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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New World 新世界 ...

  •   我在他的臂弯里睁开眼。凌晨两点,月光正盛。翻倒的酒液浸湿地毯,混着血红的玫瑰花瓣的芳香,在冷冽的空气里酝酿出一种甘美而诱人的清甜。

      我伸出手臂去勾拢卡莱尔的脖颈,往他怀抱深处里拱了拱。卡莱尔顿时收拢了强有力的臂膀,让我动弹不得,身体紧紧贴住他的。他低头,轻轻摩挲我的头发,在我额头上落下冰凉的一吻。

      “怎么了?”我打了个哈欠,用右手食指在他胸口上慵懒地画圈圈,“我还很困。”

      “我们得起来了,立刻。”他握住我不安分的右手手腕,“他们狩猎回来了,比我原先预料的时间还早了很多。现在,这里,我甚至都能听见他们。”

      我的呼吸凝滞了一瞬。我挣扎着从搅成一团的被褥上坐起,在黑灯瞎火中手脚并用地翻找我的衣物。橘黄色的卧室台灯温柔地亮起,卡莱尔已经整理好衣装,他将被我们踢到传递下的卧底裙子捡起来,递给我,我匆忙接过穿好。

      “他们回来了。”他用手指拨开百叶窗的两片叶片,侧过头,对我说。

      我将披头散发的脑袋深深埋进双手掌心。不应该是现在。不应该在婚礼前的一个月。卡莱尔和我都太疏忽了。我还没有准备好。爱德华和埃斯梅会怎么看待我?一个欺骗他感情的渣女?一个勾引他丈夫的□□?他的家人们又会怎么看待他?他将仍旧被当成这个家族的一家之主吗,而她只是一时被美色迷昏了头、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我头疼不已,眼前闪过一片片黑亮的花。我攥紧床单,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卡莱尔忙扶住我,我拽着他的衬衫下摆,拉着他跌坐到床上。

      “冷静下来,贝拉。”他握住我的双肩,轻轻摇晃,“我们不是没有设想过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相信我,把一切都交给我。”

      “可是……现在这里是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我崩溃地捂住耳朵,试图阻止门外家庭成员的开门、走动、上楼、谈笑的声音钻进我的脑袋,“我们本来应该在计划好的时机,坦率地向所有人说明一切。而不是现在现在这样……几分钟后,我们曾经设想过的所有美好的结局都将荡然无存。”

      “贝拉,”卡莱尔将我拉进他的怀里,拍打我的背,亲吻我凌乱的头发。“会没事的,我向你保证,我们所设想的美好结局都会在那里,我们只是换了一条更近更快的路去达成。”

      我看着我的爱人从我身旁站起,走到门边,对我伸出手。他四肢匀称,五官俊朗,休闲款式的蓝色衬衣与苍白冰凉的皮肤相映生辉。他的金发柔顺地属性在脑后,他的金色瞳孔炯炯地闪着微芒。

      我像一尾游曳海中的鱼,在爱/欲汹涌的波浪里浑浑噩噩地沉浮。一束光打在海面上,我追着光迹寻过去,寻到了我此生挚爱的灯塔。

      我的爱人和我心心相印,十指紧扣。我们依偎在一起,贪婪又珍惜地回味几个小时前在这间卧房里我们共度的每一帧画面。

      “卡莱尔,你在你的房间里吗?——你的手术提前完成了?我们看到你的车了,还有贝拉的,这么晚,她是来找爱德华的吗?”埃斯梅叩响了门。

      我们伸出手,他的手掌紧紧包住我的,两只手用力旋动门把手。

      我们一起推开了门。

      ——————————

      我一度以为我的爱情死于爱德华抛下我的那个雨夜。我从旁人口中得知,当伏在警车上的查理发现山姆·乌利将我毫发无损地从树林里抱出来时,几乎当场落下眼泪。所幸的是,我并没有受伤,除了身体有些着凉之外也没有别的大碍。不过保险起见,查理还是把我送到了福克斯的医院,尽管这所冷冰冰的建筑物对我而言除了治病已经没有别的值得记念的地方,因为不会再有有手指冰冷风度翩翩的大夫给我量体温,也不会再有他17岁的英俊的儿子与我偶遇在消毒水气味弥漫的拐角。

