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原》白芷莫弃

22、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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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的力量在帆上，人的力量在心上，从同一扇窗户看出去，眼睛向上是天空向下则是大地，世界在人们眼中呈现什么样，这要取决于人的心境，心境的层次主要取决于人心力的强弱。心力的强弱则要由人的心态所决定的。所以好的心态是可以化解尴尬和烦恼的良方。
　　我在车上被青海给引导的有点浮躁，总想着用什么样的方式保护李姨不受到新娘一家人的蔑视，而忘了我也只是个客人，客人最好的礼貌就是和大家客客气气和和美美融洽的相处。当我下车用遥控钥匙锁好车门的时候，我闻到了大山里面那清新而又新鲜的气息，这种气息让我神清气爽，我忍不住抬头向四周的群峰望去，我很没礼貌的当着青海的面将自己的身体做了360度的慢速转动，我贪恋的呼吸着这难得的纯净的空气，在我身体做360度转动的时候，我所能看到的山景都是美的那么真切，虽然秦岭山的山麓看上去基本上是大同小异，但我却能看到他们各自不一样的美，俊秀奇特的山貌，此时在这烟雨蒙蒙的初秋显得更加清澈和鲜活，葱郁的植被绿幽幽的扎在山体里面，被那些黄的红的叶子轻巧的一点缀，就像没有画框的山水画卷。溪水从上至下潺潺的流动着发出悦耳的声音，仿佛是小提琴在奏响之后，留在耳畔的回声，显得飘渺而又悠远。那一瞬间我的心情马上就松弛了下来，心情也平和了许多。那个时候我感到自己不仅可以将自己作为一个局外人来参加青原的婚礼，还可以缓解我平时工作的压力和身体的疲劳。
　　青海站在我身边一直没有打断我短暂的双目远眺和故作姿态的深呼吸，也许他会在心里嘲讽我，这城里人到了山里看什么都新鲜，好像什么都没见过一样......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能感到自己脸上已经有了会心的笑容，我将自己带着笑容的脸转向了青海，青海也笑着看我说道：“大哥咱们过去吧，我哥和我新嫂子正在看着咱们呢？末了青海还不忘提醒我一句，好好陪一下你干妈，她感觉自己老了......”不得不说青海说话的技巧极高，他在变相的提醒我不能把自己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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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太瘦指缝太宽，举起沾满平淡日子的指尖，在岁月的河流里，淡淡的画了小圆圈，这小小的圆圈却装满我们童年的美好时光，我看到不远处的青原，他和新婚的妻子站在一座套院的门口，这座套院的大门是用青砖切成的圆形大门，没有门扇，门楣上写了《沁心苑》三个黑色的大字，他穿了一身笔挺的蓝色瘦身西装，白衬衣紫红色的领带黑色的三接头皮鞋，二八分的头发一丝不苟的被梳的很高也很整齐，整个人显得很有派头，而他旁边的新娘子也的确很漂亮，瓜子脸大眼睛双眼皮，白皙的脸上涂着薄薄的脂粉，精致的朱唇被唇膏涂得红彤彤的，一笑就能看到她那洁白而又规整的牙齿，高挽的发髻让她的白金耳环越发显得醒目，绣着金色图案的紫红旗袍让她的身材显得极为高挑。她颈部的白金项链和细细的指尖上的白金钻戒让她整个人都显得那么的高贵圣洁，她穿的高跟鞋很高，和青原站在一起，看着比青原都高，我似乎一下子就明白大家为什么不喜欢这个女人了，这大概这和李姨脱不了关系，老人的想法难免有点自私的成分。
　　当我看着已经有了少许白发的青原，张开双臂给我拥抱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分明看见新娘子在打量我和青原的腿，显然她已经知道我和青原的关系，当我在青原的介绍下礼貌的和她打招呼的时候，我们似乎都能感觉到对方脸上的假意盈盈的笑容。虽然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并没有显示出不友好的迹象，也没有冷场的尴尬，但我们似乎都能感到对方的不友善。
