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君快平生》世间不可说

36、第三十一章

　　翌日，叶归离是被任子兮的香味熏醒的，一睁眼便看到放大版花猫脸占据了整个视线，双眼一对上，就看到任子兮笑弯了眼。

　　叶归离似是无意地瞥了一眼床头，天地剑安好地倚在那里，神情不由变缓：“一大早不去呼吸新鲜空气看风景，守我床头做什么？”

　　“没有你好看，也没有你好闻。”任子兮作势吸吸鼻子，随后抬了抬手里的外衣。

　　叶归离哭笑不得，慢慢坐起身，任子兮殷切地将外衣披上去，触碰到叶归离身体的一瞬间，神色一凝，下手快如闪电般点了他的穴道。

　　叶归离僵住，不可置信只是一瞬，缓了缓神，轻笑一下，默不作声。

　　任子兮坐在床边，看着叶归离的后脑勺道：“我不想与你动武，所以我只能占你白日没有内力的便宜。不管你生不生气，天地剑我一定要拿走去救顾之久。”

　　“你完全没有必要等我醒来，再对我下手。这样当面扇我一个巴掌，我只会更生气。”叶归离语气平缓，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内心失控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任子兮还是利用了他的弱点，这种滋味，他从来没有体会过。之前不是没有被人利用被人背叛过，只是这个人是任子兮，就变得有些不同。

　　任子兮从后面轻拥住叶归离，低声道：“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天大的事情，那都是以后。但眼下弃顾之久于不顾就不对。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我与你一起面对。我去去就回，你等我。”语毕，任子兮拿了天地剑离开，带起一股凉风。

　　叶归离揉了揉太阳穴，下床，走到窗边。他明明已经恢复内力，可以拦住任子兮，可他却没有，是因为害怕万一顾之久出事，任子兮会怨恨他吗？之前有个观念，根深蒂固。神仙阁阁主，指点江山，大局为重，注定不是为任何一个人活，不该被任何一个人左右，可在此事上，他却失责了。叶归离心生郁结，手猛地按在窗栏，窗栏硬生生凹下去一块。

　　‘六绝’所含六物，本就一环扣一环，要找第二个益寿丹，必须要有天地剑的辅助，找第三个又需要益寿丹的辅助，要是让长司拿到了天地剑，那他便是占尽先机，这江山最后要是破定数易了主，不知又会平添多少战乱和无辜亡魂。

　　叶归离轻靠窗栏，闭着眼冥思。清风徐徐，从窗而入，却是吹不尽的愁思。

　　“阁下似乎很苦恼。”声落，人方到，一头银灰长发，像是历经岁月的雪，失了洁白，多了几分沧桑。

　　叶归离顿了顿，睁眼望过去，一时间没说话。

　　来人微笑道：“如何？”

　　叶归离亦弯起嘴角，配合他的表演道：“季教主来寻我，为何反而问我？”

　　季窦真走近几步，笑容不变道：“我既然来，定是能帮你解决烦恼。”

　　两人只有半臂距离，叶归离不避不让，微微挑眉：“如何解决？”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季窦真说着，将脸凑过去。

　　叶归离嘴角抽了抽，用一根手指将眼前的脸移开：“别闹了。”

　　季窦真轻笑了一下，随即单膝跪下道：“神仙阁少司帛瑰，拜见阁主。”

　　小内全名叫帛内，来人帛瑰是小内的同胞弟弟。

　　叶归离一摆手示意其起身，走到桌边，倒了杯茶水，感到茶已凉，便将茶杯握在掌心，稍微运功，顷刻茶水冒出轻薄的烟雾。

　　“我哥哥可还好？”帛瑰见叶归离已恢复武功，便问道。

　　“小内我将他安排在相对安全的地方，你放心。”叶归离边说边将温热的茶水递过去。

　　“多谢阁主替我那头脑简单的笨蛋哥哥费心。”帛瑰接过茶水，一口饮尽。

　　叶归离笑着摇摇头道：“别这样说你哥哥，你们是双胞兄弟，他要是笨阿，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话虽这么说，但叶归离心里清楚，凡事帛瑰都要比帛内胜一筹。鲜少有人知道，神仙阁的少司是两个人，也幸好是两个人，否则着实难以与长司相制衡。

　　帛瑰一听便不服气了，嘟囔道：“阁主总是偏心帛内。”

　　叶归离笑道：“那又如何？”