      我毫无意义地继续活了三个月,就蜗居在我十几平米的卧室里。查理对此很是忧愁,但他一筹莫展,无计可施,因为我要的从来不是什么狗屁家人的温馨,而是欠我一个足够好的解释的男友的温存。直到第四个月,当我终于意识到我的身心已经发霉得快要长出真菌和蘑菇从而开始尝试出门走走的时候,查理显而易见地大大松了口气,虽然我不见得是在听从他的建议和执行他的指令。

      “贝拉,宝贝儿,”我满身泥泞地从雅各布那里回来时,他叫住我,“你应该记得,你在学校还有别的朋友。我是说,你不仅仅只有雅各布。”

      “嗯哼。”我脱下裹满泥巴的雨靴,仍在墙角,然后拉开一个个抽屉柜子翻找专用于清洁泥垢衣物的洗衣液,“某人要求我尽可能地出去逛逛,我做到了;然后他又希望能有个别的男孩儿填补我心中的空缺,我尝试了;现在,他又想让他本就不擅长交际的女儿邀请她的朋友们来家里开派对,大闹一场——”我撕开洗衣液的外包装,把透明塑料膜扔进垃圾箱,“——派对的名字该叫什么来着?要不你帮我想想?”

      “贝拉,”他把有线电话抱到我面前,按下了播放键,杰西卡轻快活泼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来:“嗨,贝拉!你还好吗?你一连几天都没来上课……我们打电话到你的家里,查理说你没事……呃,我是想说,就在你没来的这几天,老师告诉我们学校举行一场关于华盛顿诞辰节日的游学活动,从福克斯包车到西雅图,十分难得的一次公费旅游的机会……”她的声音显而可闻地兴奋了起来,每一句话的尾音都极力压抑着上扬地冲动,“计划要去三天,可据说那些被学校安排的日程只花一天就能搞定,我们有整整两天的时间在西雅图城里玩……”

      听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点儿意思。西雅图城区,华盛顿诞辰日,游学活动,可以自由出行的两天。查理没等她的留言录音播放完,就选中第二位留言者按下了播放键:

      “你最近怎么样,贝拉?你没来上学,我们都担心坏了,迈克甚至打算冲到你家里来看看你究竟是不是还活着……嗯……关于爱德华的事情,我,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对不对?你不在的这几天里恰好错过了一个劲爆的消息:我们打算组团到西雅图城里游玩,费用全部都是学校出——这对福克斯的高中学校来说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事。机会十分难得,班上大半同学都报了名,本杰明、迈克、杰西卡和我都要去……我不清楚他们中是否有人已经在我之前告诉了你这个消息……那么,你会参加吗?如果你要去,记得在18号之前报名……”

      安吉拉已经高兴坏了。我能听的出来。校报未来好几期的头版标题已经被她压在舌根下喷薄欲出了。我转身将洗衣液和脏雨靴搁在洗手台上,然后拉开橱柜门去挑拣刷子:“我本以为你会告诉他们这几天我都跟雅各布待在一起。”

      查理的额头皱得跟一只法国斗牛犬没什么差别。他放下有线电话,腾出手来帮我拿一只大号的干净鞋刷:“所以,你会参加吗?学校已经差人把家长许可意见书和参加注意事项送了过来,只要你愿意去,签字、费用都不是问题。”

      我会参加吗?我愿意参加吗?我打开水龙头,把雨靴放到水流底下,看着浑浊的泥块被水流冲下,溶成一股子泥浆,令人作呕地被排水阀吞下。我用力刷了两下,泥垢剥落得更多了,雨后潮湿浓重的土壤腥气和清新宜人的香料味道杂糅在一起——我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没有干呕出来,憋着气一股脑儿将这双靴子洗刷干净。

      “贝拉?”