　　青原也应该能感到我身上散发出来一种抗拒的东西，他应该是习以为常了，因为我所散发出的那种无形的抗拒，在他身边大多数人身上都有过，而且一直都没有消失过，看来新娘子正如丽丽夫妇所说的那样，新娘高冷的性格，让青原的亲朋好友们感到青原在这段婚姻里面缺少该有的安全感。我和新郎新娘打完招呼，随即掏出两个红包说道：“这是我和我们家人给你道喜的心意，希望你们婚姻美满白头到老。”。青原没有直接收我的红包，只是说了一句：“大哥你们太客气，谢谢你，回去以后也替我们俩谢谢我叔和我孃孃，里面有专门收礼的先生，你去登记一下就行，不过你看二花过来了，你还是先跟着二花去见见我妈吧。”我应声道：“好，那我先进去，你俩先忙着”当我的目光再次再次看向新娘的时候也只是听她礼貌性的淡淡的说了一句：“谢谢”。
　　二花见到我时显得格外的热情和亲热，我看到她今天穿的很得体，粉白色的职业装把她装扮成了都市里职业白领的形象，她那瘦弱娇小的身体继承了他母亲的特征，那个昔日怯懦害羞的小姑娘，现在却大方的拽着我胳膊笑着说道：“欢迎大哥的到来，你赶快去给你干妈打个招呼，她今天整整一个早上净催着我出来看你来了没”。我说道：“好”。我和二花一起了绕过这座套院的影壁墙，径直的走向大厅。进入大厅后我才发现大厅其实并不大，也就四五十平米那么大，而且也没看到我想象那中人山人海的场面，虽然嘈杂声很大，但场面却不是很大，人也不多，显然这种场面是配不上青原身份的。我低声问道：“二花，今天你哥的这场婚礼有几个分会场呀？”二花先是一愣但马上就反应过来了，随后回答道：“就这一个仪式现场，今天就开3桌宴席，而且都是咱们自己点菜，本来我哥打算俩家老人吃个便饭相互认识一下就行了，但是我们本家的人还有我哥他们那一伙子人都不愿意，最后才决定开三桌，咱们和我妈还有我嫂子父母家的几个人坐一桌，我哥我嫂子的朋友做一桌，剩下的都是平时来往密切的一些人坐一桌。”我笑道：“我这么荣幸吗？可以做到主宾席上”。二花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说道：“大哥，你可别听我那几个哥的话，千万别跟我嫂子家人呛着干，你要是听他们的话，我哥以后会很为难，你们兄弟可怎么来往呀！再说了你看我嫂子多漂亮，这是我哥的福气......”我明白二花的意思，于是我说道：“没人让我干什么，我更不会没事找事当二傻子，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于是我跟着二花来到主宾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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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作家山本文绪说：“比世人的目光更可怕的是你那颗在意世人目光的心”。是啊，人到了中年一定会对人生有更深层次的解读，我觉得这人生就像肥皂泡沫一样，风一吹就呼呼的飞上了天，即使飞的再高，也会有破裂消失的时候，那个时候只会留下很多来不及的遗憾。所以我愚钝的认为，凡事要顺其自然随遇而安才会感到心安理得。
　　我跟随着二花来到主宾桌的时候，青原的母亲也已经看到了我，她慢慢的站了起来拉住了我的手笑着说道：“我娃来了，来坐，挨着我坐。”说着便把我拉到了她旁边的凳子旁，我侧眼看到李姨的双鬓已经斑白，带褶的皱纹不仅爬满她的额头还无情的侵蚀到了她的双颊，就连她干瘦的颈部也没能幸免。岁月只是改变的她的容颜，却没有改变她的眼神，她的眼神还是那样的有神还是那样的慈祥，尤其是看我的眼神分明是充满了疼爱。她穿了一件红色的绵绸短袖，黑色的裤子配上黑色的绒面布鞋，她把花白的头发整齐的梳到了脑后并且挽了个簪，这样她整个人看起来会显得非常的干净利落也非常的有精神头。她对着坐在我们对面的一对老夫妻说道：“亲家，这是我的干儿子，他在西安的大国营厂上班，也是吃公粮的。他和青原小时候住在一个病房，他俩的床是挨着的......”，我注意到她故意把大国营厂这三个字的音符拖得很长，但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按说他们家亲戚里面最有本事的应该是青海，那可是拿年薪的人物，就算她自己的儿子青原都要比我强的太多，甚至就连二花两口子挣的都要比我多很多......
