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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乱投医 ...

  •   几天没见了乍一看还是会被吓到,葭思克制住本能驱使下想哭想逃的冲动,心里不断催眠自己:这是庄哥哥,这是庄哥哥……
      她恨自己眼神太好,转眸避开与庄晓直视。
      “庄哥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葭思硬着头皮望向他。
      “你……”她抠着指头,惴惴不安地向他求证:“你是蜘蛛精吗?”
      问完怕他多想,又马上保证道:“庄哥哥你别担心,即使你真的是妖精,对我来说你都是你。我问你这个问题只是为了确定我们下一步的方向。”
      她话音一落,庄晓猛摇头。
      “你在说你不是蜘蛛精,对吗?”
      庄晓点头。
      得到这个答案,葭思不知该喜还是该悲。若他真是蜘蛛精,既然能变成人,那么就一定还能再变一次。可他说不是,这正是她所期待的,她该高兴的,但这样一来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她想起自己花四两银子买的解毒丸,从兜里翻出来,握在手里。
      “那你可有被蜘蛛咬过?”
      庄晓想了一会儿,摇头。
      “没有吗?”
      庄晓挥动爪子。
      葭思顺着看过去,发现他在写字。
      因为落笔虚空,葭思一个字一个字读了出来:“我——不——知。”
      她摊开掌心,药丸现出黝黑色的光泽,与葭思下山那天看到的暗哑不同。
      “这是五台山上一位老道士卖给我的,说是能解百毒,你要试试吗?”
      手掌上的药丸看起来如白贝壳上的黑珍珠,给老道士的话增添了几分说服力。
      庄晓接过,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
      地上窗户的影子从有到无再到有,庄晓仍是蜘蛛模样。葭思强笑着安慰他:“没关系庄哥哥,还有会别的办法的。我会想到的。”
      葭思临走前细心地吹灭了蜡烛,关门前轻声道了一句:“晚安,庄哥哥。”

      连日风尘仆仆,心力交瘁,现下拥着熟悉的被子,葭思不仅没沾床即着,反而越睡越精神。
      五台山上遇见的一切一幕幕在她眼前重现。从与第一个道士的对话,到与第二个道士的对话,再到与第三个道士的对话。
      有什么线索一闪而过快得她抓不住,仔细又回想了一遍……第二个道士曾说第一个道士是痴迷于他们祖师流传下来的书籍才相信有妖的。
      思及此处,葭思惊坐起,低声惊呼道:“对呀,书!”
      她拍了下脑袋,懊悔不已。诶呀!当时怎么没想着借来看看呢!不过他们十有八九是不会外借的,而且根据那道士的说法,即使借来里面应该也是讲除妖相关的。
      这本书不行,兴许别的哪本书中会有线索呢!反正也没别的办法,先找找看再说。
      左右无睡意,葭思索性下地点亮蜡烛,在桌案前坐下,一本书一本书地翻看。

      通宵达旦的翻页声时不时响起,那是时间在跺脚。葭思浑然未觉,兀自沉迷其中。
      在庄晓的耳濡目染下,葭思也常常买书,但她屋里的书多是些风月话本。倒不是因为她有多喜欢看这些,而仅仅是为了看庄哥哥一副一边拿她无可奈何一边宠溺地替她付钱时的模样。没想到当时的别有用心之举竟会在今天在这种情形下发生作用。
      这些书自买来她只草草翻过一回,当时翻完对庄哥哥讲她用三个词就能概括其全部内容:情情爱爱、分分合合、哭哭啼啼。现下对它们的记忆也只有这三个词。
      这回再看,以前阅过即抛诸脑后的情节如今看来触目惊心:比如竟真有人变成虎、人变鱼、人变促织之类的情节,每每看到她都忍不住放慢速度,一字一字地在书中找有没有写到再变回人的方法,可每一次都失望而归,书中无一不是以变形之后的形态结尾,更无一涉及变形缘由。
      数不清这是第几本了,葭思合上书页,扶额长叹。她在期待什么,难不成真妄想这里面能写到那些吗?
      这样自嘲完,她摸过手边摞起的一本新的话本再次翻开……

