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猫宝鉴》佘九

5、明珠湾

　　咸湿的海风吹过，一望无垠的大海掀起白色浪花，狠狠拍打在石壁上。

　　迟岁看着不远处的沙滩，一群人正在赶海，老老少少都在低头捡着什么东西。

　　见到这样一个牵马的陌生人，许多打打闹闹的小孩都停下来，好奇地盯着他。

　　迟岁牵着马走过去，凑到最近一个老人身边问道:

　　“老人家，请问一下，这里就是明珠湾吧？”

　　老头子抬起头，一张黝黑发红的脸闯进了迟岁的视线。
　　只见他上下看了迟岁一眼，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是的，不知道你这位后生来这里做什么？”

　　“哦，我云游四方，听说这明珠湾专出上等的北珠，所以路过此地特意来拜见一下。”

　　知道了他的来意，老人佝偻的身躯都站直了些，一脸自豪地笑着说:

　　“那是自然，我们明珠湾的珍珠可是天下闻名啊。只可惜，你来晚了些，现在已经入夏了。要秋冬季节我们才会去捞珠，去年冬天捞的珍珠也都被人收走了。”

　　迟岁接着问:“这样啊，那不知道村里可有借宿之地?”

　　“这个嘛，你沿着这条路往上走，村里最大的那个院子，就是里正的家。历来收珠的人都是住他那里的。”

　　“多谢老丈。”

　　告别老人，迟岁牵着马开始往缓坡爬去。

　　整个村落建在一个缓坡之上，当迟岁爬到坡顶时，转身放眼望去，周围的地形一览无余。

　　只见陆地向海中伸出两根“犬牙”，将一湾湛蓝的海水包裹其中。绿色的陆地组成一轮弯月，中间的海湾形似一颗圆溜溜的珍珠。

　　远处的海面上，两个小半岛中间开着一道口子，连接着广袤的海洋。

　　迟岁被这鬼斧神工的一幕震惊到了，同时，他的余光瞥见了村子下边斜坡上的三层围墙。

　　刚刚在下面的时候，他以为这些全是天然形成的石壁，现在看来，却是人为修筑的防御军事。

　　只可惜，年久失修，上面野草密布，藤蔓缠绕。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迟岁牵着马，往村里最大的那个院落走去。

　　远远就看见大门前的枣树下，陈列一张躺椅，上面仰靠着一个人，用蒲扇盖着脸。正鼾声如雷地睡觉。
　　露在外面的手，比之前在海滩上看到的人要白得多。

　　看这深色的衣裳，与手、脖上的皱纹，应该是个老人。
　　迟岁凑近了喊到:“你好，老伯，这里是里正家吗？”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这老头一个激灵。整个人如鲤鱼打挺，脸上的蒲扇都跳出了一米来远:

　　“啊谁？谁喊我呀?”

　　小老头眯着小眼睛，山羊胡颤颤巍巍。终于定下神来，上下打量了面前的人。

　　头戴帷帽，身材高挑，穿着一件浅绿色衣裳。后面牵着一匹黑马，马背上还趴着只狸猫。

　　‘古怪的家伙……’老头捋了捋胡子，心下给了一个看法。

　　“老朽就是此处的里正，你是何人啊，到我明珠湾做什么？”

　　迟岁搬出自己的说辞来:

　　“听说明珠湾的珍珠甲天下，在下路过特意过来看看，想领略一番灵水宝地。”

　　“哦，原来是为了珍珠来的，那你可来晚了。现在都入夏了，没有珠子捞，去年冬天捞的都被买走了。最好的一批也在前几天被订货的人收走啦。想要珍珠，等明年吧！”

　　显然老头误会了迟岁的话，连连摆手，大有赶人之意。

　　见此，迟岁不慌不忙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些银子，说:

　　“老伯，你看天色已晚，不如留我住一晚上吧。”

　　很快，原本有些起床气的老头，一见钱，这个时候跟见了亲爹似的。一双眯缝眼睁大了，满眼都是钱，连连叫好:

　　“好，好，好，住多少天都没关系!公子您里面请，里面请。”