　　帛瑰虽身处高位，却终究年纪尚轻，好比好斗，撇嘴哼了下，以示不服。

　　叶归离伸手弹了下帛瑰的额头，又道：“我凡事用你，难道这不是对你最大的肯定？”

　　帛瑰听了，揉了揉鼻子，藏起脸上溢出的笑意。

　　“言归正传，你为何假扮青龙教教主？”叶归离问。

　　“眼下要将天地剑归入阁中，季窦真难道不是关键人物？”帛瑰反问。

　　叶归离点点头，又问：“你知道多少？”

　　“阁主，在这之前，我想先问一个问题。”

　　“说。”

　　“任子兮是谁？他并非神仙阁的人，那么他是敌是友？”

　　刹那陷入沉默。

　　“阁主？”帛瑰蹙眉，轻唤道。

　　“这是两个问题。”叶归离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帛瑰狐疑地凝视叶归离。

　　叶归离心念电转，不咸不淡道：“他便是外族第一高手阿卡纳西，若能与他为友，那便是万幸的。”

　　帛瑰眨眨眼，又道：“既然是如此出色的人物，风华绝代如阁主，一出手还怕拿不下他？”

　　叶归离瞠目结舌。

　　帛瑰好奇地问：“莫非试过但没拿下？简直不可思议。”

　　“你若有机会见到他，方能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风华绝代’。”

　　帛瑰很是吃惊：“阁主，你竟会如此夸赞一个人。”

　　“我并非虚言。”

　　帛瑰幽幽道：“或许我已知道此事的症结所在。”

　　叶归离愣了下，问道：“你知道什么？”

　　“色令智昏。”帛瑰知道自己用词严重了，扑通一声，低头跪下。

　　叶归离脸色略微发白，沉声问：“什么意思？”

　　“阁主聪慧无双，想必能明白其中之意。”

　　“我不明白，你说。”叶归离不愠不恼道。

　　帛瑰仰头，认真道：“天地剑一到手，阁主未立马将天地剑入阁，这是不该。任子兮取剑救人，阁主却不出手制止，这也是不该。长司和季窦真似乎早已暗中勾结，若天地剑落入青龙教，长司那个叛徒可就占取先机了。这些想必阁主心里很清楚，再者，顾之久的生死，与任子兮或许有关，但与我们神仙阁又有什么关系？阁主传信让我想解救之法，着实没有必要。”

　　叶归离想了想道：“可不可以换个角度考虑此事。如今青龙帮、朱雀宫、玄武山庄似乎都向着长司，唯一中立的是白虎帮，你告诉我，顾之久为何不救？”

　　帛瑰沉默片刻，说道：“顾之久要救，但天地剑优先。”

　　“办得到吗？”

　　“尽力而为。”

　　“任子兮武功高深莫测，在你之上。”叶归离弯腰将帛瑰扶起，提醒道，“硬抢没有胜算。”

　　帛瑰眼珠转了转，微笑道：“那便借阁主一用，如何？”

　　“我虽能胜他，但他还不知我白日已恢复内力，也不知我的真实身份。如此对他来说，我威胁不大，反而不会让他设防，还能借他之力寻找‘六绝’，这样对抗有朝庭支持的长司，我们才有机会。任子兮看似性格乖张言行奇特，实则聪慧过人心高气傲，若知我欺瞒他甚多，怕会一口恶气难以下咽。眼下‘六绝’为重，不宜与外族交恶。”

　　帛瑰道：“不用阁主亲自出手。”语毕，帛瑰打开随身携带的木盒，对着镜子忙碌起来。

　　虽然早已见惯帛瑰高超的易容术，但当看到另一个自己出现在面前，叶归离还是感到有些渗人：“为何扮我？”

　　“便于偷袭。”帛瑰勾嘴一笑。

　　叶归离明显顿了顿。

　　帛瑰眼神微黯，又道：“阁主说任子兮武功高强，偷袭不成，我便危险，阁主似乎更应该关心我吧？”

　　叶归离将视线移开：“我会暗中保护你。”

　　帛瑰弯眼笑道：“多谢阁主。”随后起身，走到窗边，抬起一只手来，有只白鸟扑腾了一下翅膀，落在帛瑰手指上，腿上系着一小卷纸条。

　　“任子兮去了有些时辰了，若他已与季窦真交换，便不要急着出手，待顾之久服了解药，我们再动手。”

　　帛瑰打开纸卷看了一眼道：“不会这么快。任子兮并未去青龙教。”

　　叶归离吃惊道：“那他在哪里？”

　　帛瑰犹豫道：“他在城外.....斗蟋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