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江湖一闲人》鱼星草

2、奔雷

　　大奔早早就收到了跳跳让灵鸽捎来的信。
　　他张罗布置好剑炉，家伙事一应俱全，又从酒窖取出好些坛酒，心急如焚等在在山庄门口。
　　等着见多年未见的兄弟。

　　当他看到远远一抹青影正缓缓靠近时，也顾不上如今作为一个成年男人该有的稳重，笑哈哈疾跑过去，一把拥住了跳跳！
　　大奔狠狠拍了拍跳跳的背：“跳跳兄弟，你可来了！”

　　按跳跳后来的说法，就差把他抱起来打个转了。

　　八年不见，当跳跳看到五官变得成熟但依旧热情如初的大奔，眼眶也有热气升腾。
　　他实在太想念有朋友生死相随的日子了。

　　大奔将他拉到山庄最高的一处草坡，又叫人把准备的酒都抬上来，就这么席地而坐。
　　大奔首先拍开一坛，朗声大笑：“在屋子里喝酒最闷，坐在此处吹风喝酒，正好把漫山秋色也尽收眼底，岂不美哉！”
　　跳跳跟着笑，也拍开一坛，揶揄道：“你不是戒了酒吗？”

　　“酗酒跟喝酒是两码事，这才哪到哪啊哈哈。”大奔扬起酒坛就往嘴里灌，可以看出来他是真的很高兴。

　　突然他手一顿，正色道：“不过，明天莎丽要是过来，你可得替我往少了说。”
　　“放心吧，这些都是我喝的，你就碰了一坛行了吧。怎么，莎丽要过来？”跳跳了然，嘴角抹笑。
　　大奔嘿嘿一声：“这不收到你传信要来，我便转告了莎丽，让她也来相聚。她传了信说明天能到。”
　　跳跳脖子一仰，几大口恣意下肚：“兄弟啊，不是我说你，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连见一面还要拿我当理由。”

　　大奔憨笑着挠了挠后脑，随即反侃：“别说我，你呢。名山大川也算看遍了吧，果真就没人能入你的眼？”
　　跳跳一愣，眸子里的神色突然就敛了起来。
　　只一瞬，他又打着哈哈，与大奔的酒坛子碰了个闷响：“我跳跳何许人也？武林第一美男跳公子是也！哪能随随便便就看上一般人......”

　　“噗！”
　　大奔一口酒喷洒在地，怪异地拧起眉，盯着眼前扯皮的兄弟看了半晌：“不是吧跳跳，原来你对自己的误解这么深......”
　　跳跳兀自又灌了一口，侧卧在草坡上，只手提着坛子沿，甚是舒坦。

　　他很久都没有这样真正放松的跟人说过话、喝过酒了，他甚至想住下来，不想再流浪了。
　　一直喝到皓月当空，两个大男人如同少年郎一般，不太讲究地瘫在草坡，尽情舒展着疲累的四肢，听着虫鸣鸟叫，望着月华星辰。
　　大奔摸着鼓起的肚皮，竟哼起了小曲儿：“野人~野人~我是一个野人~”
　　听得跳跳咯咯直笑，思绪似是回到少年时。

　　大奔问：“你还记得吗？”
　　跳跳答：“那时候你，我，莎丽，达达，被关在牢房，一起唱过。”
　　“嗯。虹猫过来救我们，与白煞斗乐斗武，那一场打的真是精彩。”
　　大奔又问：“现在天下太平了，我却不会天天开心了，这是为什么呢？我是个粗人，有些细事琢磨不明白。”

　　大奔问得跳跳愣了神。
　　饶是他这般玲珑心思的人精，也一时答不上来。
　　过了许久跳跳才悠悠张口：“我也不知。但兄弟也一样。”
　　或许是应了那句‘饭饱思□□’，没了肩上背负的血海深仇后，心里需要记挂的琐碎事，反倒多了起来。

