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猫宝鉴》佘九

2、路遇劫道

　　烈日当空，官道上尘土飞扬，行人杳杳。

　　路边的一个凉茶铺，正坐着不少人。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大多数贩夫走卒，还有南来北往的客人，都会在此处歇脚。

　　大伙儿也顺便借喝茶的机会，在这大棚里躲一下太阳。

　　正午十分，棚子外头如蒸笼般，就算是头驴都受不住，更别说人了。

　　见此火爆生意，卖凉茶的夫妻倆，脸上都乐开了花，手脚麻利地干着活。

　　一群闲来无事的大老爷们，边喝凉茶，边讲述着自己听到的传闻。

　　“嘿，你们听说了吗？黄鱼村的事！”

　　“怎么了？”

　　“好像是海盗吧！”

　　“我也听说了，前不久，一伙海盗登上了黄鱼村，烧杀劫掠。整个村子都没有一个活人，两百口人啊，等到官兵到的时候，连尸骨都被烧成焦炭啦！”

　　“竟有这样的事！实在是骇人听闻啊。”

　　“可不是嘛，这些海盗还真是阴魂不散。”

　　“要我说啊，还是这朝廷无能，这么多年了，都没有把这海盗剿灭。”

　　“诶，诶，老哥慎言。莫议此事，莫议此事。来，喝茶，喝茶……”

　　就在大家心照不宣的转移话题时，一个清亮的声音询问到：

　　“老板娘，您知道明珠湾怎么走吗？”

　　这声音如鸣佩环，似幽泉叮咚，在这闷热的中午，仿佛给耳朵洗了个澡。让原本还在吃茶的众人，也纷纷把眼珠子撇过来。

　　只见茶摊前，一个绿衣少年牵着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少年清瘦的身影笔挺，头上带了一顶帷帽，黑色的薄棉布一直坠到肩上，偶尔有风吹过，才得以窥见白皙的脖颈与流畅的下颌线。

　　凉茶铺老板娘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估计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出来游玩，毕竟一般人家的孩子可养不起马。

　　她如实答：“这位公子，明珠湾可有点远。您往东走三四里地，转右手边的岔路口，再走几十里就到了！”

　　“好的，多谢！”

　　迟岁朝老板娘道了谢，便打算继续赶路，老板娘却开口挽留：

　　“公子啊，现在冒着这火烧似的大太阳赶路，实在是辛苦了些。就算是人受得，你这马也受不得不是。您呀，干脆在我这棚里坐坐，喝碗凉茶去去暑气，再赶路也不急啊。”

　　说着，老板娘掀开木桶盖，推销起自己的凉茶来：

　　“您看啊，这是上好山泉水泡出来的，茶药包可都是沧月城仙安堂的，保证你喝了还想喝，只要两文钱一碗。”

　　迟岁凑过去瞄了一下，发现茶汤清澈，散发着丝丝凉意，倒也是诱人。

　　还没等他说话，从马背的竹筐里跳出一个金黄色的东西，划出一条抛物线，落在他肩膀上。巨大的体重，压得迟岁侧了一下身子。

　　一个圆溜溜的橘猫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在其他人耳中，橘猫的叫声就只是猫叫，可响在迟岁耳中，就是实实在在的人话：

　　“喵~岁岁，我要喝，我要喝！快给我买！”

　　碍于这么多人在场，迟岁没有出声说它，而是从腰间掏出一个淡黄色的葫芦，伸出了两根手指，道：

　　“跟我来两份吧，一份装在这葫芦里头，另一份就在这喝吧。”

　　老板娘接过葫芦， “好嘞，您里面找个地方坐，我马上给您盛上。”

　　与此同时，老板也帮忙把他的马牵到树荫底下。

　　迟岁环顾四周，发现在场的位置都快坐满了。这里喝茶歇脚的，都是男人居多。他现在外表身份有些特殊，不好去跟这些人挤。

　　瞅到角落里有一桌老弱妇孺，还有空位，便径直走了过去。

　　“诸位，这里可有人入座。”出于礼貌，迟岁看了眼桌边的几人，询问到。

　　旁边的一个老婆婆说： “没事，这里是空着的，后生你坐吧！”

