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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项目书 ...

  •   从高新往北阳,开车至少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上了高速之后,车明显顺畅了不少,风雪依旧在下,砸落在车窗上发出啪啪的声音,何归人啧了一声,面色有些不悦,径直打开了雨刮器。

      这让莫茶茶想起了一件事,时间是大一上学期。
      也是在雨天,图书馆的二楼西边。

      那是莫茶茶遇见何归人的第一面。

      期末考即将来临,秦枝喊上所有人去图书馆复习,占的位置是靠里的,莫茶茶把书放下后塞上耳机做题。
      但没过半晌,她就被坐在旁边的秦枝扯袖子,她激动到无声尖叫。

      莫茶茶无奈地停下笔,伸出右手摘掉右耳机,能够让秦枝无声尖叫成这样,无外乎两种情况。
      一,现场出现了人命。
      二,有顶级大帅哥。

      介于目前在人员聚集地,前者一般情况下,绝对会引发骚乱,故后者的可能会更大。
      果不其然。

      秦枝摇晃着莫茶茶的胳膊,低声但不掩激动地说:“茶茶,快看那边,有一个超级美男。”

      莫茶茶低声叹了一口气:就知道会是这样。

      但与此同时莫茶茶也挺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令秦枝这般激动,她将视线投了过去。
      那一刻,莫茶茶的脑海中只有一句话:
      障风映袖①,雨满发,留人不住。②

      何归人托腮倚在窗户,雨飘落在了他身上,打湿了道服,旁边人受不住,囔囔着让关上窗户,他啧了一声,在关上窗户的那一刻,拎着书出了自习室。

      莫茶茶在他走过的那一瞬间,惊慌低头,装模做样地在本子上乱涂,等过了会儿,她才重新抬起了头。

      莫茶茶猜测,何归人貌似不喜欢雨天的玻璃。
      且一直延续了现在。
      奇怪的癖好。

      ·
      等到了北阳孤儿院,雨雪也小了许多,且演变成了雨中夹杂着雪,却似乎更凉了一些。

      “到了。”何归人熄了火,莫茶茶拧着车门下车。
      何归人缓缓出声,“你等等。”
      莫茶茶疑惑扭头,“怎么了?”

      又出现了,又再次出现了,那种沉重。
      莫茶茶在心中道。

      何归人闲闲地侧着身子,慢吞吞地开口:
      “我感觉你最近忧愁善感比以前多了,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希望无论发生什么,都别轻易把自己搭进去。”
      莫茶茶愣了一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茶茶索性也不下车了,重新坐回副驾驶座上。
      她忽然想起刚才的看相,犹豫了下,还是问了出来:“是你刚才看相……看到了什么?”

      “……”

      何归人一挑眉,又上下扫视了莫茶茶一番,悠悠道:“知者为之,不知者不为之,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

      莫茶茶端坐姿态,一副不吝赐教的模样。

      雨模糊了窗,模糊了光线,何归人盯着这模糊的一片,思绪飘忽,他半晌才老气横生地吐出来一句话:
      “哎,这人啊,知道的越少就越好,不然知道了,又不能干,你说苦不苦?”

      莫茶茶:“……滚。”

      何归人唇角一勾:
      “好嘞,回家陪我家老爷子下棋去喽~”

      嘭——
      一声车门关上。
      何归人抬起头,望着渐渐隐去在雪雨中的人,眼眸低垂,微微摇了摇头。
      “怎就是不听劝?”

      ·
      莫茶茶下了车,忽觉得荒唐,什么时候她也开始迷信这些似有似无的东西,但又有点低沉,回顾这么些日子,似乎真如何归人所言,她……情绪丰富许多。
      她站立在孤儿院的大铁门前。

      莫茶茶的手早已在车上暖热,此刻抚上冰凉的铁门,热气一瞬间被吸走,指尖微颤,她忽然不知该不该推开门。

      夜中雨雪更凉,被这冷意灌入头脑,莫茶茶忧郁了,且不说桑时祁为人为何,单单这样的不打招呼,人直接跳窗逃跑,似乎有点不太地道。

      可莫茶茶真的是被对方给吓着了。
      那种被人压住半丝不得动弹,气息在脖颈处出出进进,她的脸再度蹭的一下点着,熟透了。

      “茶茶?”
      院子里有声音出现,再接着出现一道身影,是院长妈妈,肩上披着羽绒服走了过来。

      莫茶茶的手一顿,什么情况?
      为了不弄出动静,她专门嘱咐何归人靠远点停车,然后再把她放下来,怎么可能吵到院长妈妈?

      李柳媛瞧清了人,快步上前将门打开,嘴里还念叨着,“你说你,回来也不说一声,这还是小桑给我打电话说了,不然谁给你开门?”
      莫茶茶:……
      桑时祁说的?

      莫茶茶感觉非常不可思议,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会回孤儿院,对方怎么猜到的?

      李柳媛听到莫茶茶咕哝了一句:“真的假的……”
      李柳媛疑惑,“什么真的假的?”

