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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   袁名录是实战派,计划完之后就立刻着手安排,三天后就让袁听雪去往乡下。袁听雪不理解为何父亲要这这么着急的送她去乡下,明明前段时间还在考虑着要一家人去上海,怎么突然就丢下她一个人了,那一瞬,她觉得定是父亲母亲不要她了,哭的很是悲惨,父亲仔细告诉了她去乡下的原由,又花了很长的时间来劝抚她,并且承诺不久后便会带她一起去上海,这样她才勉强止住了哭泣。
      “那母亲呢?母亲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吗?”她一边抽泣一边说到,其实,在她心里是清楚父亲做好了决定,不可能在轻易改变,而且母亲身体不好,要在医院里治疗,绝不可能陪她的。但是,她就是不想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即便那个地方也有疼爱自己的亲人,但从小陪伴在身边的父母自是不可超越的。所以虽然父亲已经将计划清清楚楚的告诉了她,但是她仍然心存那么一丝侥幸,希望父亲能够突然改变主意。
      父亲在她面前蹲下,与她保持平行,眼睛里面满是关怀,他抬起手摸了摸袁听雪的头,道:“别怕,我们马上就会去接你的,听雪乖,母亲身体不好,要在医院里好好的疗养,这个时候怎么能叫母亲担忧呢,是吧?”袁听雪听完,想了想,将眼里的泪水逼了回去,牙齿咬着下嘴唇,让自己不再哭,她垂眸点了点头,表示答应。她心里清楚,接受得也很快。长大了在想一想父亲的所作所为,将她送走又何尝不是一种保护呢?
      “那这几天……我都要……和你们在一起!”袁听雪哽咽的说道。
      父亲捏了捏她的脸庞,将她抱了起来,道:“当然了,这几天我们都陪着你!一步都不离开,可以吗?”
      “好!”袁听雪抱住了父亲的脖子,不让他看到自己仍然蓄满眼泪的眼睛。袁父抱着她轻轻的安慰着,而袁听雪则是将他抱得更紧,似乎是怕他一瞬间不见了似的。
      当她收敛好了情绪,收拾好后,父亲便带着她去了医院,看望了母亲。当天晚上,她没有被送回去,而是在母亲的怀抱慢慢的睡着了,睡得很熟,很安稳。外面的枪弹声,炮火声她都听不见了,或者也有可能是他们终于消停了一晚。因为母亲身体的缘故,她那三天基本上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虽然并没有什么好玩的,但光听着父亲和母亲的声音,看着他们的面容,便会觉得满足。
      “母亲,我走了你会想我吗?”离开前一天,她坐在母亲的身旁,头靠在母亲的肩头,慢慢的问道。
      母亲摸着她的头,而后轻轻敲了一下,道:“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不会想你呢?听雪乖,去了那边好好的陪在外公外婆身边,听他们的话,别乱跑啊!等着我好一些了,就和你父亲去接你,一秒钟都不耽误,好不好啊?”
      袁听雪听完,红了眼睛,眼眶又湿润了。她别过身去将眼泪抹干,随后笑靥如花的看着袁夫人道:“你说的啊,可别忘了!”虽然极力忍耐,但毕竟是小孩子,声音还是有些微颤。母亲的靠躺在床上,摸着她的背,安抚着她,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让人心安。恰好这个时候袁父走了进来,袁听雪看着两人说:“现在你们都答应了我,要快点来接我的,我可都记着呢,你们想耍赖也不行。”
      袁父袁母抱住了她,又再次承诺了定会很快去接她的。
      他们说得很快并没有一个准确的时间,所以袁听雪无法说父亲是食言了,还是遵守了诺言呢,但有一件事是很明确的,母亲确实是食言了。她没来接她,也没有先去上海,而是在医院的病床上永远闭上了眼睛,永远留在了温柔的江南,融入了江南温柔的风,瘦西湖碧绿的水里。袁听雪怎么也没想到,临走前与母亲的最后一面竟然会变成了这一生的最后一面。而这些却都是后话了。按照安排,在三天后,袁听雪坐上了去乡下的车,与她同去的还有父亲安排的保护她的人以及那个家庭教师。
      “你也要和我一起去吗?”坐在车上,袁听雪抹了眼泪,看着旁边坐的老师,问道。
      “老爷和夫人叫我好好的教您!”老师看着手里的书,头也没抬的道。
      “哦!”袁听雪还没有从离开父母的悲伤里面脱离出来,不再去管旁边的老师,自己单独坐在一旁抽泣呜咽。