      “那张注意事项在哪里?”我头也不抬地清洗卡在指甲缝里的香皂碎块和泥污碎块,“那张家长许可意见书,如果你没有问题的话,就劳烦你签一下吧。”

      ——————————

      我之所以会选择参加华盛顿诞辰节日的游学活动,不是因为我对这个政治意味浓厚的节日有什么兴趣,也不是因为就像查理希望我能表现出来的那样,借助朋友的帮助和陪伴,从失恋的阴霾中彻底走出来。在我的两位可爱的女性朋友留下的话语中,最打动我的不是安吉拉堪称诚恳的共情劝说,而是杰西卡的激动独白:

      “计划需要三天,可据说学校安排的日程只需要一天就能搞定,我们有整整两天的时间在华盛顿城里玩!”

      福克斯这座小城让我腻味透顶。我亲爱的爸爸是这里的警察局局长,这意味着任何违法犯罪的危险行动几乎都不可能发生到我的头顶上——当然吸血鬼这样的认知外生物除外。我想念爱德华,我想他想得要死,而唯一让我有那么一丁点儿渺茫的可能见到他脸孔的办法,就是把我自身置于险境之中,然后我脑子里那个我朝思暮想的身影就会凭空出现,低声恳求我不要那么做。我知道这是假的,我的脑子和眼睛应该出了什么问题;我情愿这是真的,至少我可以假装他远在千里之外也没有完全将我从他的心里连根拔起、扔掉,我可以假装我依然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可以假装他一直在我身边,从未离开过。

      在这件事上,雅各布和爱德华有着该死的默契。就因为我第一次学骑摩托车时撞到了不记得是石头还是树桩上,他就再也不让我单独碰那玩意儿了。于是我开始寻找别的方法。某一天我愚蠢透顶地向他表露出了对悬崖跳水的兴趣,于是他找到山姆那一群人,先是和和气气的协商,之后开始动手,最后演变成一场群殴。第二天他顶着一头的绷带和满身的淤青找到我,高兴地对我说,我从此以后再也不会看见有人在悬崖边徘徊了。因为他已经说服了他的父亲比利和我的老爸查理,使那脑子本就不大灵光的可怜大叔和我的正气凛然义不容辞的局长老爹相信了悬崖跳水的不良示范会提高溺亡事故与坠崖事故的发生率。他们把靠近悬崖的危险区域围了起来,加装了铁丝网,还通了电,严防死守得好像生怕外面有人会从海的那一面偷渡过来而不是防着里面的人跳下去一样。

      我参加了游学,这意味着我可以有整整两天的时间来自由安排我的危险处境。我可以偷一辆车,以两百码的速度开着它在街道上横冲直撞;我可以在夜晚打碎珠宝店的玻璃,随便拿一两件项链戒指什么的,然后在警察的枪口下东逃西窜;我可以爬上闪亮的百层写字楼,从顶端一跃而下;我可以在小姐们接客的时候,冲进房间故意捣乱,好让满脸涨红的嫖/客追着我打。

      怀着这样美好的憧憬,我,和我那一群兴高采烈的同学们,在一个阳光晴朗的星期四出发了。我们将沿着101公路一路向东,途经奥林匹克西侧山脉,历时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后,再坐四十分钟的渡轮,从城区西部的西雅图港进入市里。

      游学的第一天很无聊。我捏着鼻子被迫在古旧得发臭的美利坚300年发家历史里走了一遭。我的同学们也没有认真到哪里去,原本浩浩荡荡约莫三十余人的队伍走到最后一个项目时只剩下来稀稀拉拉的十来个。老师尴尬地对前来引导的志愿者说明了情况,最后干脆手一摆,直接让我们解散,唯一的要求就只有在晚上十二点钟前回到歇息的酒店。

      安吉拉亲昵地拉住我的胳膊,“你想去哪玩儿,贝拉?”她问我。杰西卡一根根扳着手指:“我们有太多可以选择的了!商场、美甲、美发、电影院……噢,天哪,我还是头一次因为选项太多而不知该选什么好!”

