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光》任砚卿

8、项目书

　　对于小桑葚这个深恶痛疾的名字。
　　曾经的桑时祁激烈地反抗过，可惜……被镇压。
　　如今长大的桑时祁也企图反抗了。
　　可惜……被果断忽略。

　　扑哧扑哧辛苦蹬着三轮车的桑时祁深表悲惨。
　　而三轮车里的莫茶茶一脸蒙。

　　庞河一脸怀念地看着前方的桑时祁，手里比划着感慨道：“真是一晃这么多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桑时祁没回头，更没应声，他其实是想质问的，当初他们离开时，为什么不跟自己说一声，哪怕是一声，他也不至于那么疯狂地寻找，但却只留下了满身的失落。

　　“你们这些年都去哪了？”桑时祁低声问，但根本掩盖不住声中的颤音。
　　这声音让庞河忍不住地想要叹一口气，他对不起这孩子。

　　空气中一片的沉寂，谁也没有说话。
　　前方很快就瞧见庞河口中描述的房屋，桑时祁加快了脚程，就像是在追赶着当时的自己一样。

　　刺啦——
　　刹车停在这栋房子的面前。
　　这是一家孤儿院，门牌上写着的“北阳孤儿院”。

　　庞河下了车，莫茶茶跳下来，拖拽着行李箱和小沙缸，门口的李柳媛对多出来的一个人心生疑惑，仔细一看，又觉得这人很是眼熟，一对上那双满是忧伤怀念的眼睛，她哑言着轻启嘴唇：“你是……你是桑桑？”

　　桑时祁快步下了车，朝着李柳媛狂奔了过去，一把抱住了眼前这个满头白发的老人，眼圈刹那通红，哽咽着说：“院长妈妈，我好想你。”

　　莫茶茶：哦吼，像只立起来抱人的大狗狗……

　　孤儿院中一切还是跟莫茶茶离开的时候一样，杂草被一根根拔掉，花圃中的花也修剪得体，院子里装上了好几个秋千，孩子们在秋千上游荡着，嬉闹声在孤儿院中满处飘。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茶茶姐回来了！

　　孩子们停下来手中的一切，像是一窝蜂地全部都涌出来，莫茶茶耳边瞬间满是杂七杂八的声音：
　　“茶茶姐，大学好玩吗？”
　　“茶茶姐，有没有给我们带好吃的？”
　　“茶茶姐，你有没有交男朋友啊，你说过会等妙妙的！”
　　……

　　“好玩啊，所以要好好学习，你们也可以去玩。”
　　“有啊，等会儿分给你们。”
　　“人小鬼大，就算我有男朋友也不会告诉你。”
　　……

　　被围绕的莫茶茶耐心地回应着，从庞河的手中接过自己的行李箱，一连串的零食从行李箱中被抽出来，分到零食的小朋友开心地笑着，跟周边的朋友分享着，其乐融融。

　　桑时祁跟李院长上了楼，李柳媛看着下面欢乐闹腾的场面，慈爱地说：“孩子们都很盼着茶茶回来。”
　　桑时祁幽幽然地看着下面，一堆孩子疯抢零食：确定不是因为贪吃？

　　进了屋，李柳媛就紧锁住了门口，背对着屋里面的人，不语。

　　桑时祁沉不住气，先出声问道：“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你们当时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连一个消息都不肯给我留？”
　　李柳媛就知会这样，缓缓地转过来身，从在大门口看见他的时候就知道，或许还会更早，世界这么小，他们早晚都会遇到的。

　　此时的李柳媛比起当时更加年老，但精气神却是出奇的好，可见这几年的生活比桑时祁预想的要好，但这也是他最无法理解的，他们为什么不告而别？

　　李柳媛低声说道：“我们当时是迫不得已，那时……”
　　静静聆听着地桑时祁缓缓皱起了眉头。

　　莫茶茶以为顶多是谈半个小时，但是晚饭时间都已经到了，楼上屋内却迟迟没有响动，她低声喃喃道：“怎么还没有出来？”
　　“不会是出事了吧？”
　　“不应该的。”

　　庞河看着一大桌子等着吃饭的小娃娃，叹了一口气：“孩子们，你们先吃，我去喊你们院长妈妈来。”

　　“我不要，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孩子们脆生生地拒绝了：“我们要等园长妈妈一起。”
　　“对，一起吃。”

　　庞河头疼地看着一众不肯吃饭的小家伙，肺腑自己果然还是不招小孩子喜欢。

　　莫茶茶同样也头疼地看着这群闹腾的小家伙们，维持着脸上的笑容说道：“那我去找院长妈妈，你们乖乖吃饭，还不好？”

　　小家伙们面面相觑，茶茶姐的话还是有信誉的，齐声道：“好。”
　　庞河：嘿，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我就没有信誉了吗？

　　莫茶茶无奈起身上楼，她心想，再不下来吃饭那群牛魔王们就要上来掀楼啦！
　　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李柳媛，看着在门口站着敲门的莫茶茶，开口问道：“怎么了？”

　　眼看着天都快黑了，但屋里的人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莫茶茶无奈地说：“这天都黑透了，孩子们还等着和您一起吃饭呢。”

　　李柳媛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天黑了：“瞧我这，都没发现。那行，桑桑，我们下去吃饭吧，今个你就先别回去了，天黑了不安全。”

　　擦肩而过时，桑时祁的神情有些奇怪，但也还算是在正常的范围之内，莫茶茶慢了几步落在院长妈妈的后面，跟桑时祁齐步。

　　“真没想到。”莫茶茶说道。
　　“什么？”桑时祁微楞。

　　莫茶茶扭头，傍晚微弱的光辉下看不清她的脸，那一身的冷色调衣服几近融入夜色，她放缓了行走的速度，说：“真没想到你会认识院长妈妈，你们什么关系？”
　　“我跟院长……有一部分算是母子……”桑时祁沉思，虽说是母子，但当年更多时候是姐弟一样的关系。

　　“母子？”
　　“你之前也是孤儿？”
　　“这么巧？”
　　莫茶茶的视线落在走在前面的李柳媛身上，眼神满满都是敬仰，“我是院长妈妈资助上了高中，读了大学，你呢？”

　　桑时祁听着她的话，低下了自己的头，眼神晦涩不知在想什么，抬手揉了揉她有些毛躁的头发，“跟你差不多。”

　　感受到头顶上的重量，莫茶茶愣了一下，在桑时祁沉浸在毛乎乎的手感中时，她冷不丁地开口：“所以你差不多算是我的半个哥哥？”

　　桑时祁一僵身体，慢悠悠收回的手微微扶了一下鼻梁，“应、应该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