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拥有三天光彩》任砚卿

15、项目书

　　按照莫茶茶的性子，既然心中已经有了规划，那当然是为此执行到底，毕竟这几天所有发生过的一切事情，她也不能装傻当作什么都没有。

　　没过半个小时，一切准备就绪。

　　莫茶茶从窗户往下望了望，这里是三楼，并不算是太高的楼层，正好也方便了她，床单一扯一改造，倒也不是下不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这一片是老房子，什么防盗窗什么水管都暴露在墙外，正好方便了莫茶茶顺着绳子往下爬，夜色微暗，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染上了一层灰尘，朦朦胧胧的，这也她想起了一句诗词“烟笼寒水月笼沙”，但这诗讲的是江面上，而她此刻——正吊在墙上。

　　万幸不过的是，她磕磕绊绊的下到了一楼，这基本等同于逃跑成功，心情逐渐明朗起来了。

　　咔嚓——
　　相机声伴随着刺眼的闪光灯。

　　莫茶茶心中所有思绪一滞。
　　连忙往闪光灯发出的位置看去，模模糊糊似有一个人影。
　　她心底一凉：完蛋了，这下警察局铁定要走一遭。

　　“真没想到，小美人你也会做这梁上君子。”
　　“啧啧啧，着实让小道开了眼。”
　　懒洋洋的声音从模糊人影处传出，声音带着点沙哑。

　　莫茶茶：……
　　这熟悉的称呼，这熟悉的语调，她狐疑地问了一句：
　　“何归人？”

　　何归人眉眼弯起，朗声道：“正是小道。”

　　莫茶茶稍微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何归人。
　　同为校园四大奇谈，她与这人还算熟络，‘小美人’这称呼差不多算是他对她的专属名词，至于为什么，他敷衍解释过一句：这当然因为你是大名鼎鼎的虞美人！

　　至于何归人为什么能被封为四谈之一，除了他十分特殊的道士身份和那张格外精致的脸外，当属他自己干了一件事情，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虽说是个道士，但这家伙跟道士如影随行的清贫，那是丝毫的不沾边，他超级有钱，有钱到包下了学校后山的一小块地。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
　　在那块地上种起了桃子！
　　并且一种就是两年，风雨不停歇。

　　这等怪异的人，还有钱，还有颜，还有特殊的身份。
　　他学校论坛上的热度可谓是力压群芳，让人其余人等望尘莫及。
　　简直是一枝独花，孤芳众赏。

　　莫茶茶勉强压下心中的忐忑，何归人的性情她还算是知道点，绝对不会多管闲事。
　　在某一方面上来说，他与她算是相似的一种人。
　　所以怎么会在这里？

　　下了地，莫茶茶这才发现地上薄薄地铺着一层雪，她刚才吊在墙上时就察觉有雨，到现在才蓦然发现是雪中夹着雨丝，只不过是落在了她身上，被热度融成了水。

　　可如今身上热度早已褪去，周遭寒意倍增，让人鼻尖都在微微发痛，冰渣夹着雨丝，绵绵密密地落在了身上，头上，发捎上。

　　靠近了才看清，何归人一身道袍懒散地半蹲着，举着一把红伞，这本来谁做谁崩塌的动作，经他这么一蹲，反倒是没有了那种窘迫，举止间满是淡然，如果忽略掉他举着手机的动作。

　　何归人瞧见人下来，撇头顺着那根长长的绳子，顿了顿，慢条斯理地说：“采访一下这位墙上小美人，感触如何？”
　　莫茶茶：……没完了是吧！

　　似乎是瞧见了她的不悦，何归人总算是有所收敛。

　　何归人从花坛边起身，慢悠悠问：“所以，怎么弄得？”
　　“怎么大半夜爬到墙外？”

　　莫茶茶并不是很想提经过，叹了一口气，“别提了，算是我倒霉，倒是你，这大过年的怎么在这？”
　　何归人莫名其妙：“我为什么么不能在这？”

　　莫茶茶也觉得奇怪，“这个时间，你难道不应该在大别墅？”
　　“再不济，也该是个金碧辉煌的道观。”

　　何归人：“……”
　　何归人面无表情：“我觉得你对我有些误解。”
　　他又接了一句，咬文嚼字一般说：“还有些大。”

　　·
　　莫茶茶走在小区的石子路上，头顶横着一把红伞，憋了半天才说了两句话：
　　“原来你是来看爷爷的。”
　　“也没有什么金碧辉煌的道观。”

　　“那当然。”何归人跟在她身旁笑了笑，“修道之人，讲究洁身戒行，节俭便在其中。”
　　莫茶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认为节俭这个词放在他的身上，简直是对节俭的极大侮辱。

　　何归人自然是猜不到莫茶茶的心思。
　　他继续道：“瞧着方向，你要出去？”

　　“对。”莫茶茶点了点头，又忽然想一件事，她问：“你开车了没？”
　　“自然开了。”
　　“那送我一程吧。”

