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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女校/夏日活动/汶川中心】世界上最阴暗的角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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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校/夏日活动】世界上最阴暗的角落
#考虑过究竟写什么比较好,想了很多,但最后想了想还是半开放吧
#无cp,严肃向,不喜慎入请勿KY,也不刻意追求史向,请考据党绕我一命
#尽量会在七大区域抽一个角色来写,小短文形式
[正文]
你有去过鬼屋嘛?
不是指那种游乐园或者是动漫里描述的,为了追求刺激的清凉娱乐场所哦。
而是真正阴森到了骨子里,黑暗到让人不愿意再次回忆,连踏进去都头皮发麻的——
世界上最阴暗的角落。
中华女子学校的网络论坛上经常会出现这些奇奇怪怪的话题。
一般如果点击量不是特别惊人,或是言语之间没有出现见不得班长的词汇,网管小鹏也会对女校内的灵异传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同样的,掌管大数据的贵阳对这些小儿科类型的“阴暗角落”、“毛骨悚然之地”更是波澜不惊,毕竟没什么地方是比喀斯特地貌环绕的宿舍更加“阴森”的了。
对于这些永远不会出现在正经校史里的八卦奇闻杂谈,筑妹一直保持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吃瓜乐子人心态。
女校的论坛每天都有着数不清的新帖,令人应接不暇。
大部分贴子的热度只会停留一两天,随后就被新的“乐子”取代。
适逢夏日,清凉话题的讨论数量格外地多,但今日占据论坛top榜首的,却是一个标题顶着夸张醒目“鬼屋“艺术字的旧帖子。
炎炎夏日,吹着风扇、吃着冰粉的少女正在宿舍用电脑冲着浪。
身处大山深处,宿舍被瀑布环绕,清凉的同时也别有一番惬意,实属避暑的好去处。
少女晃荡着自己的脚丫子,佝偻着背,右手鼠标点开了那有着醒目的“鬼屋”二字的帖子。
这估计是难挨高温的姐姐们抱团去新开游乐景点的鬼屋打卡后的产物吧?
只是不晓得是吐槽还是种草了…….
嚼着冰粉的少女如此想着,内心却在默默感慨:鬼屋这种娱乐性和避暑性远超阴森恐怖感的“可爱设施”,女校里身经百战的学生还会有谁被它吓到,小鹏除外。
大家肯定都是去鬼屋享受免费空调的!少女的嘴角微微上扬,心情格外好。
只不过这个新游乐场所的鬼屋竟然热度高到能把十几年前的旧帖子都给顶了上来,实属不易,不蹲着吃一波瓜,她觉得她都对不起喜欢摆龙门阵的组长和姐姐们。
宿舍只有少女一人,她也在山明水净之中享受着难得的凉意,也因此忽略了——
时代的变化会给词汇带来多么颠覆性的诠释。
比如鬼屋,现在有谁还会想起十多年前的鬼屋的本意?
就连这位少女自己,似乎也早已忘记。
如果女校学生们的日常生活一直都是这么和乐融融,没有纷争,没有痛苦,那该是多么美好的光景。
只可惜,不论阳光普照的地缘有多么广袤,世界上也始终有见不得光的角落。
它们就像是鬼屋一般,隐藏在论坛的最深处,默默无闻、毫不起眼,却记录了女校妹子们真实经历的,最难以启齿的回忆。
话题:#鬼屋#
也来分享一下你的所见所闻吧?
论坛的帖子这样标示着,吸引着女校无数只握有鼠标的右手去点击。
少女点开帖子的瞬间,后悔与崩溃涌上心头,感触更深的——
是亲眼目睹黑历史的无地自容。
帖子的第一条,字里行间都充斥着熟悉感,令她在今年宿舍楼最高温度突破40度的四川组,还能一下子后背发凉。
这是她的留言啊……因为过于久远,过去了这么十多年,她自己都快忘记了。
没想到还能在今日游荡于网络之时,发掘这条平生的第一条留言,也是她最不想回忆的留言,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吗。
汶川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能点击右上角的“×”型离开。
“鬼屋”主题帖子的镇楼,距今已经过去了十四年,充斥着签名和烟花缭绕字体的留言评论,看起来颇有年代感。
如此具有年代感的帖子,同右下角不起眼又格外瞩目的ip,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知何时,女校的论坛也开始兴起了署名ip:不会具体到每个同学的宿舍,仅仅局限于校区的宿舍楼,将范围拓宽的同时,也将范围缩小了。
到底是谁提议通过如此多此一举的ip方案的……..
