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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胡子没了! ...

  •   迟岁飞身上了一个棚子。

      这一幕,引得不少人都将目光投来,他运用内力,将声音传播开来。

      “诸位请听我一言,由于触恶之疫,之前军爷们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告知,这里就不再赘述,希望大家都能自觉遵守,毕竟人命关天,大家也不会希望自己是下一个染病的。

      当然,我也要提醒一句。

      家中有人已经被隔离的,也不要太放心。许多病人已经虚脱,情况不妙,我们也无法保准,进去之人都一定可以活着出来。所以……诸位要做好心理准备……

      其次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熬粥!如你们所见,我们人手不够,无法分出多余的人来熬粥。

      所以,我想从你们当中挑选一些人,来这里熬粥,忠厚老实者为最佳,奖励就是可以比别人多吃两碗。”

      此话一出,大部分人都心动了,这可是一个肥差。

      同时震惊的,还有其他医者与士兵们。

      岳老大夫望着着棚顶上长身玉立的迟岁,心里有些捉摸不定,转向一旁的迟爷爷:

      “千机,你孙儿这样做,不会出事吧?”

      “放心,他有分寸!”

      对于这些灾民来说,饥荒年代,能吃饱饭就是老天保佑。能摊上这样一件美差,想想都流口水。

      见不少人跃跃欲试,迟岁继续道:

      “可有自荐之人?”

      “我我我。”

      “还有我。”

      “我也报名。”

      看着这些报名的人,迟岁挑了十几个感觉憨厚老实的汉子,还有几个面容和善的妇人与哥儿。

      开始指派他们去熬粥。

      汉子们挑着水桶,去落月河上游打水。剩下的妇人们则负责生火。

      昨天的粥分完后,连锅面都被舔干净了,于是,那些妇人便不打算洗锅 ,想直接倒粮开煮。

      迟岁连连制止了她们:

      “等一下,这锅之前被多人舔过,是一定要刷的。先用水烧开,然后等开水滚上一炷香,再把水倒了,才可以重新煮粮。”

      “啊,这……好吧!”

      妇人们大概觉得迟岁有些多事,有可能是卫生意识不够,不过还是选择了听他的命令。

      放柴点火,水开消毒后,迟岁才指挥她们重新熬粥。

      粥煮了个半熟时,风吹散了热腾腾的雾气,裹挟着食物的香味往人群而去,勾得人口水直流。

      与此同时迟岁他们的饭也好了。城墙上的士兵将其装在篮子里,用绳子坠下来。

      岳老大夫接着篮子,仰头眯着眼喊道:

      “城中疫情如何?”

      “岳老大夫,这您就不用操心,一共才发现十几例,都还活着呢!暂时无扩散之状。”

      得到了答复,在城外的众人心也落了下来。如果城里都乱了,那才是无药可救。

      给他们装饭菜的,都是最便宜的瓦罐与陶碗。

      送餐的人也交代了,吃完后直接丢了便是,也懒得回收。

      好在准备的饭菜还算丰盛,大夫们围坐在一起,士兵们也围了几圈。

      好几个篮子打开,食物的香气飘散出来,众人开始分餐。

      这时还在等着粥的灾民们,看到篮子里热腾腾的饭菜。都眼冒绿光,纷纷咽下口水。

      他们好久没有见过带油的东西了。

      迟岁看到:好几个带孩子的母亲,凑到前面,用胳膊杵了杵小孩后背,眼珠子撇着,示意他们上前讨要食物。

      能活下来的基本上都是小男孩,一个个瘦骨嶙峋,唯有一个肚子硕大无比,那是营养不良导致的。

      “崽,上去,给老爷们请安!”

      第一个试探的母亲出现,母子俩眼巴巴的盯着迟岁他们手中的陶碗。

      儿子上前,直勾勾地眼神,仿佛黏在了岳老大夫的鸡腿上,就差把渴望写在了脸上。

      “老爷,我好久没吃东西了,你就赏我吃的吧。”

      岳老大夫年纪大了,心也软,想到了自己家的曾孙子,岁数都是差不多,于是犹豫着要不要把鸡腿送出去。

      那小孩眼看着对方犹豫,眼露喜色,咧嘴露出一口黄牙。

      正准备伸手去抓,却被一旁的迟爷爷抓住了手。那看上去干枯如鸡爪的手,却有着难以撼动的力量。

      “小孩,那边粥快熟了,你去那边排队吧。”

      说着,迟爷爷松开了钳制,看着岳老大夫说:
      “你就自己吃吧,给了他一个,后面千千万万的人你怎么办?”

