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戈壁滩涂

18、第 18 章

　　姜心月不知道明王想做什么，也许自己也只是他的一颗棋子，但又何妨了，恰好合了她的心意。
　　后来的发展如她所料，她感染了鼠疫，呕吐不止，高烧不断。被诊断出的那天，她那道貌岸然的好父亲将她远远的送走，送到了乡下的宅子里，而京中也发现了很多起相同的症状，毫无意外的都被确诊为鼠疫。消息流入民间，瞬间炸开了锅，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人们争相奔走，买空了药房内所有的药，也不管是有用没用，都一把抓了，甚至还有人在抢药的过程中被踩踏致死。
　　发生了这样的大事，皇帝再也不能熟视无睹了，当即下令让太医院立刻解决，责令明王全全处理。后来，宫中也有人染上了鼠疫，皇帝心焦，自己带人躲进了躲进了江心洲上的府邸里面。
　　江心洲四周环水，要想到达那里非得乘船不可至。这个皇帝，怕死怕到了这个地步。
　　理所当然的，选秀之事被无限期的拉长了。待鼠疫好了一些，民间则传出了流言，说这次鼠疫是上天的警示，就是为了让皇帝不再耽于美色。皇帝震怒，杀了十多个人，结果百姓情绪更加激动，已经爆怒了。凡是涉及到自己的生命的事情，又怎么马虎得了呢？
　　不得已，皇帝只好放弃了选秀。
　　姜心月得了鼠疫，在乡下时差点挺不过去了。某一天却突然来了一个大夫。她那时已经大脑混乱，什么也想不进去了。
　　“你是谁？”鸢飞站在姜心月的床前，对着这突然进来的人道。
　　“我是明王殿下派来的大夫，再不快点，你家小姐就要死了！”这位大夫年纪轻，说话也毒舌。
　　鸢飞看了看小姐，又看了看大夫，最后一咬牙，把这大夫放了进去。
　　这大夫确实靠谱得多，半个月下来，已经颇见成效。半个月后，放弃选秀之事传来，姜心月靠在床边，问面前的大夫：“既然殿下早有安排，那又为何要让我得这鼠疫。现在这情况，不是病不病都没关系吗？”
　　“小姐知道这次患病的人都有谁吗？”大夫好好的把着脉，道。
　　“该不会都是要选秀的秀女吧！”姜心月微微一想，便道。
　　“聪明！”大夫惜字如金。
　　“你家王爷到底想做什么呢？”
　　“想做的多了，你自己猜吧！”大夫收了手，收拾好东西，站起来潇洒地走了。留下思索地两人。
　　“真是聪明呢！所以，这棋子确实挺有用啊！”姜心月笑了笑，而鸢飞也明白了，不知为何，打了一个冷颤。
　　有些事情即使很荒唐，但只要它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那么就不值得放在明面上来讨论，自然也不足以引起百姓的暴怒，顶多作为一些谈资或着日常的抱怨罢了，但抱怨完了，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但若是自己的生命，财产或其他在乎的受到了致命威胁，那么就不可能轻易的揭过了。事不关己，我们隔岸观火。若事关己了，怎么可能漠然处之。而明王所做的事，就是将皇帝荒淫无道的事情摆在了明面上。
　　这次的鼠疫大都是在秀女身上发现的。而不久又是选秀，只要有人稍微放出一点声音，百姓的猜想就会朝着他想要的那个方向发展。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说法终究还是有些道理的，在百姓的盛怒之下，连皇帝都不敢轻举妄动。皇帝在乎的太多，而百姓很多都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一块上好的和氏璧碰上路边嶙峋的石头，是不敢正面迎击的。而皇帝在疫病之时，抛弃他的子民，逃到江心洲上的举动，更是让百姓震怒，此时明王被派出治役，反而赢得了更多人的认可。而明王确确实实是皇帝自己选的，与他人无碍，也许连明王自己也没想到吧！
　　这个局，布的挺好！姜心月在心里赞叹道。
　　半年后，姜心月彻底痊愈，而京城的疫病也好了许多。姜心月也不着急回去，独自在乡下住了下来。庄子很好，里面的下人也懂规矩。而那个大夫看着却比她更像主人，那些下人对待他也总是更加尊重。大夫是明王的人，那这院子里面对他那么恭敬有礼的自然也就是明王的人了。
　　这手伸得可真。他的实力恐怕不想表面上那么简单吧！
　　“大夫可真是毫不避讳呢！你就不怕我猜出些什么，告诉我爹或者皇帝吗？”姜心月试探的问道。
　　那大夫轻轻一笑，道：“殿下说，你绝对不会，一个能将生死看淡的人，自然不想卷入一些无所谓的麻烦里面，不是吗？而且，刻意的掩饰不是更加可疑吗！那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呢！” “我确实不在乎那些东西，我随遇而安，只要不触及我的底线，那你做什么又关我什么事？”姜心月伸手挡住了太阳，遮住了太阳光。
　　“那就好！”殿下果然没看错人。
　　如今这乱世，姜心月没有心情在进来插一脚。她也是那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人，她只想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这，便是极好。她没有颠覆皇权的雄心壮志，也不需要青史留名，不需要野心勃勃的筹谋，勾心斗角的算计。
　　她只想做她自己。
　　在这一刻，姜心月觉得颂了那么多年的经书，终究还是有些用的。