都把四川组标出来了,距离掉马甲还远吗?
平日里素来性格温和的汶川,在看到自己那条“颇有历史感“镇楼贴的右下角ip时,还是忍不住问候一下网管。
与此同时,ip为北京的某班长和ip为广东组的某鹏姓女子(化名),正在宛如火炉般没有空调的宿舍里头,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
说来也有几分搞笑,这条本该尘封在女校论坛最底处的老帖子被顶上来的原因:也是几位ip为四川组的网友,发了几张前往贵州组避暑的照片。
大部分都是喀斯特地貌旅游攻略和旧校改造遗留的废墟所带来的阴森既视感照片,但如果细细观察,你就能感受到六盘水对于这么多人觉得她宿舍像个鬼屋的怨念。
她是女校“凉都“,不是女校”鬼屋“。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鬼屋“的话题早已在日新月异中变得极富娱乐性,半点不见阴森、恐怖的影子。
汶川翻了翻最新的留言记录,觉得似乎只有自己的镇楼发言,充斥着与后续姐妹们交流话题的格格不入。
仿佛只有她这个老实人分享的,是令她心生惧怕的,真正的鬼屋。
我见过的,世界上最阴森的角落,最像鬼屋的地方——是我自己的宿舍。
如此的陈述,像一盏不引人注目,却又忽明忽暗的昏黄灯塔,吸引着海潮般冲浪的网民驻足停留。
毕竟,谁会这么形容自己朝夕生活的地方呢?
汶川自嘲一声,思绪回到了十多年前,留下这番话的那段黑暗日子里。
那天旋地转在物理学上仅仅持续了几分钟,对她而言,却如同凌迟一般煎熬。
宿舍里的家具轰然倒地,裂开的墙体与窗外漆黑一片的景象,真如同世界末日一般,耳边还回荡着姐妹们的哭嚎与哀鸣。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依山傍水的宿舍比不过东部同学日新月异的新宿舍,我喜欢那种被鸟语花香包围着的感觉,享受着自然带给我的惬意。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汶川真的难以将眼前的一片废墟,与脑海里质朴温馨的宿舍联想到一起:天空一片漆黑,宿舍里伸手不见五指,转眼见,她的眼神也像是沉入了潭底。
宿舍楼外自然和谐的鸟兽早已散去,耳边只留下阵阵嗡鸣和那令人作呕的铁锈味液体滑过。
直到那一天,我的宿舍像是一个举着镰刀的死神,用那锋利的钢筋混泥土,似是要贯穿我的喉咙。
贯穿伤并没有出现在躯干部位,可以算得上是“鬼屋”对自己唯一的怜惜。
汶川记得自己的上肢毫无知觉,像是被连根折断的树枝一般脆弱。
左腿被墙体裸露的钢筋贯穿的同时,也很“幸运地”失去了知觉——
疼痛只持续了短短几个时辰,她便陷入了昏迷。
从那一刻起,我便讨厌起我那如同“鬼屋”一般的宿舍了。
虽然是模糊不清的记忆,汶川还记得自己见到那全副武装着,破开宿舍门的沈阳的模样。
她像是自己的救星,不,她就是自己的救星,将自己从“鬼屋“里救出去的英雄。
那如同鬼屋一般的宿舍,那如同魑魅魍魉的匣子,她再也不愿意进去。
躺在担架上的汶川紧紧捏着班长的右臂,指甲伴随着血液似乎都要掐进肉里。
我要逃出去,我再也不想住在这里。
缺水到干裂的双唇和如灼烧过般嘶哑的喉咙发不出声音,但是汶川很清楚:
班长一定从她绝望的眼神里明白了她的想法。
那时的她,身心惧怕着,生理与心理都在排斥着自己的宿舍。
就连下意识回望如同鬼屋一般的宿舍楼一眼,都让她痉挛抽搐到胃里涌上酸意。
由于那时的网络技术所限,汶川的分享,既没有吸人眼球的图片,也没有代入感极强的音频。
似乎只是将绝望寄托于那轻描淡写的寥寥几句话中,在一片虚拟的数码海洋里,发泄着自己;咆哮着自己;仿佛这样就能同自己的痛苦回忆一刀两断。
但那是不可能的,灾难的历史对于女校的学生来说,永远是一生的回忆。
汶川长呼一口气,眨了眨眼,思绪由过去转向现今。
她望向自己经修缮后焕然一新的宿舍,似乎再也看不出往日的光景。
不,她的眼神一愣,瞳孔慢慢放大,观察到了床板后头,被承重墙差点掩盖去的角落。
那是一块裸露的钢筋,是她唯一请求班长不要对宿舍做出修缮的地方。
保留着那块钢筋,汶川就能无时不刻地提醒自己——
这个宿舍从来没有变过,她始终,都生活在如同鬼屋一般的宿舍里头。
屏气凝神,侧耳倾听,仿佛还挺听到曾经的四川组姐妹们哀嚎、啼哭的悲鸣。
08年的四川组宿舍与大兴土木后中华女校的新宿舍,可以说是一个天一个地。
看过网站上各个大学的“招生减章“不?
把“招生减章“视频里头的宿舍,再降十个等级,说不定就是汶川回忆里的样子。
倾斜的地板,永远擦不干净的水泥地,歪七歪八的水管,以及潮湿到甚至可以发霉的表墙外皮,这哪里是住人的地方,关人都不至于用这种宿舍。
除却窗外还算是优美的自然环境,这宿舍真心与宜居扯不上关系。
她是个山里长大的孩子,她能接受时不时需要和“学校二级保护动物“和谐共处,能接受冬不暖夏不凉,连组长看了都连连摇头的宿舍根据地。
如果没有那一天的地动山摇,震撼到仿佛是整个宿舍楼化作人形,咆哮着想将她吞入腹中,黑压压的没有一丝生气,她应该还是会自我宽慰着继续住下去。
如果她的家乡没有变成霎时便可夺走她生命的“鬼屋“,她永远也不会有这种阴影。
四川组的宿舍楼地基不稳,是个老毛病,据蓉姐说:可能女校都没有建立的时候,这间宿舍楼就一直存在着了。
她们四川组靠着宿舍楼的庇护,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
新校成立后,交通逐渐便利,校车通达四海八荒,不少原本连宿舍楼都没出过的姐妹们,都纷纷东移南下,想呼吸一下其他组的新鲜空气,感受一下格外圆的它组月亮。
无论姐妹们走的多远,四川组的宿舍楼都不会随意迁移,不少顽固的姐姐们扎根在这里,无论外头宿舍楼有多么新鲜的东西,她们都不为所动。
曾经的汶川,也是她们中的成员之一。
汶川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宿舍条件抱怨过,她是个不善言语的女孩子,她只会背着竹篓蹲在自家宿舍门口,等着组长带着外出换教辅材料的姐姐们回来,做些最基础最简单的题。
她只想这么随遇而安地活着,听着外头的蝉鸣,数着夜空的星星。
但求生的本能,还是将那美好的内心光景撕得一干二净。
自从那天被班长救出来之后,汶川哭着闹着,怎么也不愿回到自己的宿舍。
有谁愿意回一个朝不保夕,命不久矣的宿舍啊。
为什么东部的姐妹们住着新建的小洋房宿舍,她们四川组就只能生活在“吃人“的宿舍楼里头呢?