　　迟岁点点头，挪身坐下，大家见他肩膀上趴这一只猫也是好奇，多看了两眼。

　　旁边妇女抱着的小孩，笑嘻嘻地指着他肩膀上的橘猫，口齿不清地说：

　　“猫猫……要……”

　　“要什么要，别乱指别人。”妇女皱眉训斥着怀中的孩子。

　　迟岁道:“没事，小孩子嘛，喜欢猫猫狗狗的，很正常。”

　　“让你见笑了。”刚开始说话的老婆婆说道。

　　这个时候，迟岁才注意到，这个老婆婆的眼神感觉不太好使模样。

　　见她们似乎是一家，为人的感觉也是知礼数的，便好奇地询问到:

　　“这位婆婆，可是有眼疾?”

　　旁边的妇女叹气道:

　　“公子你看出来了?我婆婆这眼睛，不知道怎么滴，几个月前就看不清了 。村里头的郎中看了也摇头说没办法，让我带去沧月城的仙安堂，说那里的大夫妙手回春，也许有方子医治。”

　　听闻，迟岁点头:“原来如此。”

　　见这婆婆年迈的样子，一家人的穿着也不富裕，对面那个看上去十岁的男孩，也是拘谨的很。
　　这个媳妇居然不顾路途遥远，舍得花钱给婆婆看眼睛，在这环境下也是难得的孝顺了。

　　“来咯，客人，你的凉茶。”

　　老板一声吆喝，脚步轻快，手却是四平八稳地把凉茶碗端了过来，一滴没撒。

　　迟岁接过茶碗放到桌上，摘下了头上的帷帽搁到桌脚边，露出了一张洁白如玉的脸。乌发雪肤，如同黑白分明的山水画。右眼角点缀一颗红痣，给清俊的脸平添了几分艳色。

　　端起碗，仰头灌了一口凉茶，凉丝丝的感觉入肚，很快驱赶了一身的燥热热。

　　常年与草药打交道的迟岁，立马分便出了里面放的东西；有金银花、菊花、桑叶与薄荷，这味道是仙安堂的配比没错了。

　　没想到，离了沧月城百里多，居然还能喝到沧月城的凉茶，甚至在口感上还更胜一筹。

　　迟岁自动忽略了其他人看到他脸时的惊艳目光，毕竟这些年都习惯了。

　　前世的他就是一个普通男生，有点小帅而已。这辈子快十五岁了，居然越长越漂亮，在沧月城都快被传成“天仙”了。

　　顶着不少人打量的眼光，迟岁赶紧喝完凉茶，屁股都没坐热，递给老板娘四个铜板。接过装满凉茶的葫芦，戴上帷帽，上马慢跑而去，消失在官道上。

　　说起来，这个世界也是奇怪，居然分三个性别，除了男女以外，居然还有一个哥儿。

　　这种哥儿的外表与男子一致，只是普遍瘦弱一些，个子矮点。区别于男子的重要特征，就是他们脸上会长一颗红痣。

　　随着身体发育，这颗红痣也会越来越红，是判断哥儿生育能力的重要指标。

　　因为哥儿的力量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生产力比不上男人，生育能力又不如女子，有的一辈子都怀不上孩子，一般来说是被嫌弃的存在。只有娶不到女子的男人，才会退而求其次娶哥儿。
　　所以哥儿的地位也是三个性别中最低的，很多刚出生就被抛弃了，也就导致其人数最少。

