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师》月渐寒

11、我是一个术师11

　　在惊恐的注视下，月神鸦逐渐展现出其真正的形态。
　　它的体型比普通乌鸦大得多，深邃的墨色羽毛仿佛被月光洗涤过，散发着幽幽的蓝光。喙和爪子看上去尖锐而有力，轻轻一划，坚硬的木质地板便顺势裂成两半。

　　它踉跄地飞起，翅膀展开几乎覆盖了整个天花板，火红的眼睛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恨意。
　　四周隐约传来了冥界的恐怖吟唱，每一声都直击人的心灵深处。
　　这对于普通人而言，不仅是武力的宣示，更是一种极大的精神压迫。
　　美女助手想要夺门而逃，却被它一翅膀扇了回来，直接昏倒在秦大师脚边。
　　“神使息怒，咱们平心静气地好好商量……”秦大师小心翼翼地说。
　　“闭嘴！”月神鸦暴怒道。

　　虽然它霸气侧漏的样子乍看起来很威风，但我却不畏惧。
　　“你一只乌鸦，跟苏灿有什么仇怨？”我问。
　　“什么仇怨？你们这些卑微的人类，在我们眼中不过是区区蝼蚁，甚至都不配成为提升能力的养料！看着不顺眼就可以随便杀掉，需要什么理由？倒是你这可恶的丫头，明知道我的来历，居然还敢放火攻击？待会我要拔掉你的手指，啄烂你的脸！”它气急败坏又恶毒至极。

　　大放厥词后这只乌鸦还不过瘾，又去威胁秦大师。
　　“都怪你那堆破烂东西，以为检测到我的存在就很了不起吗？殊不知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看到梦方行护着昏睡的苏灿，更是发出连声冷笑。
　　“空有皮囊的凡人而已，你在邪灵面前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妄想在冥界使者面前保护他？白痴！”
　　看得出来它很愤怒，张着它那嘈杂又丑陋的大嘴，将我们全都喷了一遍。
　　“杀了，今天我要将你们通通杀了，一个不留！”

　　我原本想从它嘴里套出点关于苏灿的消息，却没想到听了一堆脏话。
　　“好吵，而且你哪来的自信，可以将我们全部杀掉？”我将一根烧焦的羽毛送到它眼前。
　　“刚才没有防备才被你偷袭得手，别以为那是我的真正实力！”它气得眼睛都在喷火。
　　月神鸦张开了它的翅膀，一片片锋利闪着寒光的羽刃，如同暴风箭雨般向我们袭来！

　　我用双手飞快结印，光明诀迅速汇集灵力形成光网，沿着四面八方蔓延至天花板。
　　那些射出来的羽刃连反应都来不及的月神鸦，全都被锁困在其中。
　　手印变幻，光明诀瞬间转为降鬼扇印。
　　“收！”我蓦然收紧五指，结界也随之缩小，月神鸦被翅膀紧紧包裹住，当啷一声砸在地板上。
　　这会儿别说是逃跑，就连舒展身体都成了奢望！

　　秦大师在旁边睁大眼睛看着，此时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梦方行刚才一直很紧张，此时才敢松口气。
　　月神鸦尖叫着，颤抖着声音叫骂。
　　“愚蠢的人类，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困住我吗？我可是冥界使者，这点小伎俩对我毫无……”
　　它说不下去了，光牢还在收紧，黑色血液顺着地板悄悄流淌。

　　“不能杀它！”秦大师如梦初醒道。
　　“为什么？”梦方行反问。
　　“因为……它的身份，我们得罪不起冥界。小方总你有所不知，即便是冥界最低等的月神鸦，也有详细登记造册，如果死在现世，那边追究起来只会牵连更多无辜的人。”秦大师无奈地说。
　　他的话倒是不假，两边确实有互不干涉、幽人幽治的约定。
　　不过看到这只月神鸦肆无忌惮的样子，想必这种单方面违约的不公平已经持续很久了。

　　听到秦大师的话，月神鸦也阴恻恻地笑起来。
　　“没错……识相的就赶紧放开我……”
　　“爸爸？”“爸爸！”“爸爸……”
　　稚嫩的声音响起，三胞胎赤着脚向苏灿跑来。
　　阿姨慌忙跟在后面，看到现场一片狼藉顿感不知所措。

　　三个宝宝走到苏灿身边，跪趴下来摇晃他，可不管怎么折腾，苏灿都闭着眼睛毫无反应。
　　“他到现在还没醒，会不会有危险？”梦方行担心道。
　　秦大师走过去，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趴在他的胸口听了听，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
　　“苏先生的情况很不乐观，不能及时将他唤醒，可能会有性命危险。”他说。