汶川头一回有了如此阴暗的想法,她看着班长有几分为难的眼神,内心却充斥着:
如果是你,你大概一天也不想在这里住下去的丑恶心理。
当时的女校正逢奥运喜事,班长周围拔地而起了不少空宿舍,全都装潢一新,精致得像是大学里他们四川组永远配不上的“优秀学生宿舍“一般。
住在校医院的汶川气管受了伤,哭喊不出太大的声音,眼泪快流干了也换不出蓉姐做出个搬宿舍得决定。
汶川不知道班长和其他几位救自己出来的姐姐们后面讨论了什么,只晓得她还算认识的,广东组的几个姐姐哄着她,用救灾后沉重疲惫的身体,背着还绑着绷带的她去了自己的宿舍。
哪怕后来汶川才得知——当时广东组的宿舍也因为台风的冲击,漏雨渗水,不得安宁,广东组自己的姐妹们,也朝不保夕。
那么可怕的宿舍,我一辈子也不想再回去了。
汶川这么想着,内心却是止不住的委屈,就连北京推着坐在轮椅尚未好转的她去参加奥运开幕式,她也露不出由衷的欢喜。
“壮观吧?”北京在轮椅后头问着汶川,却又不是那么想听到她得回应:“这是中华女校得班长宿舍,这是人人都想住的地方。”
汶川沿着班长的视线,看向班长宿舍楼前的大型盛典,看着欢迎外校学生的“花天酒地”,内心却没有一丝波澜。
的确,这才真正像是给人住的宿舍楼,这肯定是人人都羡慕的宿舍楼,汶川这么想着,却没有注意到班长有些沧桑和意味深长的眼神。
“但在不久前的冬天,这里雾霾遍布,口罩都不能离身;再过去十几年,这里连喝水都是个问题。”班长的语气很平淡,仿佛讲述着一个破旧的,不属于她的宿舍,“这间宿舍被外校的学生当过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公共厕所,也被别有居心的人们,当作荣华富贵的根据地。”
在这里休息,动不动就会担心外头有起义的学生们涌上来,挥舞着狂热的火把似乎要用浓烟将她置于死地;在这里休息,即便是硬到膈应骨头的床板,和冻到保不了暖的被子,也不能过多抱怨几句;在这里休息,窗外是白茫茫的雾霾一片,呼吸不到新鲜的空气,更见不到山清水秀的环境。
如果早几年来,究竟谁的宿舍才是鬼屋呢?
北京自嘲地笑了笑,将汶川朝更热闹的人流推去。
世界上有最阴暗的角落,就势必会有最阳光普照的大地。
但太阳不会不懂得专宠,它平等而又残忍地对待每一间宿舍。
享受着新潮舒适的现代宿舍,就势必失去自然的清净与历史的沉积;想要感受开阔的宿舍,就势必会失去与姐妹们抱团取暖的美好回忆而独自孤独;想要感受独树一帜,别有洞天的风景,就势必会失去便利的交通环境,和一手的校园学习资源。
世间万物皆如此,有得必有失。
汶川没有随着人潮在狂欢结束后便离开,而是坐在轮椅上看着北京一点一点将华丽的宿舍打扫干净,独自一人将一间宽阔到令人羡慕的房间,恢复到寂寥空旷的孤寂。
她似乎,也不是那么愿意住在这里了。
汶川盯着外头漆黑一片连闪烁繁星都看不见的,黑暗的夜空,仿佛这地方,才是真正的“鬼屋”。
“回头我们会把你的宿舍修缮好的,四川组的宿舍楼在地震带上,建筑材料和结构都需要重新翻新,等修缮好之后,你还想不想回到那间宿舍,就看你自己了。”班长的表情有几分孤寂,又有几分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没多说什么。
但汶川能理解那个苦涩的笑容,修缮改良之后的新宿舍,势必会带走曾经在那间屋子里的美好回忆,她回忆起人前笑容满面自己升为学习委员,人后却默默流泪的重庆,对“鬼屋”的抵触,也渐渐淡去。
“我会回去住的。”汶川小声地回答,话语却充满了坚毅:“毕竟那是我生长的地方。”
“但班长,请你不要把它全部改变,保留一些它曾经的模样吧。”
身受重伤的汶川在痊愈后,回到了她那间满目疮痍又焕然一新的宿舍,重回故里。
就连那可怕的钢筋,再看,都是一种回忆。
当你在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看任何一处场所,
你所见到的,
都是世界上最阴暗的角落。
但当你熬过可怕的黑暗,
熬过最磨人的黎明,
等待着你的,
将是世界上最灿烂的阳光,普照大地。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