　　我看到坐在我们对面有俩个老人，但却看不出他们的具体年纪，那个男的长着一张国字型的方脸，鼻梁上架着一副合金的眼镜，留着平头，头顶上的黑发中夹杂着不少的银丝，他穿着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衣没有打领带，看上去很斯文。我注意到他时，他也只是微微的朝我点了一下头，我也还以礼貌性的微笑。我同意注意到那个女的，我看不出她是否化了妆，但她的脸很白净，她也带了一副眼镜，只是她的嘴角左上方有一颗很明显的痦子，给人一种很刁的感觉，她穿了一身奶白色的职业套装，看着很强势，她也同样把头发盘到了脑后，但看不到一丝白发。我看向她的时候，她也只是看了我一眼，并没有任何的表情，我感到有点吃瘪的感觉，但我并没有收起微笑，而是微笑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坐了下来，我收起了笑容没有说话。李姨拉着我的手说：“咋叫你爸妈，人家都不来，人家要给你娃做饭。说你娃礼拜天还要上课外辅导班，娃辛苦得很”。我赶紧说：“这也没办法，现在一家就一个娃竞争很厉害，你不在外面上课，就会和别人家的孩子拉开差距，娃上课他妈去接送，他爷爷奶奶在家给他们做饭，就我没事，所以我就来了”。说完我又笑了笑。坐在我们对面的那个男的不知为什么，突然问道：“青原他哥，你在哪个单位工作？”我说：“我在红旗厂。”他又问道：“你们厂是做什么的”我又回答到：“我们是造飞机的”。他又问道：“是民用的吗？”我说：“不是，是给部队做战斗机的。”末了我又补充道：“我们是军工企业，保密级别很高。”他听了以后便不在追问，而是把眼睛看向别处。而我看到了那个女的好像是有意无意的多看了我几眼，。但始终没有说话。而我这时却看到李姨脸上露出了难以察觉的微笑，这是一种有满足感的微笑。她最后又补充了一句：“我娃在他们厂是个技术人员”。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今天的使命完成了。
　　我抽空去把给青原的礼金给了临时的账房先生，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简单的婚宴开始了，没有鞭炮锣鼓，没有司仪摄像，青原也只是简单的对来宾们表示了感谢，然后大家就开始吃喝，令我没想到的是来的人一个比一个能喝酒，我看到啤酒白酒不停的上桌，空瓶酒瓶不停的下桌。我觉得我的酒量在这群人里是最菜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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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见过世面，不是你去特别高级的饭店吃过饭，也不是你去世界的某一个鲜为人知的地方旅行了一趟，而是你在看到人性的复杂和多变时，可以坦然的面对，即不会高估也不会低估你在别人心中的地位，懂得亲疏远近的分寸感。然后用礼貌这一基本的素质，来维持自己最基本的体面。这才是成年人该有的一种心理素质，无论是青原还是青原身边的朋友，尽管他们都管我叫大哥，但我始终要清楚自己只是个客人，在青原的婚宴上我要做到不喝酒，也不能生硬抵挡来敬酒的人。开车就成了我拒绝别人敬酒的最好借口。在我们这桌人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婚宴的酒文化好像到了高潮，我想我必须要及时的撤下了，才能避免不喝酒的尴尬。毕竟在别人眼中我和新郎一家的关系有那么一点不寻常，于是我看着这桌人有离席的意愿的时候，我悄悄的对李姨说：“姨，我吃饱了，到门口转转，一会等客人少了咱娘俩到外面说会话”。李姨顺着我的话说道：“能行，你再等会儿，等你兄弟的丈人他们走了，咱俩再出去，剩下的客人我让你妹招呼，我也嫌这儿有点太闹了”......
　　我独自走出这所跨院的大门，站在院门口左边的一棵歪脖树下抽烟，左边的歪脖树和右边的歪脖树很对称，就连造型也是互补成一体的，想来这是园艺艺术的一种表现形式吧。我一边悠闲的抽着烟，一边呼吸着这来自自大山里的新鲜空气，而我的呼吸道也在体验着清新的空气和烟草气味的对冲，当我抽完一支香烟回到自己座位的时候，李姨的亲家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席，我再次露出礼貌性的微笑，这次我明显的感觉到新娘的父母脸上有了难得的笑容。想来在我出去抽烟的时候，人家俩亲家肯定说了亲家之间该说的亲密的话，这才是人之常情......
　　我和李姨还有新郎和新娘一众人等，把新娘的父母送出“沁心苑”的院门，来到他们的专车前，透过车窗向已经坐进车里的人挥手告别，我们目送着那辆黑色小轿车出了洁缘山庄的大门，上了不远处的一座小桥，然后转了一个弯便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了。这时李姨回头对大家说到：“你们这伙娃们，平时都很忙，要不是今天这事情，你们也难得聚到一起，现在事情已经办完了，你们赶紧回屋美美的喝吧”。然后又对青原说：“我好多年没见过你哥了，我和你哥到河沿边上的蓬蓬里说会话”。青原点头说道：“行，你俩先去，我让人给你们送茶水，等我安顿好这伙弟兄们，我也过来”。李姨带着我顺着弯曲而幽静的小石子铺成的路向一座凉亭慢慢的走去。
　　被细雨淋了一个上午的山间密林，此刻显得温婉而端庄，青绿色的植被在薄雾笼罩下，就像是一个美丽的少女,脸上遮了一层半透明的纱巾，看上去多了几分神秘的色彩，那些力气小的树叶不堪雨珠的重压，便将她们重重的摔在地上，然后随着微风轻轻地摇摆，看着很是轻松惬意。河沿下的小溪顺着山间的河道，不知疲倦的山向下流去，他们似乎也知道人低成王水低成海的道理，淡淡的薄雾弥漫在离溪水水面不高的半空中，让这里有远离世俗的喧嚣，让自己的内心有了片刻的宁静。我不动声色但却又极其贪婪的享受着这难得的清新与宁静。