　　“那我这马……”

　　“您别急，我马上叫人，帮你把马牵到后面的马厩里。”说完，推开门冲里头喊:“旺财，快把这位公子的马牵去拴好。”

　　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从门里窜了出来，接过了迟岁手中的缰绳，回道:“好的，老爷。”

　　里正朝迟岁伸手:“公子，里面请。”

　　迟岁跟随着他走近了院子，乍一看，这院子的布局颇有些江南庭园的感觉，假山流水，小径幽兰，还有着拱桥凉亭。

　　“想不到，里正这门里还别有一番洞天，这假山是沧月城的石坊做的吧？”

　　“公子好眼力，这就是我托人从沧月城买来的，花了我不少银子呢！”

　　“对了，还没有请教里正的姓名呢？”

　　“我姓刁，公子叫我刁贵就可以了。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那怎么行呢，无论说什么，我都是晚辈，哪能直呼其名，还是叫你刁里正吧。还有在下姓武，叫武松。”

　　“喔，武松，好名字，好名字！”

　　两个人边走边聊，很快到了客房前。里正帮忙打开门，询问到:

　　“公子的晚饭是在大厅用，还是在房里用?”

　　迟岁想了想:“那就在房间里吃吧，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公子你先休息，我就不叨扰了。”

　　刁里正临走前将门带上了，迟岁把行李往桌上一放，摘下帷帽，深深透了一口气。

　　他对窗坐下，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眼角下的红痣已经消失不见。他用指腹沾点茶水摸在眼角，轻轻剐蹭了两下，居然揭起了一块皮，红痣赫然出现在镜子里。

　　迟岁端详着手中那块指甲盖大的假皮，心里头感叹:
　　‘真是高手在民间啊！’

　　前些天在那个镇上歇脚的时候，他找到当地唯一的老皮匠处理虎皮，意外发现了一张诡异的皮。
　　皮质米白细腻，薄比蝉翼却不透色，手感丝滑温润。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人皮，差点报官。经过老皮匠的解释才知道，这种皮的原材料是来自一种猴子，当地人称——山魁。

　　而这张皮则是取至山魁后腿之间，也就是下腹部。因为那块皮肤常年无光照，且薄韧无毛，在用特殊方法处理后，能仿制出人皮的感觉。

　　这山魁珍稀少见，又生活在悬崖峭壁之上，普通猎人根本捕捉不到。就这么一块，还是老皮匠多年的珍藏。

　　可是这张皮的用处实在是鸡肋，普通人用不到，会用的人碰不见，就这样一直搁置着没人要。

　　见此，迟岁便心下一动，花钱将其买了下来。回到客栈后，按老皮匠的方法，先剪下一小块，用水打湿后，直接贴在需要遮的地方。等几分钟，再一看，魔晶变的红痣没了，浑然天成。

　　要卸也是简单，直接沾水就可以。实在是出门在外必备之物，有了这个东西，以后就不用担心被人认作是哥儿，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根据老皮匠盯嘱的，这山魁皮一般用个四五次粘性就没了，所以不能长时间泡水。没粘性了，就得即时更换新的。

　　这第一小块已经用好几天了，迟岁将它揉碎后，丢到了床下的夜壶中。
　　重新剪了一小块浸软后准备贴上，这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咚咚咚。’

　　“谁啊？”

　　“”武公子，你的晚饭到了。”

　　“哦！知道了，等一下，我现在有事，马上来。”

　　迟岁伸长脖子喊到，双手不慌不忙地把山魁皮沾上，用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渍。确认看不见红痣后，将一整张山魁皮和着生石灰块包进了油纸中，压在竹筐的最底下。

　　他快速整理好衣服，拉开了门。
　　外面站着的正是之前帮着拴马的人。模样长得还算周正，皮肤黝黑，个头不高，大约只到迟岁的肩膀处。

　　此刻，对方手里正端着托盘，上面放着餐盒，直直得盯着迟岁的脸。

　　“你叫旺财是吧，麻烦你了。”

