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猫宝鉴》佘九

49、怀璧其罪

　　“老大，你刚才怎么不让我教训那小子!”
　　说话者，便是之前冲撞了铁玉竹的人。

　　领头的男人瘪嘴道:
　　“哼，要不是老子提前见好就收，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不至于吧，老大你可是后天高手，还怕那两个嘴上没毛的小兔崽子不成？”

　　对于这个没有眼力见的小弟，男人心里嫌弃，表明上却不显，继续说:

　　“他们虽然年轻，武功可不低。断手的那个，已经是锻骨境，离后天之境不远了。而另一个连我都看不出深浅，绝对是比我还要强。”

　　这时旁边一个人搭腔:
　　“如果真是如此，以这两人小小的年纪，应该是大门派或世家的子弟。我们有事在身，的确不宜与他们发生冲突。”

　　男人点点头，开口终止了这个话题:
　　“行了，不聊他们啦，还是来谈谈今晚的计划吧。”
　　一提这个，众人的神情立马严肃起来。
　　其中一人起身打开门窗，仔细观察了周围的环境。确定没有人偷听后，才开始讲述接下来的安排。
　　即使如此，男人说话的声音还是压得很低。

　　“记住，我们今晚的任务，就是把林记的所有珍贵布料统统搬走。同时最重要的，就是搞到林记的织布之法，明白了吗？”

　　“明白!我们之前已经打探好了，据说这些布料都是林家那老太太织的，今天晚上，我们只要抓到那个老太太就行了!”

　　男人点头: “好，做的不错。准备好家伙，检查一遍有没有纰漏，今日太阳下山后，开始行动!”

　　另一头，灵猫们如梳子般，开始在这小县城里寻找气味与线索。

　　雷灵猫吼彩霞，与滚地锦同为三色猫，归花狸主旗下管辖，自然是熟悉几分的。
　　还真让它第一个察觉到了蛛丝马迹。

　　它凭借着感觉来到林家大宅，纵身一跃，翻过了高墙，直奔滚地锦的住所而去。

　　林家这些年来，靠着灵猫织出的布发了财，府邸修得很阔气，占地十几亩。

　　费了些功夫，吼彩霞最终停留在一个屋子前。
　　里面的灵气浓郁了很多，只是被控制着没有往外溢散，应该就是滚地锦做的了。
　　由于常年控制丝线，它对灵力细致的掌控力，可以说是灵猫中最强的。

　　就在吼彩霞想找地方进去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它躲在柱子后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婢女端着饭菜停在门前。

　　没有说话，只是敲了敲门，里面老太太的声音传出来:
　　“进来吧！”

　　婢女开了锁，推门而入。吼彩霞紧随其后，一个瞬间移动窜了进去。

　　这一幕，除了滚地锦的耳朵动了外，根本没有人发现。

　　婢女没有做停留，仅将饭菜放下就出去了，临走前还落了锁。

　　“吼彩霞，是你吗？”

　　滚地锦从老人的怀里跳了下来，冲着床脚问。
　　听到这里，吼彩霞探出脑袋，高兴地说:“是我，是我！”
　　经过灵猫宝鉴里的休养，在山谷中听觉受影响的它，已经恢复了过来。

　　不过它没有第一时间出去，而是警惕地看向后面。
　　滚地锦回头，看着侧耳倾听的老婆婆，重新对吼彩霞说:

　　“你别怕，她是好人。”

　　“真的?”

　　“真的，如果不是她，我可能早被野狗咬死了。再说她又听不见我们交流的意思。”

　　的确，在老太太听来，就是房间里出现了一只陌生猫咪的叫声。

　　她好奇道:“门窗都关得这么严实，哪里进来的野猫？小咪，快过来，当心它咬你。”

　　老人的声音沙哑又小，在这个空旷的房间里却显得格外突出。

　　滚地锦轻柔地叫了两声，示意它们没有发生冲突。
　　随后两只灵猫凑近，脸对脸贴在一块。

　　蹭啊蹭的，细软的猫毛传达着彼此的温度，吼彩霞发现:

　　“你身上的灵力好弱啊！”

　　“这些年一直在纺织，消耗不小。”

　　“我渡一些给你吧！”

　　说着，吼彩霞贴着对方的脸，打算传渡灵气，结果被它躲开了。

　　吼彩霞不开心道:“干嘛躲？我渡点灵气给你。”

　　它摇摇头:“不行，你渡给我啦，你怎么办啊？此界灵气稀薄，灵猫宝鉴又不在，上哪儿填补空缺去。”

　　“你平时这么聪明，今天怎么犯傻。你瞧我身上的灵力，像是缺的吗？”

　　“诶!怎么会?”