      莫茶茶停顿了一下,“没什么。”
      随即她加快了脚步,“我先上去洗漱睡觉,明天还要上班,院长妈妈你也早点睡。”

      ·
      好长时间客卧中都没动静。
      桑时祁做好了晚饭去敲门,没声音,再敲,还是没声。
      他的头一反应是出事了。

      桑时祁敲门的手停顿,随即立刻回了卧室去拿备用钥匙,打开门的一瞬间,一股冷风袭来,他下意思地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时,便是窗户大开,地上布屑一堆,被风刮起,在月光下,桑时祁沉默地走到了窗边,顺着绑在门上的布绳走,一眼望到了底部。

      他望见了一个人,不,是两个人。
      桑时祁明白了情况,是她吓到人家小姑娘了,平静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过去。

      等挂了电话,桑时祁才回头,瞧着一屋的狼藉,面色如常,什么也不说地收拾起来。
      既然她有人接应,那就应当不会有什么事情。

      桑时祁的温和谦让隐忍,仿佛是尽数刻在骨子里的,与生俱来便学会的。
      ·
      莫茶茶猛地收回了接水的牙膏杯,水早已溢出,沿着杯边流淌出来,凉意贴着手边,她才醒悟过来。
      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洗漱完,风雪已收敛许多,她躺在床上了想了想,将桌子上充电的手机拿过来,敲了敲秦枝的对话框。
      对方也秒回消息。
      秦枝:【怎么了?】
      莫茶茶:【你认识学校的一位老师吗?叫桑时祁。】

      秦枝:【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秦枝:【不算太多,他挺招小姑娘的。】
      秦枝:【人品算是一绝,学校中就基本没听说过关于他的坏话。】

      莫茶茶;【没有坏话?】
      秦枝:【对,所以才是最稀奇的。】
      秦枝:【我有幸近距离接触过,人挺温和,气质也蛮好,他这样的人,就像是天生的君子。】

      秦枝:【他那张脸,真算是我平生少见的好看,他公开课每节爆满,坐票都能卖出高价。】

      莫茶茶:【……】
      莫茶茶:【这还能买?】

      秦枝:【那当然,只要有钱,无所不能。】
      莫茶茶:【……】

      一番闲聊后,莫茶茶将手机放回桌上,顺便充上了电。

      莫茶茶瘫在床上,思绪杂乱,倘若真的是一场误会,是自己以小看大,那她跳窗逃走的行径,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她将脸埋在了被子里。
      要不等他下次再来孤儿院时,给他道个歉?

      第二天一早醒来,莫茶茶一睁眼,先是对眼前的黑白天花板一愣,随即意识到充彩桩的彩用完了。
      她有些头疼地起床,有气无力地换好衣服,下楼时庞河注意到她,疑惑道:“你脸色怎么这么红?”

      “有吗?”

      莫茶茶仿佛是慢了一拍,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烫手,紧接着眼前的视线模糊了起来,再然后——
      她只听到了惊呼,还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匆忙奔来。

      ?
      桑时祁睡了一夜,考虑万分之后,打算找莫茶茶说清楚,一路迎着微弱的天光,他是踩着点过来。
      可当他站在门前,又再度犹豫了,少女当时所有的气愤,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惊慌全部再现眼前,他有些不敢跨越这道铁门。

      直到一声惊呼,瞬间炸裂了他所有的犹豫。

      桑时祁扯开铁门上的围挡,径直地冲了进去,一入眼便是倒下楼梯的莫茶茶,脸色煞红,连染色都调不出这色彩。
      这是发烧了才独有的,生病了!

      庞河吃力扶住昏迷的人,连桑时祁为什么出现出现在这里都没来及问,他显然是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伸出手探了探额头。
      “好烫!”

      桑时祁过去将人抱回屋,他湿了一块毛巾,敷在滚烫的额头上,庞河下楼去找退烧药,孤儿院中的孩子大多身体不好,一些简单的药还是有常备着。

      拿药时,庞河碰见了李柳媛,与她一同上了楼,进门就是桑时祁忧虑的叹息,仿佛是在责怪他自己一般,责怪自己没把人照顾好。

      李柳媛一看,明白他这是又陷入忧他及己的状态,别的先不说,从再孤儿院见到这孩子起,他常常是这样。

      与莫茶茶淡薄的性子不同,他永远都会因风吹草动而恐慌,而忧虑,从而被迁就。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一样。

      李柳媛走过去,轻拍了他的肩膀。
      “你先出去,茶茶我来照顾,你们两个男人也不方便。”
      桑时祁温顺地点了点头。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淡淡黄晕的天边,一点一点地靠上,庞河与桑时祁一齐站在栏杆处,瞧着这缓升的天色。

      庞河沉默地点了一根烟,星火从手边垂落,湮灭成了灰烬,这一刻,他无比的沧桑,仿佛老了数十倍,他气愤:“你这杞人忧天的臭毛病怎么还没改?”

      桑时祁无奈地笑了笑:“这怎么能算毛病?”

      庞河侧头,从嘴里缓缓吐出一口烟,横眉:“小小年纪的,成天担心这,忧愁那的,怎么不算毛病?”
      桑时祁:“……我也不小了。”
      庞河瞪眉过去,你有我大?

      两人间渐渐沉默了下来。

      庞河算是最了解桑时祁的,甚至也可以算是他的半个爸爸,毕竟人是他抱来的孤儿院,小学初中高中的家长会,半数多都是他去的。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对这个孩子更愧疚。
      这孩子的才华,天生该在富贵人家,而不是这破破烂烂,每日忧愁下一顿的孤儿院。

      庞河抬手又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间,仿佛是又回到了那年夏天,那个令人——
      沉闷的一天。

      ①【取自词,晏几道《清平乐·留人不住》】
      ②【取自词,周邦彦的《瑞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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