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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烈火燎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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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徐奕按着脑窝睁开眼,昨天喝了太多酒,头有些疼。
屋里飘着淡淡的药香,他看向小案,果然那里放着一碗醒酒汤和清粥,正徐徐冒着热气。
昨晚……
他只记得一室的灯火摇曳,朦胧中映在墙上缠绵的身影,地上纠缠的白袍黑衣,和李泓低沉的嗓音,让他“别忍着”。
情到浓时他大脑其实是空白的,视线里的一切成了虚影,星星点点全成了这么多年积累的回忆。
他想起那年,他从昭阳殿的大火中救出襁褓中的幼子,或许从那时,缘分就已经注定了。
从此不管是在江州还是殷林,中都还是郑安,他都有了牵挂,而他牵挂的人在更早的时候就开始爱恋他。
为他写过一封封书信,画过一幅幅肖像,折过数不清的桃花,为他一步步走向最高处……
徐奕转过头看向旁边,李泓已经不在了,床铺被人整理过,他的里衣也穿得严严实实,一点不像是纵过欢的样子。
若不是知道李泓要上早朝,徐奕甚至觉得昨晚只是一场迤逦荒唐的梦。可满身的吻痕提醒他,那不是梦,他跟李泓真的行了最亲密之事。
说真的,徐奕欣喜李泓也喜欢他的同时,心里更多的是不安,昨晚他喝醉了什么都顾忌不到,现在再想,所有阻碍又都回来了。
他闷闷地下床清洗,然后回到桌前端起醒酒汤慢慢喝,心里理顺着一堆千头万绪的事。
一碗醒酒汤没喝完,李泓就回来了,他刚下朝,换了常服就过来了。
一进门,李泓就看到徐奕在案边捧着碗喝醒酒汤的样子,淡粉的嘴唇上沾着些汤汁,领口被锁骨挑起,隐约还能看到吻痕。李泓心里顿时软化了,他与徐奕道出情意后,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脸上虽还是常态,心里就仅剩愉悦二字了。
他走过去把徐奕揽住,轻声问:“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徐奕放下汤碗,微微挣开他,摇了摇头,他还没想好怎么办,真的要跟李泓这样下去吗?
那他算什么?天下人会怎么看这位熙国新主?歆国公主怎么办?还有李泓体内的蛊虫。
“怎么了?”李泓察觉到徐奕的抗拒,心中一紧。
徐奕轻叹了口气道:“泓儿,你是国君。”
李泓默了默,突然严肃道:“子奕,我接下来说的话会有些大逆不道,但句句属实,你别怪我。”
徐奕看向他,点点头。
“我从小就喜欢你,为此暗地里做过不少傻事,甚至搅了你的婚约。你也问过我想不想争位,我说想,是因为我想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这样就能保护你,再也没人能阻碍我跟你在一起。”
“所以我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为的不是熙国疆土,不是为民谋福,只是为了名正言顺得到你。”
“假如要让我在王位和你之间选择,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你。我不是个合格的君王,愧对熙国百姓,但我是真的放不下你。”
“子奕,所以你别拿君王的缘由威胁我,这个理由威胁不到我。”
这番话说下来,徐奕沉默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李泓又说道:“但我知道子奕心中有经纬,所以想与你并肩权利之巅,一同安社稷定天下,为天下人谋福。”
“我之所以迟迟没有拜相,就是在等你,等你愿意站在我身边,而不是身后。不是国相辅佐国君,所以你不要担心我们会走上父王与徐伯伯的老路。”
“子奕,我永远不会对你设防。”
没人能拒绝心爱之人这么赤|裸裸的剖白,徐奕藏在袖中的手紧握着,生怕一不小心就沉溺在这无尽宠爱中,他又问道 :“那歆国公主怎么办?”
