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傀戏子》朱和

33、第三十一章：暗潮汹涌

　　半个月后，朦跃峰，风华殿。
　　莲子在捣药。她是药谷的少主，自小熟知药理。朱砂的身体不太好，一直在靠药吊着续命，这药就是给朱砂捣的。
　　“咚咚咚”的捣药声在空中回响，清风吹起她的发丝，静谧而温柔。
　　叶千泽、子时和洛且惜带着贺礼前来，他们一进风华殿的地界，莲子就注意到了三人。
　　师父还没回来，莲子放下手里的活计，前往前厅待客。
　　“宫主、姑姑、洛掌事。”莲子作揖，说道。
　　叶千泽问道：“你师父呢？”
　　莲子答道：“方才旧友唤师父相见，师父尚且未归。”
　　“无碍，我等等他。”叶千泽坐了下来。
　　莲子斟茶倒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道：“姑姑、洛掌事，都坐。”
　　子时坐在叶千泽身侧，洛且惜将贺礼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坐在了子时旁边。
　　莲子让三人稍等片刻，她去唤师父。
　　苏明黎带着朱砂姗姗来迟，说道：“宫主久等了。”
　　子时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苏明黎身上——他给它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叶千泽说道：“未等多久，今日是三长老生辰，特来献上贺礼。”
　　见子时又盯着师父看，朱砂饶有兴味地勾了勾唇角。
　　前些时日发生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这位子时姑姑是给了悯释宫一个巨大的惊喜。
　　原本习以为常的事情突然被揭开了遮羞布，刺得人眼睛生疼。所有人在污浊之中慢慢适应，污浊变成了赖以生存的环境，错的也变成了对的，如果有人要搅动浑水，会不会被仇恨呢？
　　恶念被遮掩在温情和良善之下难以察觉，复杂凉薄的人心悄无声息酝酿着秽气，他原以为仙界会被慢慢拖垮，没想到还有转机。
　　只不过善良在恶念面前毫无招架之力，尤其是当恶念覆盖着层层面具的时候，于是善良会向恶念投降，会膜拜、崇尚恶念，然后会生出一种为什么你可以我不可以的想法，善就会变成恶。
　　当善良拿起武器，对恶念充满敌意，崇尚暴行以暴制暴，那善还是善吗？
　　他倒是好奇得很。
　　这颗无瑕之心，会不会变得污浊不堪？到那个时候，他自己是会不忍，还是会觉得畅快淋漓？
　　子时察觉到朱砂的目光，直直迎着他的视线，看向他的双眼。
　　朱砂愣了一下，心里萌生了逃避的想法。
　　气氛略略有些尴尬，子时挪开了眼神。
　　还挺可爱的……朱砂忍俊不禁。
　　红衣少年艳丽的眉眼宛如盛放的罂粟花，那是淬了毒的，幸好子时挪开了眼神。
　　眼神无声息的交锋，又无声息地平息，旁人难以察觉。
　　朱砂走了过来，作揖说道：“问姑姑安，姑姑前些时日昏睡了三日，最近感觉可还好？”
　　他怎么知道？子时眨了眨眼，说道：“并无大碍。”
　　“生病的滋味可不好，”朱砂说道，“我体弱多病，从小就是个药罐子，如今都是师姐给我吊着命。”
　　这话怎么听都有卖惨的嫌疑，子时干巴巴地说道：“啊，是啊。”
　　朱砂还想说什么，却收到了洛且惜的眼刀子。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洛且惜再清楚不过了，子时纯真，他不会任由朱砂蒙骗子时。洛且惜很和气地说道：“朱砂，有毓眉山的风水养着你，你身体还好不了吗？”
　　啊，这只狐狸真讨厌，朱砂心想，面上笑得和善，说道：“洛掌事这话说的，我身体底子差，得亏有毓眉山的风水养着，要不然怕是要和冥王喝茶去了。”
　　和冥王喝茶？子时情真意切地笑道：“冥王不喜欢喝茶，他喜欢喝酒。”
　　朱砂乐了，说道：“你倒知道？”
　　“我就是知道。”子时挑了挑眉，颇为得意。
　　“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苏明黎低低一笑，啜了一口茶水，“子时小师妹。”
　　总觉得他这动作很像一个人……突然福至心灵，子时脑海中浮现了梅应钰的面庞。
　　随着子时的沉默，几秒钟的预热之后，气氛慢慢变得古怪了起来。
　　叶千泽打破沉默，说道：“子时……真的去过冥界。”
　　唯独正主儿子时有点不在状态，它还在想着苏明黎和梅应钰有什么关系，突然被师父叫到了名字，猛地抬头，脸上神色被一览无余。
　　洛且惜扶额一笑。
　　朱砂诧异地看了洛且惜一眼，又迅速地移开眼神。
　　这张死人脸也会笑？不怕被说是狐狸精就会勾人了？
　　狐狸精勾人实属刻板印象，偏偏洛且惜还生了一张漂亮的脸。
　　洛且惜一到悯释宫，叶千泽对他很是照顾，多的是人嫉妒他，也不管是不是事实，总说洛且惜是狐狸精，惯会勾人。
　　以至于洛且惜总是板着脸，从来不苟言笑。洛且惜严肃起来，眉眼冷极了。
　　再然后，洛且惜“死人脸”这个难听的绰号就在弟子之中慢慢传开了。
　　事实上，有人对他心怀恶意，无论他怎么做都是错的，哪怕鸡蛋里挑骨头也要挑刺。言笑晏晏就是狐狸精勾人，不苟言笑就是死人脸。
　　当然，这些年洛且惜的修为逐渐深厚，其他人当着洛且惜的面是不会这么叫的，更多是叫他“洛管事”。
　　子时岔开话题，问道：“莲子哪儿去了？”
　　气氛缓和了一下，苏明黎说道：“莲子记挂着朱砂的药，去给朱砂继续捣药了。”
　　子时“哦”了一声，气氛又尴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