　　自古以来，婚嫁便是绑住一个女子最好的手段。而姜心月当然也不例外。他那个便宜爹视权如命，为了向上爬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而她不相信她的婚事，姜大人会不算计。她不知道姜大人选定的人是谁，但是只要她不愿意，没人能强迫得了她。
　　“鸢飞，将来某一天要是我要死了，我会提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拿着我给你收拾的金银丝软去和你妹妹她们团聚吧！不用陪着我了！”当年入京的时候，姜心月便这样对鸢飞说到。鸢飞泪眼婆娑，迟迟不愿答应，还让她自己不要那么诅咒她自己。但姜心月心狠，硬是逼她答应了。对这个从小的玩伴，姜心月早有部署。她可以死，那其他人为什么要陪她呢？
　　秋风起了，院子里面的银杏树变黄了，金灿灿的，像一树黄金，风一吹，那些黄金飘飘然落下。姜心月穿着杏色衣裙，上面用金线和银线绣上了美丽的银杏叶，衣衫上的银杏叶随着她的动作而晃动，就像从树上飘下来一样。姜心月伸出白皙的手，轻轻接住了一片银杏叶，迎着太阳光仔细观看，她看了看手中的叶子又看了看衣袖上的银杏叶，缓缓说道：“华丽是华丽，但终究少了些自然！”说的当然是衣衫上的银杏叶了。
　　银杏叶落在地上，随着风又轻轻地往右跑了几步，随后停住不动了，与之前落下的叶子一起堆在了那里。银杏落了满地，姜心月专门嘱咐人不用打扫，就任由它那么堆着，现在满地金黄。有些银杏叶掉了许多天，已经失了水分，变干了。姜心月踩上去的时候还能听到叶子碎裂的声音。有些叶子掉下来不久或着是刚刚才掉下来，看着还十分鲜嫩。姜心月就上前将那些一眼看中的给拾了回来，用这些叶片折成一朵朵花，放在房里，每天看着，心情都好了许多。
　　“小姐！”鸢飞疾步上前道。
　　“什么事情？”姜心月很少见鸢飞有焦急的情况，皱了皱眉头，问道。
　　“宫中传来消息，说———要将您许配给明王！”
　　姜心月听后一笑，道：“那有什么不好的吗？嫁给谁不是嫁，与其嫁给那些蠢人，嫁给像明王这样的聪明人不好吗？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都不会累的！”她眼睛向旁边一瞥，看中了一片叶子，上前弯腰将它拾起，拿在手上，对着日光细细的看。“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像明王那样的人，城府极深，手段狠辣，没有什么是他舍弃不了的。你怕我受到伤害。但是，鸢飞，这样的人是不屑出手对付我的！我是一颗棋子，也许对他有用，也许没用，但作为棋子，最后结局不都是被丢弃吗？这个结局我一开始就知道，我现在只是在走这个过程而已！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小姐？”姜心月是聪明人，所以她能清醒地看待摆在她面前的所有事情。但那么清醒，真的好吗？有些时候，糊里糊涂地过完一生也许也很幸福吧！清醒地姜心月，让鸢飞觉得难受。
　　姜心月拍了拍鸢飞的肩膀，宽慰道：“放心吧，明王应该就是最好的选择！而且我总觉得这赐婚定与明王脱不了干系！”风又起了，银杏叶簌簌往下落，姜心月在落叶雨里转圈圈，乌黑的长发随动做摆起，一片落叶落在了上面，恰当好处。
　　姜心月觉得赐婚是明王在其中推波助澜，但实际上连明王本人都对这赐婚感到莫名。
　　“你说，为什么皇帝要给我和姜小姐赐婚呢？”明王坐在掩古今花魁白月的房间里，手中端着一杯酒，问道。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风神俊朗的袁如练。袁如练喝了口酒，道：”有三个可能，第一皇帝真的是随性赐婚；第二，皇帝在试探，试探你的野心。第三，皇帝在警告你！”
　　“什么野心，对皇位的野心吗？那还真是没有！”因为我只想覆了这皇权，而对成为皇权一点兴趣也没有。
　　袁如练似乎也知道他的意思，不再说话。
　　“我倒觉得第三种可能性较大，毕竟这次防疫我抢了他的风头不是。”其实前两种实在不怎么可能，所以明王才会觉得是第三种。明王喝了一口酒，继续道：“但不管是哪种，他的算盘都打错了！”
　　若他是那种因为畏惧而轻易放弃的人，一开始他就不会做这许多事。
　　“姜小姐是京城第一才女配你这京城第一纨绔，恐怕是你赚了！”袁如练打趣着，岔开了刚刚的话题。
　　“姜小姐，京城第一才女？”两人身旁一直默不作声，静静喝茶的白月突然道。
　　袁如练有些激动，毕竟近久白月在他面前几乎都不说话，几乎都用点头来回应了。而作为花魁窃取消息的时候，她又还是那个巧笑嫣然的绝代佳人。所以乍然听见白月说话，他急忙回道：“是，姜小姐，姜心月，吏部尚书的嫡女，因在诗会上即兴所做的诗，被民间的人称为京都第一才女！你认识？”
　　白月又喝了口茶，轻轻摇了摇头。袁如练以为她又不说话的时候，她却道：“看过她的诗，很好，让人心静。”说完，她轻轻站了起来，走出了内室。
　　袁如练看着她走了出去，长长的叹了口气。明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看白月好像对姜小姐很感兴趣，日后叫她来陪陪白月好了！”
　　“看她吧，她想要如何便如何！”他现在好像没有任何立场来劝她。
　　呵呵，呵呵，呵——多可笑啊，明明应该是最亲近的人，却比陌生人还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