　　迟岁可以很确信，自己其实是个男的。
　　根据金丝虎，也就是身上这只橘猫说，自己右眼角的红痣，其实是刚出生时，被另一只叫尺玉的白猫给种下的魔晶。

　　而自己是转世的神仙——御猫星官，是在天界负责养猫的小神仙。一听到这个，就不禁让他想到“弼马温”这样的称呼。

　　不过也差不多，都是职位较低的小神仙。

　　作为天界首席铲屎官，在蟠桃会时，众神将猫咪寄存在他的狸奴殿。结果他与好友——二十八星宿之一的危月燕，醉酒打架斗法，危月燕不小心打碎了立殿柱，直接把狸奴殿给拆了。

　　所有的猫咪，都被卷入其下一个小世界，也就是这片天地。

　　再往后的事，金丝虎也不知道了，毕竟他那个时候已经来到了这里。

　　总之，金丝虎感受到自己的仙胎转世，才赶来出生地。

　　迟岁坐在马背上，他的个子比哥儿高，宽肩窄腰，远远看去更像个英姿勃勃的少年。

　　肚子上靠着的橘猫，正抱着身子一半大的葫芦，咕嘟咕嘟的灌着凉茶。

　　末了，橘猫长叹一声:“喵呜~好好喝呀！舒服。岁岁 ，你不知道这一路上，都快渴死我了，幸好碰到了卖凉茶的。”

　　迟岁:“行了，大橘你注意点，别表现的太明显，这官道上随时会来人的。到时候，小心把你逮起来，放到火上烧成烤猫!”

　　“什么烤猫?本喵君可是五大狸主之一，太阳真君麾下，南明离火金丝虎是也。这人间区区凡火，怎么可能伤害得了我呢！喵呜~啊哈哈哈哈。”

　　迟岁打趣到:“哦，这么厉害啊，那怎么当年没打过白狸主?也没取下对方种的魔晶呢？啊？”

　　一听这话，金丝虎身上的猫毛都炸了起来，操着一口少年腔调，急急忙忙解释道:

　　“那……那是晚上又下雨又刮风的，情况有利于尺玉，我打不过它也情有可原……情有可原。……还有就是魔晶的咒语是太阴真君的，尺玉肯定偷学了它主人的，我又不会这个……”

　　迟岁嘴角噙笑，点点头:“哦，原来如此啊，我还以为你堂堂黄狸主会打不过对方呢。”

　　就在迟岁沉浸在调戏猫咪的时候，他耳朵突然察觉到不对劲。可能是仙胎的缘故，他的根骨奇佳，是个练武天才，各种感官也是一等一的敏锐。

　　在他开口前，怀里的猫咪抢先一步，提醒道:

　　“岁岁小心!后面有人在不远处跟着你，感觉人还不少，恐怕来者不善。”

　　“好的，我知道了，坐稳啦，驾!”

　　双腿一夹，缰绳一打，胯/下的黑色骏马超轶绝尘，一个急转弯，将尾随之人甩在了背后。

　　望着绿衣少年消失在拐角处，几个男人从林子里走了出来。如果迟岁在的话，一定会注意到，这些人就是之前在凉茶棚喝茶的一伙人。

　　眼看到嘴的肥羊就要跑了，领头的男子举手一挥:

　　“快，跟上去，别让他跑了!”

　　这伙心怀不轨之人，似乎还是练过一些外家功夫的，脚步轻快地跟了上来。

　　绕过弯道，只见刚刚那个美貌绿衣小哥儿的黑色骏马，横在路中间，人已经不知了去向。
　　剩下一只胖橘猫旁若无人地趴在马背上，懒洋洋地伸了一个猫腰，睁着金色大眼睛看着他们。

　　“人呢？”头领问到。

　　“不……不知道啊。”

　　“放心吧老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一个小哥儿而已，定然是被我们吓到弃马而逃了。想来也是跑不远的，不如让兄弟们四下搜查一番，定然能把他找出来。”

　　“是啊，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嘻嘻嘻。”

　　几个男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猥琐笑容，领头的男子却说到:

　　“收起你们那点心思，这样的货色可是能卖不少钱的。等会儿抓到了，你们谁都不许碰，要是卖不出好价格，我非扒了你们的皮。”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过迫于老大的淫威，也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就在他们打算分头找人的时候，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

　　“怎么，各位是在找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