　　迟岁作势接过托盘，对方才回过神来，低头结结巴巴地说:

　　“啊哦……武公子请慢用。”对方将东西递过来以后，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迟岁插上门栓，开始准备吃饭。
　　打开食盒，最上面是一盘小黄鱼，煎得金黄酥脆，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第二层是一盘大虾，辣子放了不少，辛香扑鼻。最底下就是一碗花甲汤，还点缀着葱花。配上另一盅米饭，这就是他的晚餐了。

　　不亏是沿海，招待客人也很有地方特色，这菜品做的也不错。

　　即使在海州的州府沧月城，也难得有新鲜的海鲜吃。
　　由于交通不便，导致运输的困难，还得沿路备上冰块或换水，就算是活鱼运到了，也死贵死贵，不是一般人能吃得起的。
　　平日里多见的，也都是不新鲜的死海鲜或干货。

　　迟岁刚准备动筷，忽然一阵残影掠过，盘里的小黄鱼就少了一条。

　　木桌上，只见大橘正捧着小黄鱼啃。蓬松的尾巴在后面甩来甩去，猫须也伴随着咀嚼的动作一颤一颤。

　　“嗷呜~嗷呜～”大橘含糊地说:“好吃，新鲜~~”

　　迟岁好笑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小心被鱼骨头卡住了。”

　　他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鱼肉，边往嘴里送，边说道:

　　“大橘，你闻到那个墨玉垂珠在哪里吗？”

　　“嗷呜~吧唧~不知道……不过可以确定它一定在这个村子里，不如今天晚上我们去找……额……咳咳咳……”

　　“怎么了？”迟岁看它捂着自己的喉咙，一副要断气的模样。马上反应过来，哈哈直笑:

　　“哈哈哈，说了叫你慢点吃吧，小黄鱼是没刺，可又不是没骨头。”

　　“咳～快……”

　　迟岁抿着嘴巴，忍着笑，用筷子头将鱼骨头从它喉咙里夹了出来。
　　随后用纸擦了一下筷子头，继续用来吃饭。

　　“喵呜~你你你，你嫌弃我?”

　　“别闹了，你刚刚说打算今晚怎么办？”

　　“这个嘛。”大橘老神在在地蹲坐着，又将魔爪伸向了大虾，用肉垫扒拉下来一只，捧在爪心，眯眼说到:

　　“我们今天晚上，就一个一个房子去闻，这里人不多，一定能找到的。”

　　金色的猫眼中尽是坚定，随后大嘴一张将整条虾，连头带壳一起塞进嘴里。

　　“你这主意不错，就是一家一家去闻，目地也太明显了，容易被人发现。还有，下次吃虾记得剥皮。”

　　“那能怎么办，要是找到灵猫宝鉴就好了，不仅可以凭借宝鉴的追踪能力找其他灵猫，还可以让本大人化作人形吃东西。”

　　迟岁舀起一勺花甲汤，说道: “你人形不会也和你一样胖吧？”

　　“喵呜~怎么可能! 我主人太阳真君，说我是整个天界最漂亮的小猫咪了。不对，是最英俊。很多喵咪都喜欢我呢!”

　　见它一脸得意，迟岁特意凑近用低沉的语气说道:“你知道我前前世最拿手的医术是什么吗？”

　　“什么?”

　　“那就是……”他停顿了下来，露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给小公猫噶蛋蛋~”

　　说罢，还将视线投向它的尾巴根。

　　吓得大橘汗毛都竖起来了，连忙跳开几步捂住自己的屁股:

　　“你……不能这样，我可是灵猫。”

　　见它如此紧张的护着自己的蛋蛋，迟岁乐不可支地说:“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不如这样，我们明天就以义诊的名义给村民们看病。
　　到时候，你就在我旁边闻闻，看他们谁身上沾染的灵气最重。况且，你不是说做神仙还要积功德吗，这个办法一举两得，怎么样？”

　　迟岁将心中的计划说出来，大橘一听，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双方一拍即合:
　　“就这么定了。”

　　吃完饭，迟岁起身，决定去和里正商讨一下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