　　“呵！他早就中了尸毒，即便能醒过来也是废人一个，这辈子都别想再站起来！尸毒，臭丫头听过没有？有眼无珠的家伙，死不足惜，得罪了我们冥界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月神鸦猖狂道。
　　砰！梦方行狠狠踢向光牢，月神鸦惨叫一声没了动静。
　　“唐阮，你快看看苏灿，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救他？”梦方行很着急。
　　“尸毒其实也有办法解决，只是需要花费时间去收集凤凰泪和灵泉之水……我怕他等不到。”我告诉他。
　　也不知道那只乌鸦跟苏灿结了什么仇怨，投下尸毒不说，还要夜夜来折磨于他。

　　“快看那个小孩！”秦大师突然诧异道。
　　我看了过去，发现皮皮正在对着苏灿的嘴巴，正在隔空吸取着什么。
　　他那稚嫩顽皮的脸上，此时竟是说不出的认真与坚定。
　　“他在做什么？”梦方行也被这一幕给吓到了。
　　“应该是在帮苏灿净化尸毒。”我推测。
　　皮皮毕竟是个孩子，很快便体力不支，毛毛和朵朵便很有默契地接上。

　　在他们的轮流治疗下，嘴唇惨白的苏灿脸上逐渐有了血色，就连呼吸声也正常起来。
　　而三个孩子却累到趴在边上呼呼大睡，梦方行示意阿姨将他们抱走。
　　“你不是说他们是孽障，是谋害苏灿的真凶吗？”他目光阴沉地看向秦大师。
　　“应该是我搞错了……但这三个孩子的确非常可疑，他们根本不是正常人类！”秦大师冷汗涔涔。
　　“那他们是什么？”梦方行问。
　　“我也说不上来，这位大师想必也看出来了吧？”秦大师用求助的目光看我。
　　“的确不像人类，但是气息却非常原始干净，没有丝毫邪念，应该是某种善意的灵类生物。”我说。
　　“不管是什么，只要没有恶意就好。”梦方行说。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四点钟，大家都已经疲惫不堪。
　　只是在如何处置月神鸦这个问题上，始终无法达成共识。
　　“应该放它走，省得再惹出别的乱子。”秦大师说。
　　“这种垃圾生物，还是趁早消灭比较好。”梦方行说。
　　“那可使不得，小方总您是不知道那些人的厉害，千万不能犯傻！”
　　“放虎归山的故事秦大师总该听过吧，今天它受了羞辱，难道会因为我们放它一马而感恩吗？改日回报我们的，说不定是今日十倍、百倍的恶毒！”
　　两人争执不下，最终便都看向我。
　　“你说该怎么办？”

　　鉴于两人的话都有道理，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决定。
　　我瞥了眼困在光牢里的月神鸦，只见它看似闭着眼睛，脸上却带着狡黠的神情，显然是已经醒过来，只是在假寐窃听。
　　“左右都捞不到好，干脆杀了吧，我保证让它连一根羽毛都不会剩下。”我说。
　　月神鸦哆嗦了下，却还在继续伪装。
　　“既然大师这么说，那事情就交给您来办好了，记得处理干净一点，千万别留下什么线索。”秦大师压低声音说。

　　月神鸦装不下去了，睁开眼睛破口大骂。
　　“你们这群虚伪又恶毒的人类，真以为自己能够做到毫无破绽？告诉你们，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然后它就骂不出来了，秦大师趴跪在地上，用一种很搞笑的姿势用双手牢牢捏住了它的乌鸦嘴。
　　“其实，我也可以放你离开，但你得知道，凡事都要付出代价。”我暗示它。
　　月神鸦睁着血红的眼睛，很用力地眨了两下。
　　秦大师放开手，月神鸦也不再叫骂，而是温驯地望着我。

　　“你应该成年了吧？认我做主人，需要的时候提供些冥界的消息给我。”我说。
　　“那怎么可以？一鸦不侍二主，我已经有了意想中的主人！”它极力抗拒。
　　“还你们没最终确认不是么？”我坚持道。
　　“可你是人类啊！”它似乎很震惊我的想法。
　　“哪条规定人类不可以拥有月神鸦？”我反问。
　　“倒是没有这样的决定，不过也从来没有人类可以成功拥有过月神鸦，因为连基本的认主仪式都没办法通过，更别提所谓的心有灵犀了。”它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即便认了意想中的主人，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只普通的路引坐骑，平平无奇。但是如果跟了我，那可就不一样了，你将是三界中最特别的一只月神鸦。而且，成为我的乌鸦，你便可以彻底摆脱冥界的约束，不受任何人管制，只要我高兴，你可以去这世界的任何地方……”我继续游说。
　　这对生性热爱自由的月神鸦而言，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诱惑。
　　“可你是人类！”它又说。
　　“我不仅是人类，而且还是一个比大多数幽人都要强大的人类，这种机会你要是错过了，恐怕做梦都要被自己骂醒吧？”我蹲下来注视着它。

　　月神鸦没有说话，火红的眼睛里却闪烁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它动摇了。
　　“认主仪式没可能通过的。”它似乎在说给自己听。
　　“一旦通过的话，你将成为鸦界的传说，失败了于你而言也不会有任何损失，对不对？”我冲它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