　　这个时候，滚地锦也感受到了它身上充沛的灵力，立马意识到:
　　“是星官，星官也来啦，你们汇合了？”

　　“嗯嗯，我们都在找你回去呢！”

　　“太好了！”滚地锦十分喜悦，可它马上又眯起了猫眼：
　　“可我暂时不能离开她。”

　　“为什么？”

　　“她病了，没有我输送灵力，她会很快死去的。”

　　“那怎么办？”

　　滚地锦看向吼彩霞：“我要留下，等她彻底死亡，无力回天了再走。”

　　“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

　　滚地锦摇头，随后从口中吐出一把梭子，悬浮在空中，说道：

　　“这是我九把灵梭中的一把，你拿去吧，到时候可以凭借这个来联系。”

　　吼彩霞收下灵梭，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它上前一步，与对方贴在一起。

　　两只猫咪脸贴脸，灵气缓缓输入滚地锦的体内，原本暗淡下去的毛发，也重新焕发光彩。

　　“我走啦。”做完这些，吼彩霞也要走了，它还得去报告迟岁这件事。

　　现在的重点是，门窗都关着，它出不去了。
　　不过这个可拦不倒它，它正打算直接用雷电击出一个洞，被滚地锦阻止了：

　　“别这样，动静太大，你会把人引来的，我来吧。”

　　只见它再次吐出一把灵梭，那灵梭神奇地穿过门缝，只听得咔嚓一下，是开锁声，门开了一条缝。

　　吼彩霞：“我走了！梭子，有事情一定记得联系。”

　　“嗯嗯，我会的。”

　　吼彩霞走了，门又重新关上，连锁也复原了。

　　由于灵力充足了不少，滚地锦回到老太太怀里，又重新输送起灵力来。

　　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老太太抚摸着怀里的小猫，说道：
　　“小咪，那只狸猫是你的朋友吧。”

　　滚地锦一愣，没有料到老人的感觉如此敏锐，它小声地叫了两声。
　　“喵喵~”

　　老人继续自顾自地说：
　　“你刚刚为什么不跟它一块走呢，留在这里做什么。
　　我快死啦，你别白费力气了，老婆子何德何能，能碰到你这么只天上下凡的神物。
　　当初不过举手之劳，这么多年，你该还的也还清了，走吧。记得别被任何人发现你的奇特之处。
　　为了利益，人连亲生母亲都可以殴打囚禁。你这样要是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说到最后，老人的声音也愈发小了起来。滚地锦用脸蹭着对方干枯的手，彼此之间的温度 ，抚慰着猫，也抚慰着人。

　　回到客栈的吼彩霞，将对方的决定转达给了迟岁。
　　得知对方暂时不愿意回到灵猫宝鉴，迟岁也没有勉强。既然如此，等他送爷爷治完病，返程时再找它也不迟。

　　如此想来，他将其他在外寻找的灵猫召回。
　　灵猫宝鉴会对回归的灵猫，建立一个简单的联系。
　　正寻找的灵猫们，第一时间受到了召唤。

　　临睡前，迟岁在爷爷的药里掺和了自己的血。在喝时，迟爷爷皱起眉头，看了迟岁一眼，敛下眉目，没有多言。

　　渐渐地，月上柳梢，在所有人都开始进入梦乡之时。几个人影，正鬼鬼祟祟地穿梭在巷子里。
　　最后他们停在了林宅面前。

　　“老大，这就是林家府邸了。”

　　“好，知道那老太婆在哪里吗？别搞错了。”
　　“你放心，早就踩好点了。”

　　“做得不错，林记那边的布料呢？”

　　“老三他们去拿了，那里就一个锻骨期的人看守。说起来，这林家也是吝啬，赚这么多银子，却不肯多请几个高手。”

　　“行了，别废话了，等拿到这些奇布的织法。再把这些货化霜，以后我们兄弟就不用东躲西藏啦，躺着都能来钱。
　　走，进去！”

　　几人翻身进了院子，一人站在院子的圆拱门旁放风，其他人则逐步靠近屋子。

　　屋内的滚地锦，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劲。它从床上爬起来，弓起背，浑身的猫毛都炸了，口中还发出“呜呜”的警告。

　　老人本就觉浅，被这么一惊动，立马就清醒了，她爬起身来，手在黑暗中摸索着。

　　罗老太太的眼睛不好，现在更是睁眼的瞎子。
　　直到摸到滚地锦温热的身体，她才安心几分：“小咪，你没事吧？”

　　她虽然近乎瞎子，可耳朵却也因此灵敏了许多。
　　窗外传来的动静没有瞒得过她，老太太大声呵斥：
　　“外头是什么人？”

　　“老大，不好了，那老婆子醒了！”

　　“速战速决！”
　　几人加快了撬锁的动作。

　　很快，门锁被撬开，几个歹人推门而入。

　　老太太隐隐约约看见几个高大的身影，颤抖着声音问：“你们是哪里的贼人，夜闯民宅，就不怕老婆子报官吗？”

