鲜亮图案精美，价值不菲！雍正年间鎏金铜佛，佛像庄严慈祥，手势优雅。那件清代紫檀木雕屏风，匠人的技术精湛工艺细致，必须要上好的材料才能出这样的精品！还有那件粉彩大瓶，上面绘有《红楼梦》中的场景，色彩鲜艳画工高超，是很多收藏家们梦寐以求的珍品！”他滔滔不绝道。
　　“你鉴宝的天赋不错。”我真诚夸奖道。

　　“那你看到了什么？”梦方行隐约听出弦外之意。
　　“我看到佛像坐西朝东且对着窗，吸纳着晨曦的第一缕阳光，可以为房间带来正气安宁。屏风上的《百鸟朝凤》不仅是一件艺术品，同时也属和谐繁荣的风水局，木雕方位则有助于吸引财富和好运。花瓶上，描绘的是大观园，园中亭台楼阁、曲径通幽，这代表着一个和谐完整的生态系统，摆在那个位置有助于维持家庭平衡。”我说出了截然不同的观点。
　　“我真的学不了吗？”他再次试探。
　　“学不了。”我很肯定道。

　　梦方行很失望，但也知道强求不来。
　　当我们一起用早饭的时候,小百合终于醒过来了。
　　不过面对梦方行的询问时，她却显得意识混沌，反应迟缓，就连眼神都呆愣愣的。
　　偶尔看向天花板和某个角落，还会爆发出哧哧的傻笑。
　　“这女人该不会是被昨晚的事情吓出病来了吧？”梦方行狐疑道。

　　我拉起小百合的手，只觉关节绵软无力，跟普通人的触感大不相同。
　　“是失魂症。”我说。
　　“魂吓丢了？丢哪儿了？还能找得回来吗？”梦方行紧张道。
　　接收到我的异样眼神后，他又连忙解释。
　　“我不是对她那什么，单纯好奇而已，毕竟是在我们家出的事，传出去也不好听是吧。”
　　我没出声，默默转回餐桌前继续用饭。

　　“喂，唐阮，你不管了吗？她这样的情况，要是不能好，下半辈子也跟傻子没区别了吧？”他跟过来问。
　　“先让我填饱肚子。”我说。
　　他总算不再催促，坐在旁边耐着性子等待。
　　“你不吃吗？”我问。
　　“发生这么多事，我哪儿还有胃口？”他神情郁闷道。
　　“那我都吃了啊。”我拿起盘子里的最后一块肉蛋饼。

　　“小孩儿就是好，没心没肺的，天塌下来都不影响什么。”他很羡慕。
　　“你待会儿还有事么？”我问。
　　“干吗？”他问。
　　“小百合的魂魄不在这里，我们可能得去别的地方找。”我说。
　　“我跟你去！这事儿没完我做什么都不得劲儿。”他毫不犹豫道。
　　“可能会有危险。”我提醒。
　　“我一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怕什么！再说了……你会保护我的，对吧？”他语气比初见时温和了不知多少倍。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吃完饭我还是让梦方行尝试了一下。
　　我让梦方行把小百合扛到花园里，用树指在地上划了个十字，让她面对太阳站在中间。
　　正午的光线毒辣，她却丝毫不感到刺眼，眼睛依然睁得很大。
　　“你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分别喊她名字，每次喊三遍，声调要遵循低、中、高的顺序来，别搞错了。”我交待。
　　“为什么要我来？而且我根本不知道她真名叫什么！”他有些抗拒。
　　“女属阴男属阳，白天的话男人来做更合适，她叫李沐沐。”我说。

　　“李沐沐？你怎么知道她真名？”他意外道。
　　“我是小百合的粉丝。”我说。
　　“什么时候粉的？”
　　“那天从她家吃完饭回来。”
　　梦方行露出无语的表情，硬着头皮走到小百合身边，依照我的叮嘱唤了十二声。