　　何归人：？

　　莫茶茶看着他，笑道：“反正我看你跟着我，也没什么事，全当作是做善事，积功德。”
　　“也祝你早日得道飞升。”
　　“……”何归人默了几秒，随即叹了一口气，“不带你这样绑架人的。”

　　莫茶茶点了点头，道：“那就多谢了。”
　　何归人：“……”

　　小区虽说是老小区，当该有的设施还是一应俱全，莫茶茶跟着何归人下了地下车库，那里气温更低，仿若冰窟，再加上她身上挂着雨珠，连着发梢也沾染着寒意。

　　太冷了。

　　阿嚏——
　　莫茶茶被冻得打了一个喷嚏。

　　声响不重，却点醒了何归人，他将身上的那身棉袍褪下，搭在了莫茶茶的肩头。
　　鲜桃的气味随即沾染上肩头。

　　“不用，你穿。”莫茶茶想拉下肩头衣服还回去，何归人制止了她的动作，扯着衣服拢住她人，“我不冷，倒是你，再这样下去非要医院走一遭。”
　　莫茶茶确实有些受不住冷：“谢谢你。”

　　莫茶茶抿了抿唇，瞧着何归人确实面色红润，活蹦乱跳没什么事情，也不纠结衣服的事情，因为她真的感觉快要被冻晕了。

　　何归人褪下的衣服，自然是道服。
　　但与平日所见的普通道服不同，道服夹棉，对襟的款式，袖口边有隐约可见的银光，似乎是绣着什么东西，她抬手一看，是桃叶。

　　这桃叶用金线镶边，银线纹路，绕了袖口里侧一圈，不仔细去看，根本瞧不见，就……难道是为了辟邪？

　　嘀嘀嘀——
　　车灯由远及近地驶来。

　　车一停，何归人坐在驾驶座上，朝莫茶茶摇了摇手，语气依旧是懒洋洋的：“愣着干什么？”
　　“快上来啊。”

　　莫茶茶视线移开，落在那张俊秀脸上，如果她眼睛没出错的话，这车是那个价值千万的车标吧？

　　虽说他有钱，而且特别有钱，但是当这个既视感迎面而来的时候，她到底还是招架不住。
　　可恶！

　　莫茶茶绕过车头，坐在了副驾驶座上的，车里暖气续续发热，这让冻僵的身体稍微缓和了一些。

　　何归人打了一声哈欠，带着点吊儿郎当的样子问：
　　“小姐，往那边走？”

　　莫茶茶原本计划是出逃后，随意去附近找一家旅馆将就一下，睡一觉明日上班工作。
　　但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何归人，那就索性麻烦一点。

　　莫茶茶心中有了思量：“去北阳孤儿院。”
　　何归人：“得嘞。”

　　暖暖的气流悄悄地温暖了全身。
　　雪依旧下着，裹夹着细细的雨，街道上灯火通明，五颜六色的招牌在闪，各色各样的人也跟着闪耀，这样的场景稍稍平息了心中的恼怒。

　　莫茶茶缓缓地垂下眼眸。
　　但这样的景色，是那个人给予的。
　　或者说是她藏着掖着才得到的。

　　假若有一天他知晓，假若他用其要挟，自己是会果断拒绝，还是假意迎合？
　　莫茶茶不清楚。

　　这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她又怎么会知晓答案？
　　但……她不想它发生。

　　何归人瞄了一眼车窗，他早注意到莫茶茶难看的脸色。

　　等到下一个路口红灯亮起时，何归人熄了火，闲闲地撑起下巴，眼睛盯在莫茶茶身上转了几圈，随即皱眉。
　　莫茶茶：……

　　莫茶茶感受这不加掩饰的视线，认为十分有必要提醒一下：“你干嘛这么盯——”

　　话还没说完，莫茶茶就被人捏住了下巴，力道迫使她看向何归人，对方低眉抬手，一寸寸地摩挲着她的眉眼。
　　“你……放开……”莫茶茶吃痛，尝试用力推，但丝毫不起作用，对方的手跟钢柱一般，纹丝未动。

　　莫茶茶的眼映着何归人的乌发木簪，神色依旧是懒散的，眼眸漆黑，却没有任何的污秽和欲望表露，更多的是思索，以及沉重。
　　这副模样的何归人，她从未见过。

　　半晌，何归人放开了莫茶茶。

　　莫茶茶立马背靠着窗户，一边用力地喘息，一边揉了揉发红的下巴，她生气极了：
　　“你有病吧，何归人。”

　　被骂的何归人漫不经心地重新启动车子，扯了扯嘴角，语气欠欠地说：“哎，怎么能这样说？”
　　“我只是好心帮你看了看相而已。”

　　莫茶茶狐疑，哪里会有人使劲捏着脸看的？
　　“那你看出了什么？”
　　何归人笑眯眯道：“天机不可泄露。”

　　莫茶茶：“……”
　　莫茶茶加倍生气：“你有病吧！”

　　何归人撇头喃喃，“真是不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