　　忽然，一阵笛声悠然而至，和着虫鸣，和着酒意，两人皆被惊了神游。

　　跳跳对笛声总是敏感的，他心跳忽地骤停了半拍，随即才恢复了正常，面未改色。

　　他们四目望去，不见吹笛人。反正曲中并无恶意，两人也没再分心探寻，趁着曲子又灌了一坛，兴致更甚。
　　大奔饶有兴趣站起来，抽出身边奔雷，耍了两下，单手叉着腰问道：“你剑上的的裂痕影响合璧吗？”
　　“暂时不影响，我只是看着有一道黑，心里不舒坦。”跳跳如实答道。
　　大奔爽朗大笑，酒意让人放肆。他迎合奔雷剑招嚎了两嗓子，叫道：“好兄弟，快起来，我们合璧试试！奔雷剑憋在剑鞘太久了，都要生气了。”
　　跳跳听了大奔豪气呼唤，不免忆起当年，他第一次光明正大的以七剑传人的身份，参与了合璧的画面。
　　那一刻他等了整整十年啊。
　　他心中无不沸腾动容，确实......七侠各种有要守的地界，七剑分散的太久了。
　　于是他也抽出青光剑，修长的身姿在月下舞得潇洒灵动。随后会心一笑道：“正好也觉得闷，那就下场秋雨凉快凉快！”

　　“双剑合璧——”

　　青光与奔雷相对上的一瞬间，高空中乌云盘旋电闪雷鸣，一时间又天光乍亮，竟有如破晓白昼一般。

　　当年刚找到奔雷剑主时，他就曾想过，青光与奔雷合璧，必是浑然天成的威力。
　　白光之下，离草坡不远处，一座飞檐楼阁上俨然坐着一个少女，正手持青笛，衣袂翻飞。
　　少女目瞪口呆，看着蜿蜒而下的闪电惊雷，久久不能回神。

　　大奔酣畅淋漓的收手，甚是满意。
　　不经意一个回头，看到了檐上少女，大奔疑惑道：“跳跳，你看那坐了个人，刚刚吹笛的是她吧？”
　　跳跳也才从雷鸣中回了神。他已经太久没见到青光剑发挥真正威力了。
　　听到呼唤，他随大奔的目光看去，借着月明，看清了少女的大概轮廓——正是那位土匪姑娘。

　　雷电之后，雨点接踵而至，突然越下越大。
　　大奔脱了外袍顶在头上，豪气大笑：“没控制住力，玩大了！”
　　跳跳学着大奔，解下最外一层衣袍，眉眼是久违的疏阔嚣张。
　　他将衣袍披在头上叫道：“奔雷剑主威力不减当年啊！”
　　“青光剑主彼此彼此啊！哈哈哈！”大奔神采飞扬，豪情万丈。

　　可檐上少女却没他们这般酣畅雅兴了，待她回过神来，急促滚落地雨点尽数拍打在她脸上！她又不似男人那样可以随手脱掉外衣，只好抱头往屋檐下跳。
　　青瓦湿滑，只见她一个踉跄便栽了下去......

　　也没做多想，见义勇为本就是侠客的分内之事。
　　跳跳轻功好，左闪右晃的一瞬就飞跳到了屋檐下，想要接住摔下来的人——
　　却不料雨地光滑，加之酒喝了不少，他也没能接住，就眼睁睁看着小姑娘一头摔进泥地上，溅了一身污水。

　　等少女在客房悠悠醒来时，连咳数声，感觉满嘴泥碜味。
　　跳跳递过来一碗水，语气里还是质问：“你怎么偷偷上来了，这里是奔雷山庄不是你们山寨，不是你说闯就闯的。”
　　少女没理会这个，一口水灌下去，喉间沁口清甜。她满心雀跃爬起来，向跳跳抱拳：“原来你是第六剑，没想到我还能亲眼看见一次双剑合璧！青光剑主大哥，我名唤......”

　　“天色不早了，明早天一晴，姑娘就请回吧。”
　　跳跳没有再给少女想进一步套近乎的机会，淡淡交代一声，带上门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