　　“哼，老人家，你如果识相的话，就赶紧把你织布的法门交出来。不然…………我们兄弟几个，不介意血洗你们林家！”

　　老太太已经是将死之人，此刻心底也涌起一股胆气，说道：
　　“又是为了这个，我根本没有你们说的那什么法门。”

　　男人：“胡说八道，我们早打听好了。你个老婆子身怀绝技，却不愿意把法门交出来。连亲身儿子都瞒着，当真是心狠呢！”

　　“随你们的便，老婆子就贱命一条，要拿你就拿去吧！”

　　“老太太，有的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又何必这般执着。
　　不如你把方法交予我们，以后我们定把您当做亲奶奶看待。到时候生意做大，包您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不比憋在这个破地方舒坦得多嘛！”

　　老太太不吭声。

　　见威逼利诱都不行，这伙人彻底撕破了脸皮：
　　“你个死老太婆，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乘人不备，直接把老太太从床上拽了下来。

　　老人发出一声惊呼，干枯削瘦的她，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咔嚓几下，骨头貌似被摔断了。稀疏雪白的头发，如野草般乱作一团。

　　她痛呼出声，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不是大小便失禁，而是她身上的褥疮破了。
　　由于常年无人服侍，一天下来，老太太或躺或卧就是好几个时辰。加之不见阳光，她身上许多的地方已经开始溃烂，如果不是有灵气维持着，她早死了。

　　也许是嫌恶心，那男人又将老人推倒在地，再一次造成了伤害。

　　刚刚的一幕发生都很快，滚地锦根本来不及阻止，等它反应过来，老人家已经趴在地上哀喘！

　　它眼中冒出怒火，根本没有思考，直接就跳到那男人的脸上，疯狂地抓挠起来。

　　那人痛呼：“啊……这遭瘟的死猫！”

　　说话间，男子脸上已经多了许多道血痕。他抓起抱在脸上的猫，直接往前一甩，却又被机敏的滚地锦反咬住手腕，直到第二次才甩出去。

　　由于是夜晚，滚地锦的毛色又是黑黄为主。这伙人根本没有看清楚，这只猫居然在被武者甩出去以后，稳稳地悬浮在空中，眨眼之间又扑了过来！

　　这次随着而来的，就是它口中的一把梭子。
　　这梭子就如同一支利箭，直冲男人的面门而去。

　　男人这边，作为后天武者，这点危机意识总是有的。
　　他直接抽出刀，朝面前盲砍下去。很可惜，他没有能阻止梭子的运动，梭子瞬间到了他眼前。
　　巧合的是，他的刀也刚好落到了……扑来的猫咪身上。

　　几乎同时间，男人的眼睛与猫咪的肚皮，皮开肉绽！

　　“啊！”
　　“喵呜！~”

　　两声凄厉的惨叫，一块出现在房子上空，滚地锦察觉到自己侧边肚子被割开，灵气一点点地开始往周围消散。

　　它狼狈地摔到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它察觉到，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再控制灵梭了，再这样下去，会死的！

　　“啊！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男人捂着自己的右眼，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思考。
　　说来也是运气，如果不是他那一刀刚好砍中了滚地锦，打断了灵梭的控制，不然他一定被灵梭直接贯穿脑袋。

　　“老大，你怎么样了……啊！老大？”

　　另外三人纷纷围了上来，担心地询问。
　　男人捂着血流不止的右眼，凭借左眼的视力看到了在地上挣扎的猫，他指着它急喝道：
　　“杀了它，把这只死猫杀了！”

　　“是！”
　　几人上前，就要踩死奄奄一息的滚地锦，就在着千钧一发之际，冲旁边蹿出一个身影，赶在几人之前把猫抱走了。

　　原来是老太太，可能是情急所致，视力特差的她，此时此刻迸发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精准与速度。
　　忍着骨折的痛苦，一把抱着滚地锦，快速地爬到床边。从床上摸下一张枕巾，迅速裹了两下，直接将猫塞进床底。

　　随后她趴在那里，用瘦小的身体堵着床底，这是她一个老太太所能做的。

　　此刻的贼首已经怒不可遏，直要弄死这猫才甘心，一时间也顾不上什么丝织秘诀。

　　如狂风骤雨般落下的足尖，踢在老太太背上。她面朝床底，如风中残烛的年纪，早已经禁不起这样踢打。

　　她口吐着鲜血，想说话也说不出来，双手却死死地扒着床沿，连指甲都崩断了也不撒手。
　　平常没有什么焦距的双眼，此刻在黑暗中，竟然变得有神起来。她柔和地注视着在毯子上的滚地锦。
　　“小……咪，快……跑……”

　　说完，老太太的手终于松了，两个人把她拉开，像拖个麻袋一样丢到旁边。

　　就在一贼人正弯腰去床地捞猫时。
　　屋外一道闪电击破了黑暗，划空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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