      葭思从书中抬起头,外面可隐隐窥见天光,手边的蜡烛已熄。她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和胳膊,记不起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把屋里的书都看完,葭思又跑去城里的书铺。
      期间发生一个小插曲。她安静地专注于看书,视线里猝不及防出现一只小蜘蛛,她心猛然一跳,一边扁扁嘴一副要哭的模样,一边使劲抖掉它。
      她望着它快速爬进桌底的缝隙,久久出神。
      一直到书铺老板有事提前了一个时辰打烊,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虽然没从中找到什么切实可行的方法,但这些书里的神怪妖鬼给了她新的启发:既然庄哥哥不是妖,那或许是什么妖术?会不会是哪个妖精施法弄的?
      可若真是那样的话又该怎么办呢?
      一路想着,不经意间瞥见了城边的寺庙。本已走过,她又退了回去,停在门前。
      这家寺庙在他们定居之前就有了,日常香火虽不说是十分鼎盛,但至少未曾断过。
      她与庄晓路过数次,但一次都不曾进去过。她既不信此道,亦无所求。
      而现下,她第一次起了进去的念头。
      踏过门槛,斑驳的围墙对来者诉说它的年岁,张开怀抱告诉他们它的可信。
      葭思学着同前来祷告的人们,虔诚地上香叩拜。
      自发现求神无用,她就再没屈过膝,如今再跪仍是为了求神,兜兜转转这么些年对神来说好像是打了个盹,一睁眼就嘲笑她的愚蠢。

      葭思脚下一转,没有径直回家,而是迈向了平时极少去的一条小路。
      极少去自然是因常有各类昆虫出没的缘故。上一次路过的时候,她当时吓得直叫唤,一下子跳上庄哥哥的后背,只管埋头在他脖子里哭泣,压根不敢回头看一下,于是在她的想象中后面铺天盖地的虫子一齐朝他俩袭来,故而哭得更凶了。
      这一次,她自己一个人。没了可靠的后背,她走走停停,闭眼缓过劲再咬牙接着走,走到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终于赶在太阳落山前颤着双手完成了。
      她举起手中的玻璃瓶子,里面装着刚捉的两只半大蜘蛛,它们安安静静呆着一动不动。
      虽然理智上知道那只大蜘蛛是庄哥哥,但身体还是会本能排斥,以至于每次见到庄哥哥时总是会下意识地一抖,目光闪躲。
      庄哥哥看在眼里怕是会伤心的。
      如今有了你们,我应该能很快习惯起来的。
      葭思擦了把额上的汗,迎着落霞弯了双眼。

      回到家葭思本想将这两只蜘蛛放出来,它们可能心有所感,突然动起来,爬到葭思手心所在的位置。尽管隔着一层玻璃,但葭思就觉得它们好像真在自己手心上爬,顿时毛骨悚然,凉意一点点侵蚀心头,险些脱手丢掉瓶子。
      她快速把瓶子往桌上一放,转过身不再看它们。
      揉搓这双微微颤抖的手,她改了主意。
      算了,还是先这样,待过两天看熟了再放出来吧。

      小城人口少,嘴却不少,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三天一换,永不重样。
      “诶,最近来了一个疯丫头,你们听说了没?”
      “不是最近来的,听人说她都在珍馐阁买了七八年的百花糕了,只不过人没住城里。”
      “啊?那她是最近才疯的?”
      “好像是,据说是一个看着十分乖巧漂亮的姑娘,成日逢人就问哪里能见到神仙。”
      “她也不想想,若我们知道神仙在哪儿,还轮得到她去找吗?”
      “她求神问佛所为何事啊?”
      “能为什么,无非是求长生,求福祉呗。”
      “唉,也有可能是家里哪个人生了大病,这姑娘急疯了吧。”
      ……
      茶客们口中谈论的当事人此时正与她们处于同一屋檐下。
      葭思一边小口抿着茶,一边陷入了思考。她们这是在说我吗?感觉是,又感觉不是。
      珍馐阁买了七八年百花糕,这是我;没住城里,这是我。乖巧漂亮的姑娘,这是我;成日逢人就问哪里能见到神仙,这……可能是我吧?
      她确实有向几个人打听过哪里能找到神仙,可她有成日逢人就问吗?
      葭思抱着疑惑数了一下她询问的人数,发现人家说她逢人就问,似乎……也不算夸大。
      葭思也知道这乃下下之策,可她实在是束手无策了。她想着既然都有妖精存在了,那么相应的也应该有神仙存在吧。可去哪里找呢?葭思第一个想到的地点是蓬莱。
      蓬莱不同于五台山,与此地相距甚远,没个一年半载回不来,她不可能单独抛下庄哥哥那么长时间一个人去蓬莱,若是带上庄哥哥同行更是无可能。更何况,万一蓬莱没有神仙在呢怎么办?于是她只能打听有谁去过蓬莱,问他们有没有见到仙人。
      可惜结果全都令人失望。

      除此之外,她偶然从书铺的犄角旮旯发现了一本讲秘术的书,里面甚至记载了修仙之法,葭思大致翻了一下,上面写的方法玄乎其玄。然而更荒唐的是,她竟真的试着照做了。
      饿昏之前葭思脑中唯一的念头是:如果真的找不到神仙,那么就由我来做神仙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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