李泓一愣,旋即失笑道:“那只是个幌子,我一直没有收下使臣的定亲礼,也不会收,他们若是敢出什么幺蛾子,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
“你不知道实情。”徐奕半垂着眸子,“他们在你体内下了蛊,你若不娶公主,他们就会催动蛊虫,那将会痛不欲生。”
李泓想起他在歆宫外那阵莫名其妙的剧痛,这才恍然原来是歆王下的蛊虫,原来徐奕是因为他才应下与歆国公主的婚事。
他其实一点都不恐惧蛊虫,但一想到徐奕为了他做的那些,心里就软的一塌糊涂。
他又把人拥入怀,在徐奕唇角亲了亲,轻声道:“我不怕,找个机会拔除了就是。”
他说得随意,徐奕却知道拔除蛊虫有多困难。
李泓看出徐奕的担忧之色,贴近了说道:“别担心,最难捱的蛊是你下的,你若是抛下我,那才是给我下了必死无疑的蛊。”
徐奕被他说得松动了几分,但理智告诉他,这绝不是一件这么轻松的事。
他把人推开寸许,说道:“给我三天时间好吗?”
三天后,是离开还是在留下,他会给出一个最终答案
李泓最清楚徐奕的性子,看似柔和,其实比他还倔,否则也不会一个人去了关河,一个人留在熙国边境,对自己最下得去手。
但这回还有他,这是唯一的转机,也是李泓唯一敢赌的地方。
“好。”
三天,无论是对徐奕还是李泓,都是无比难熬的三天。
对徐奕来说,或是接受李泓,眼睁睁看他承受蛊虫啃噬之痛;或是无声离开,彻底斩断他们之间的情丝。无论哪种选择,都像是左右为难的绝境。
但刀在他手里。
而对于李泓来说,更是一个等待被宣判的人,无法预知结果,只能把刀亲手递到徐奕手中,等着被他处以极刑。
江州城的桃花开得洋洋洒洒,引得一众孩童在树下嬉戏打闹,又招得无数画师一展绝技。没有人知道皇宫中的熙王和小院里的韶文君心中涌过多少思绪。
然而无论是恐惧还是期待,三天时间都已经到了。
李泓准时来到小院,院里摆好了一张桌案,一壶清茶,是个谈话的架势。徐奕负手立在桌旁,听到动静后转过身,定定地看着来人。
李泓没有坐下,而是径直走到他面前,与他对视。
“子奕,想好了吗?”
徐奕的目光下移,落在李泓腰间的挂饰上。别的君王配金银,配碧玉,李泓挂的是个木牌,隐约带着樟木香气,是个憨态可掬的小马。
木牌有些年头了,周边磨损得厉害。
徐奕伸手,解下了那只木雕小马,“磨损这么严重了,丢了吧。”
这是徐奕送他的第一件礼物,李泓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跳得如擂鼓,他甚至能预感到最坏的结果,颤抖着声音问:“这点念想也要收回去吗?”
徐奕没回答,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只一模一样的小马,只不过是玉雕的,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闪着淡青色的光泽。
他道:“我这没什么好东西,只有一块从边境带回的碧玉,一直贴身收着。三天时间,雕了只一模一样的小马。以后是君王了,配樟木不好看,带这个吧。”
李泓紧抿着唇,没接。
徐奕见状,亲手把玉牌挂在他腰间,碧青色骏马,用金线和一颗玉珠串着,比刚才那个木雕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
“带这个,以后它就是你的。”徐奕抬头,冲李泓一笑,轻声道:“我也是。”
李泓愣住了,呆呆看着徐奕,他原本都已经绝望了,措不及防地灌了满身惊喜,都忘要说什么。难以置信般呢喃道:“你……你说什么?”
徐奕伸手在他鼻尖刮了下,“我说,以后我是你的。”
他想清楚了,他不想再把李泓一个人丢下,即使有蛊虫,即使有寒骨,他也要跟他一起承担痛楚,于是他笑道:“未来的路,我陪你一起走。”
李泓抑制不住心里的狂喜,伸手把人拉近怀里,俯身狠狠吻了下去。
半晌,他喘着气道:“子奕你知不知道,话要一次性说完,否则真的会要人命。”
徐奕浅浅一笑,抬头吻了上去。
李泓跟他亲了一会,把人横抱起来,“回屋,这回不饶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