　　小百合依旧面无表情，没有丝毫反应。
　　“这没什么用啊。”梦方行失望道。
　　“嗯，我已经预想到这个结果了。”我说。
　　“那还让我跟个笨蛋一样瞎喊？”他很满意。
　　“预想是预想，现实归现实，不试试怎么知道会不会有奇迹发生呢。”我轻飘飘道。

　　试验失败，梦方行把小百合抱回了屋子。
　　“接下来该你了，大白天的找个跑丢了的魂儿，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找……”
　　在他饶有兴趣的注视下，我把左手大拇指给生掰了下来。
　　“啊，我艹！”梦方行失控喊道。
　　开始他还以为是魔术道具，还凑近了细看，确认我手部当真缺了一根手指后，他才瞪大眼睛跳开。
　　我松开断指，它落地的瞬间，化成了一个迷你小人偶。
　　人偶装扮跟我一样，表情个性却要活泼得多。
　　它绕着小百合转了几圈，开始蹦跳着往外走。
　　“走吧，开车跟上它。”我撑起伞说。

　　梦方行开着车，不时瞟一眼我的手。
　　“刚才是什么情况？”他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一种可以变换形态的术而已。”我平静道。
　　“十根手指，全都可以变成前面那样的小人吗？”他害怕又好奇。
　　我点点头，掰下手指其实是将封印在身体里的人偶解放出来而已。
　　“十根手指，十种不同属性的能力，刚才释放的是追风偶，寻找邪恶和亡魂是它的看家本领。”我说。
　　“那个……冒昧问一句，你在你们这些行当里，属于什么水平？”他小心翼翼道。
　　“还行的水平。”我谦虚道。

　　或许是因为后怕，路上梦方行破天荒的一路安静。
　　汽车跟着追风人偶东转西拐，最后驶入一片破旧凌乱的城中村。
　　路上行人走来走去，却都对蹦跳的追风人偶视而不见。
　　“快到了，我们走着过去吧！”我望着拥挤狭窄的过道说。
　　梦方行把车停在一边，跟我一起走进小巷，因为楼间距比较近，地面湿滑布满了青苔。
　　梦方行警惕的打量每个路人，还捡了一根竖在墙角的小棍子用来防身。

　　追风偶跳上台阶，带着我们走进其中的一栋房子，并在五楼门口停下了脚步。
　　“确定是这里吗？”
　　“错不了。”
　　收回了追风偶后，我活动了一下拇指。
　　“敲门吧。”
　　“怎么又是我？算了，敲就敲，大白天的就不信还能搞出什么鬼！”
　　梦方行藏起棍子敲门，片刻后从里面探出一个头发凌乱的脑袋来。
　　她没戴眼镜，眯着眼睛吃力的打量我们。
　　“你不是那个啾啾吗？”梦方行惊讶。
　　女孩吓了一跳，惊慌失措的想要关门，却被他伸手阻止。

　　或许是因为啾啾昨晚的表现太过懦弱，梦方行居然扔了棍子徒手进门，抓住对方肩膀猛然把她推按在墙上。
　　“看你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没想到挺能作妖，小百合的魂儿呢？你给藏哪儿了？赶快交出来！”他语气凌厉的逼问。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啾啾红着脸说。
　　“什么听不懂？少装！”
　　梦方行手下用力，啾啾闷哼出声，不过即便如此，她脸上有没有出现气恼的表情，反而更加害羞了。

　　我没理会他们，直接进门放眼打量，客厅很小堆放满了杂物，就连椅子都只能摞起来存放，然而即便如此，还是专门收拾出来一片区域用来供奉。
　　跟寻常见到的神像不同，这是一座身份不明的人物雕塑，只做了基本形态，甚至没有开脸。
　　我凑近雕塑仔细观察，啾啾突然发出凶狠的咆哮。
　　“你不要碰它！”她的样子与之前的羞涩怯弱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