      结果杰西卡、安吉拉、和我为了先去哪里争论了半个小时,话题就不知怎的跑到了巧克力。三个脱离幼儿期很久并且为了漂亮衣服和保持身材而长期节制饮食的青春期少女口水泛滥地畅想了很久、很久……

      ……然后我们就跑去了西雅图最大的歌帝梵巧克力糖果旗舰店。

      吃吃吃一下午都被消磨掉了。杰西卡安吉拉和我挺着溜圆的肚皮打着饱嗝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巧克力商城。杰西卡吵嚷着没尽兴。我不慎吃多了酒心糖,脑子晕乎乎的,眯眼朦胧中听见安吉拉提议去找个夜店high一下。

      我今年18岁,有大把可以用来肆意挥霍青春的大好时光。在我原来的学校,交男友的行为蔚然成风,长期独身一人的女孩会被视为不够有魅力或者交际能力低下。福克斯小镇的风俗倒是没有那么开放。但我在搬来福克斯以前,长久专心于学业,从来都无暇顾及其他,我不是特别在乎在别的女孩眼里我是什么样,我只知道在爱德华之前从来没有一个男孩能让我动心,虽然为我动心的男孩的数量不少。爱德华·卡伦是伊莎贝拉·斯旺的初恋,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能让她心碎至此的男孩。既然他能让我如此痛苦、生不如死,那我为什么不让他也瞧一瞧倍加呵护的挚爱在眼前碎掉的模样?

      我们三人嘻嘻哈哈地拦下一辆的士,直言要司机载我们去市中心最豪华的音乐酒吧。

      “你们有经验吗?”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安吉拉突然问道。

      “什么经验?”我明知故问,“如果你说的是在酒吧钓年轻漂亮的小帅哥的话……我还是头一回。”

      但我的脸还是红了,而且烫得一塌糊涂。好在夜幕渐临,车里也并没有开灯,我忙把脸转过去,装作是被窗外繁盛的城市夜景迅速吸引了注意力。

      “安吉拉在我面前抱怨过埃里克有多么令人失望,可听说埃里克倒是对她的表现很满意,”杰西卡一脸八卦地凑过来,神神秘秘地问我道:

      “你呢?爱德华怎么样?反正你们现在已经分手了,但说无妨,我们会替你保密的。”

      “我不知道。”我干巴巴地说,目不转睛地盯住一只在车窗外奋力挣扎的短腿小蜘蛛。

      杰西卡的反应听起来相当吃惊:“你不知道?怎么可能……你的意思是——你们没有过吗?分手过后, 跟雅各布或者别的男孩……也没有吗?”

      “贝拉,我的大宝贝儿,”安吉拉从副驾驶上转过身,“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生活还得往前看,我们没有必要为了前任过分压制自己……”

      “我没有,”我试图争辩,“我没有压制自己,我也没有打算就在爱德华一棵树上吊死,我只是……”

      杰西卡打断了我:“你还是不是virgin?”

      “是……”

      “Holy shit!”

      我猜想,在她们的观念里,十五六岁的完璧之身大概还算得上洁身自好,18岁的老处女简直就是单身一辈子的糟糕信号。杰西卡一路上都在大声数落着我腐朽陈旧的古董思想。

      “亲爱的,现在可是21世纪,女人受贞操束缚的旧时光早过去几百年了,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干脆不连男朋友也一并戒掉?毕竟几千年前,未婚的女子交往的男性只能是她们未来的丈夫啊!”

      她一边说,一边推开酒吧厚实的金边大门。

      我跌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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