      是啊,他们不远处还有不少灾民眼巴巴地看着,一旦有了先例,估计就会群拥而上。

      岳老大夫还是狠狠心,一回头没有去看那个小孩的眼神。

      正对面的迟岁却看到:那小孩收回手后,瞪向旁边迟爷爷的眼神里,透露着几分怨毒。

      不过,没有讨到好处的他们,还是退下去,乖乖等粥去了。

      接下来的两天,都是重复的日子。从里面送出来的粮食越来越差,饭菜越来越敷衍。

      不难看出,城里的情况估计也不太好。

      城外的情况更加不妙。

      由于病人越来越多,治疗环境变的相当拥挤,几个棚子都住不下了。

      十几个大夫一天到晚忙不停歇,像迟岁他们年轻一些的,还算扛得住。

      而岳老大夫这样的年纪,都累晕了两次,没办法,在众人的同意下,只能叫人把他送了进去休息。

      人手不够,加之药材也越来越缺乏,不少病人都来不及救治 。

      眼看着,从棚子里抬出来的尸体越来越多,灾民们的情绪也愈发急躁。

      甚至已经流传开来:说他们就是要把得病的人关到死。

      于是乎,灾民们不再继续服从命令,一旦士兵们筛查病人,灾民们都统统隐瞒起来。

      这给治病的过程,增加了不少的成本,也导致越来越多的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感染,成为牺牲品。

      为此,迟岁不得不出个损招:

      鼓励大家一同举报,一旦发现,便可获得额外的食物奖励。

      这一招暂时解决了这个问题,却没有在根本上解决。

      又过了几天,药材几乎见底了,可城中的补给却迟迟不到。

      经过数日的奋战,所有人都精疲力尽。大家神情疲惫、满脸油光,根本没有来得及睡会儿觉。

      昨天熬夜的迟岁,正躺下补觉,迟爷爷走进来,在他脸上端详了片刻,摇摇头出去了。

      回来时,手上拿了个小瓶子,手指沾着里面的药膏,均匀地涂抹在迟岁嘴唇和下巴上。

      又累又乏的迟岁,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是迟爷爷,也就放下了警惕,继续睡去。

      他实在是太困了,就算是仙胎,是后天武者,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眼皮仿佛重如千斤,瞌睡虫在耳边嗡嗡作响,迟岁彻底进入了梦乡。

      他不知道的是,等醒来,他就会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警惕一些。

      下午,迟岁冒出一声惊呼,急急忙忙从休息的棚子里跑出来,冲迟爷爷道:

      “爷爷,你给我涂的什么东西呀!?”

      他摸到自己嘴唇与下巴周围,涂了一层硬东西,手指搓下来一点闻,应该是什么药膏。

      此刻都已经干裂,还伴有一阵火辣辣的感觉。

      见他脸上的药膏已经干了,迟爷爷笑着说:
      “无事,就是一些去除毛发的药膏,我见你年纪轻轻,就学男子冒细须,想来是阴阳失调。这药膏专除毛发,对你一个哥儿,是有益无害。”

      迟岁: “脱毛膏!!那这胡须还会不会长?”

      他现在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孩子,一个小哥儿,还要胡须做甚。此药膏乃我师门所传,绝无复长。”

      迟岁:…………他现在是真的无话可说,唯一能证明他性别的东西,就这样被扼杀在摇篮中。

      “那你也不能未经允许,擅自给我涂药啊!”

      “可这涂都涂了……你还是快把干了的药膏撕下来吧,看着怪可笑的!”

      迟岁一抹嘴巴,黑色的膜片簌簌而下,已经干了。

      可能是药效的缘故,他感觉自己的嘴角和下巴还是有些刺痛。

      等药膜被清除干净,再一摸,整个下巴都变得光滑无比。

      这件事最后也只是个小插曲,他们根本没有功夫来继续这件事,因为新的挑战又来了。

      又新添了一波灾民,虽然之前下了三天大雨,可灾情依旧没有好转,反而带来了个不好的消息:

      落月河下游不远处,因为决堤,导致洪水泛滥。原本没遭蝗灾的一些地区,变成了一片汪洋。

      真是流年不利,祸不单行。刚闹蝗灾,又来水祸。

      与此同时,这些朝首府而来的灾民们,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海州东部,离沧月城一百多里的墨崖城,发生了民变!