      老师知晓她的脾气,而且也知道若是此时她再像别人一般来跟她说一些什么“别伤心了,他们也是迫不得已,他们马上就回来接你了!”一些空口白话,那么袁听雪反而会更委屈,更难过。这个时候就需要让袁听雪自己好好的伤心一会,而后便会自己好了,毕竟这位小姐从来都不会让人为她担心。
      车越使越远,离开了袁家别墅,离开了医院,离开了城区,向着远处看不见尽头的道路一直使去。车上的袁听雪坐着坐着就睡着了。而在袁听雪看不见的医院里,她的母亲躺在病床上,脸色灰白,嘴唇干裂,发着高烧,还在剧烈的咳嗽着。她的父亲急急忙忙叫了医生过来,为她诊治。这三天里,为了让袁听雪安心,她一直在拼命忍耐,发现自己脸色较差,特意抹了一点胭脂和口脂,淡淡的,并不明显,却让她的状态好了许多,此时袁听雪走了,她也无需假装,卸下脸上的妆容,那状态是有多差就有多差。袁名录站在一旁,四肢僵硬,不断地打颤,牙齿紧紧的咬着,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有些慢。
      “我没事的,放心!”病床上的袁母微微抬起了身体,挣扎着坐了起来,眼中因为剧烈的咳嗽而滚下了眼泪,她看着站在远处愣住的人,硬是勾起了一个笑容。随后,袁母又在护士的阻拦下重新躺了回去。
      医生护士都围绕在袁母的身边,一窍不通的袁名录一点儿也插不进去,但他无法看着自己喜欢的人那么难受,看到刚刚袁母的动作,悲痛瞬间席卷了他,病房里空气不通,他抽了两声,急急忙忙退了出去。才刚刚转身那一刹,眼泪便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他庆幸,庆幸他无能懦弱的样子不用给别人看到。
      在照顾生病的袁母的时候,袁名录体会到了半生的痛苦与哀伤;在袁母离世时,袁名录的所有眼泪好像都在她离开的那一天流尽了。
      在袁听雪离开的四年里,袁母的身体越来越差,到最后的几个月,几乎是一天不如一天。咳血已经是一件日常了。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十分浓郁,袁母即便呆了许多年却也还是喜欢不起来。她在医生处打探到了自己的情况,决定回家去。说即便是死,她也不想死在那么难闻的地方。她的请求,袁名录从来拒绝不了,更别说,袁母现在这个状态更是让他束手就擒。于是,袁名录做好了安排,就让她搬回家了。袁名录曾经问过袁母,若是她实在想念听雪,那么就将她接回来,守在她身边。但袁母摇了摇头,表示拒绝。“为什么?”袁名录问道。“我的身体状况我比谁都清楚,医生不也说了吗?我没几个月可活了,这个时候把她叫回来,是想让她帮我守丧吗?”袁母躺在藤椅上,身上盖着毯子。阳光透过树叶散落下来,她眯了眯眼睛,伸手挡了一下,又继续道:“而且现在的江南早就不是以前的样子了,让她回来,怕是会迷路吧!”说完这句话,她将手放在了眼睛上,闭着眼假寐。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站在一旁的袁名录轻轻转换了位置,帮她挡住了照在脸上的阳光。袁母感受到了,嘴角勾勒出温柔的笑容。
      若是可以一直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啊!袁名录不止一次这样想,甚至在很多年以后,他也依旧这样想着。但现实总会将他拽回,不让他在甜蜜的回忆里沉沦。
      三个月后的某一天,袁母在医院的的床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到最后一刻,她的手与袁名录的手仍然握在一起。袁名录摇了摇头,用另只手空闲的手轻轻的帮消瘦的袁母整理好鬓边的碎发,轻抚着袁母苍白的面容,握着她的手,在手背上虔诚的印上一个吻,轻轻开口道:“我没事儿,你放心,我还好好的,定会照顾好听雪的,别担心!”说完这句话,袁名录故作的坚强瓦解破碎,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她的手上。他靠在她的床边,哭的不能自已,哭的就像一个被偷走了喜欢的东西的小孩子。
      过了一会,袁名录直接跪在了袁母病床的旁边,声音哽咽,低着头,握着那人尚且有些温度
      的手,道:“我有事啊,你醒来啊!我有事儿啊——”你别离开啊!
      可惜,这个要求袁母听不见也在也不能为他实现了。
      而袁名录的哭声最终也只是医院里万千悲切中的一种声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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