      饥饿的灾民,在一群土匪的带领下,组成了起义军,攻打墨崖城。
      加之军队哗变,最后彻底攻陷了墨崖城,杀了当地知府。

      而分封墨崖城的亲王——齐王,也被乱军抓住砍死。

      这个消息被第一时间带进了城中,据说府尹听到后,差点把茶杯都给捏碎了。

      慌忙之中,只能即刻修书皇帝,叫人八百里加急,赶往策京。

      之后便是前往王府,禀告禄王。

      由于霍乱的缘故,禄王府死死地紧闭大门,还是叫了好久才打开的。

      府尹见到王爷时,他正与娇妻美妾烤羊肉,乐不思蜀。

      见府尹急匆匆的样子,禄王还问到:

      “府尹大人何事啊,这么急急忙忙的,一把年纪了。”

      “启禀王爷,齐王……齐王他……”

      “哦,王叔如何了,不会来沧月城了吧?”

      “齐王他、他薨了!”

      “胡闹,去年与王叔相会,他还身体康健的很呢!”

      府尹冒了身冷汗:“齐王他,他被贼寇所杀!贼寇已经攻陷了墨崖城,朝廷命官也悉数被斩!”

      啪!闻言,禄王如同一头发狂的野猪。硕大的身形立起,一把将面前的桌子掀翻。

      精美的瓷器、佳肴铺了一地,侍妾们纷纷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混账,反了,反了他们!本王一定要告诉皇兄,将他们全部砍头!
      对了,你可曾向朝廷告知此事?”

      “下官已修书一封,派人八百里加急,前往京城!”

      “好,做的好!”

      “不过下官还有一事相求,望王爷体谅。”

      “说吧,你还有何事?”

      禄王喘着粗气,沉重的声音像拉了风箱一般。

      府尹继续道:

      “臣来时,已与参军商议。墨崖城距此地不过百多里,身为海州首府,定然是要派兵前去镇压!
      怎奈何……自从十年前巡府大人死后,海、肃两州无执牛耳者,陛下又不补新官。
      这些年来,四周贼寇不断,军饷时而断绝。如今参军部下的士兵,缺衣少食,当刀当枪者不知凡几。
      朝廷欠饷已达半年,实在是无力剿贼,还望王爷能……能慷慨解囊,暂放一月饷银,以助军威!”

      等他说完,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禄王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站着,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发飙时,禄王却缓缓地坐了下来!语气平静地说:

      “田府尹,你知道你刚刚在说什么话吗?只可惜,你身为沧月城府尹,位列三品。不归巡府所管,可直达天听。却如此糊涂,居然说出这般慌缪之论,你是存心要害死本王吗!”

      最后一句话说的疾言厉色,如大刀剁下,令人心惊。

      禄王在软榻上狠狠拍了几下,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因此震了震!

      “下官不敢,王爷请息怒!”

      “哼,息怒?谁不知皇兄生性多疑,亲王与地方军队私相授受,这要是传出去,你让皇兄如何看待本王,岂不是将本王陷入意图谋反的境地?”

      府尹扑腾跪到地上:

      “就是借下官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谋算王爷您啊。这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才来求您。地方财政早就捉襟见肘,连半月的军饷都发不出来,总不能眼看着贼寇越发猖獗呀!”

      禄王冷笑:

      “哼!先不说本王愿不愿冒这个险,就算本王有钱,也是不会给的!”

      “这……这是为何?”

      “为何?”禄王看着府尹,眼中透漏着阴翳:

      “他们身为我大魏的士兵,自然是要为我大魏抛洒热血。不就吃得差点,用得差点,怎么就不能剿匪了?难不成是要背叛朝廷?”

      这……这是人说的话?

      府尹都快被禄王气笑了,原本以为他只是个吝啬的亲王。

      万万没想到,在他心中,所有人都只是他们李氏皇家的奴仆,还说的如此理所当然!

      那些抛弃土地的灾民、那些无饷少器的士兵,在他眼中不过可有可无!

      “来人,送客!”

      府尹原本就佝偻的身子更弯了些,他无所谓地摆摆手:

      “不劳烦王爷差人送,下官自己会走!”

      他已经对亲王绝望了,只能仓惶离开。

      而城外的人却不知道,城中正进行的暗流涌动。

      越来越多的灾民加大了管理难度,最要命的是还带来了新的时疫。

      虽然不如霍乱严重,可也让原本躁动的民心,愈发不安起来。

      终于,变故出现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胡子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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